呆王溺愛萌妃不乖 098
那一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顧還卿已經記不太清了。
她只記得,當她拉滿弓,瞄準峽谷底那個四四方方的巨大血池,把清虛道長給姬十二的幾枝竹籤按清虛道長的囑咐,一一射入血池的乾、坤、離、坎、震、巽、艮、兌等方位,之後,沸騰如海的血池竟慢慢平息下來,不若剛纔那樣血浪翻滾,咕嘟咕嘟冒熱氣的模樣了。
再之後,有兩條黑色的人影從峽谷中電射而出,氣勢洶洶地向他們凌空撲來,大概是花非花和宗政野,她正要抽箭射過去,但就在此刻,整個峽谷突然劇烈的震動起來。
緊接着,她聽到一陣“轟轟隆隆”的震天巨響,便眼睜睜地看着花非花和宗政野發出兩道響徹雲霄的慘叫,一頭往峽谷的血池栽了下去!
察覺到危險來臨,她伸手去拉姬十二,但忽然之間,她眼前一黑,手一鬆,九龍軒轅弓從她手中脫落,她整個人一頭栽倒下去……
失去意識之前,她隱約聽到姬十二焦急不已的呼喊:“卿卿——卿卿——!”
他的喊聲撕心裂肺,肝腸寸斷,令聞者心碎,她胸中悸痛,噴出了一口鮮血,隨後便人事不醒。
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得渾身懶洋洋的,整人個像睡在沙灘上曬太陽,慵懶而愜意的感覺讓她舒服的竟不願醒來,只閉着眼睛裝睡。
奈何有人在她耳邊聒躁不停,讓她想睡也睡不下去。
“別拉我衣服,找不回來就找不回來,你怪我幹什麼?我難道不救卿卿去救你那破弓?我吃多了?我又不是你,沒弓睡不成覺?”
“我說了,別老在這裡埋怨我,怪我有什麼用?反正那弓是找不回來了,要找你去找,我橫豎是不會去的,我要在這裡陪卿卿。”
貌似是“姬賤賤”在說話。
他在跟誰說話?怎麼像在演單簧一樣,都沒有人迴應他?
顧還卿正疑惑呢,卻聽他又道:“九龍軒轅弓本就是軒轅煜和龍女的,你娘守了那麼多的年弓,興許這弓是去陪你娘了,你就別在找了,安安心心的讓這弓陪着你娘不好嗎?”
九龍軒轅弓?顧還卿立刻想起來了,她昏迷之前,九龍軒轅弓從她手中掉落下去了!
她正要睜開眼睛,耳中傳來低低的哞叫,是甲甲的聲音,它刻意壓的很小,她忍不住動了動。
姬十二正要噓甲甲,讓它別吵,卻發覺懷中人有了動靜,他立刻驚喜把顧還卿往懷中攏緊,高興地道:“卿卿,你醒了?有沒有怎樣?”
顧還卿伸手揉着眼睛,有些虛弱地道:“姬賤賤,我那弓真的掉了嗎?”
姬十二的臉頓時就黑了,一醒來,沒有問他好不好,也沒有說她自己好不好,只關心她那弓,跟甲甲一個德性。
關鍵是,她都保證不再叫他的渾號了,怎麼又叫?!
他黑着臉,咬牙切齒地道:“我叫姬十二,姬十二!”
顧還卿一怔,似乎想起他曾對她耳提面命過,不許再叫他姬賤賤,只許叫他姬十二或者別的。
姬十二的臉離她很近,近在咫尺,他讓人面紅心跳的男性的氣息都噴灑在她臉上,她這才察覺自己躺在姬十二的懷中。
他用手臂環着她,只着精貴的白色單衣,價值不菲的銀色錦袍則蓋在她身上。
而他們兩個,真的都坐在銀色的沙灘上!甲甲則趴在她的腳邊,一臉的幽怨,見她醒過來,竟然奇蹟般的沒的撲過來,而是繼續保持着怨婦般的姿態,嘟嘴板臉,有氣無力的趴在那裡。
“它這是……”結合姬十二剛纔的話,顧還卿知道九龍軒轅弓掉了,甲甲可能正爲失了弓而傷心。
果然,就聽見姬十二道:“當時你暈了過去,我只顧着救你,九龍軒轅弓掉下峽谷了。”
那會他一心掛在顧還卿身上,又見她吐了血,整個人心急如焚,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九龍軒轅弓宛若一道耀眼的流星,直直地往峽谷墜去。
“不過我當時似乎看到大甲的身影一閃即逝,九龍軒轅弓好像被它叼走了。”姬十二又道。
“大甲?”
“許是我眼花了也不一定。”
姬十二並不是太在意:“當時峽谷將傾,整座山谷跟山崩地裂一般,巨石亂飛,沙礫迷眼,我情急之下,只想抱着你離開這個危險之地,因此也沒有細瞧。就看見好像是一道黑色的巨獸身影一閃,那模樣與龍女馭龍獸的雕像挺像,只是小一點,九龍軒轅弓好像落到了它的身上,它叼着弓便不見了,我也沒看清楚,覺得自己八成是眼花了。”
“……那不是大甲……”顧還卿按着自己的額頭,努力想了想:“龍女的馭龍獸好像是土黃色的,不是黑色。”
“我也是這麼覺得,況且龍女的馭龍獸早死了。”姬十二伸手溫柔地幫她揉着額頭,湊近她耳畔低聲道:“我覺得是甲甲的娘,故而我才這麼說。”
“甲甲的娘?”她看着姬十二。
姬十二小聲地道:“你還記不記得紫霞山莊鬧鬼一事?那個喜歡蹲在人牀前嗅別人腦袋,並喜歡掀屋子的龐然大物,極有可能就是甲甲的娘。”
“……”顧還卿想說我不記得了,可看着他俊秀的眉峰,璀璨迷人的漆黑雙眸,以及他柔情似水的模樣,她識趣的沒有開口破壞氣氛。
但姬十二何其敏感,立刻發現她不過是不忍心讓他失望罷了。
他明亮的眼神立刻黯淡下去,根根分明的長睫不停地顫動,有些沮喪地盯着顧還卿,鬱鬱不樂地道:“你還是沒想起我來……”
“抱歉。”他的難過與沮喪,顧還卿能感同深受,她內疚地想輕撫他的臉,手擡到半空中,才忽然想起自己還躺在他身上,躺的竟是如此習慣!?彷彿天經地義,沒有覺得半點不妥。
同時,她也想起了其他人。
“他們怎麼樣了?有沒有受傷?緋城和輕衣他們……”
她急着起身,姬十二卻微微用力,不讓她起來:“別動,你內傷未愈,不能亂動。”
“我……”我,我內傷未愈?
顧還卿十分愕然,她不覺得自己有受過內傷啊?
“你不記得你吐血了?”姬十二一臉的理所當然,振振有詞地道:“你當時吐了還不算,後來又吐了好多,只是你自己昏過去,不知道罷了。”
“……吐了很多?”顧還卿撫額,睜大眼睛,一臉迷茫——還真是不記得了,只記得昏過去前是吐了一口。
“嗯。”姬十二煞有介事地點頭:“所以你受了極嚴重的傷,須得好生調養,不然你以後麻煩可大了,能不能下地走路都是個問題。”
“是嗎?”顧還卿本來覺得還好,可被他這樣慎重其事的一說,心裡也覺得毛毛的,覺得還是小心一點爲好,身體是革命的本錢,真要有什麼後遺症,倒黴的還是自己。
姬十二又添油加醋,說了許多危言聳聽的話,直說的顧還卿覺得自己病入膏肓,離死不遠了……
還是好生呆着吧!這時候也莫去想那些男女授受不親了。
她不再掙扎,任姬十二輕手輕腳的把她抱緊,再說他的懷抱真的很舒服,她躺着也不想起來,熏熏然的,彷彿能躺一輩子。
不過,該問的還是要問的,至少要知道一起去獸孩谷的人有沒有受傷,安不安全?還有花非花和宗政野死了沒。
“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大概都沒事吧。”
姬十二溫柔地替她往後攏着額上散下來的青絲,緩緩道:“那會整個山谷動盪的厲害,我們倆人站立的那個峽谷瞬間便倒塌了,我當時抱着你躍出去,想找個安全的落腳點,誰知竟落到一個懸崖邊的瀑布上,被那瀑布”嘩啦啦“地把我們倆卷下了懸崖,就落到這裡了。”
“而花非花和宗政野,他們倆一齊落到了血池中,被紛紛滾下的巨石砸中,永遠的被埋在血池裡,可謂自做自受,罪有應得。”
顧還卿舒了一口氣,雖說看到了花非花和宗政野掉入血池,但總擔心這兩人會逃脫,他們被石頭砸死,並被埋入地底下,是她樂意看到的結局,同時也去了一塊心病。
只是還是不知道其他人怎麼樣了。
姬十二趁她不注意,偷偷在她潔白的額頭親了一口,在她有所察覺地望過來,並狐疑地看着他的時候,他卻面不改色地說:“叫你不用擔心他們,除了我們所在的那個峽谷傾刻倒塌,別處尚好,即使真的崩坍了,以他們的身手,也有足夠的時間逃離,你不用替他們操心,還是多關心關心我們吧,這地方與世隔絕,也不知道怎麼與外界聯繫。”
“這裡是哪裡?”顧還卿這纔開始打量自己所處的環境。
入目竟是一大片被羣山環繞的湖水,湖水波光粼粼,清澈見底,像一塊無暇的翡翠,光彩奪目,攝人心魄,此時正值微風徐徐的清晨,晨光散落在湖面上,美的讓人歎爲觀止!
湖邊是一片銀色的沙灘,面積還很大,細白的紗如絲如縷,被風吹的形成如同魚鱗般起伏的波紋,美的如夢似幻!
“這裡是……”顧還卿臉上難掩激動,有些雀躍地道:“這裡是九龍司!”
“對,正是九龍司。”姬十二託高她的身子,大手扶着她修長的後頸,微微莞爾:“我們誤打誤撞,正好落到了九龍司。”
“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顧還卿倚在他的懷裡,興致勃勃地環顧四周,發現他們此刻正坐在湖邊的巖洞裡。
巖洞不高,也很淺,姬十二斜斜地坐在巖洞裡,一雙筆直有力的長腿擱在洞外的沙灘上,她橫坐在他懷裡,雙腳踏在細沙上,感覺兩人就像是龕在神龕裡的菩薩——沒有多少自由的空間。
“這地方是不咋樣,但貴在可以遮風擋雨。”姬十二爲她解釋:“還可以擋夜裡的寒氣,且視野好。”
視野委實不錯,幾乎算是整個沙灘上的最高點,坐在這裡,既可欣賞湖光山色,又不用擔心被太陽曬成焦炭,出洞就可以做日光浴,太完美了沒有。
只是,還是與記憶中有些區別。
記憶中似乎有花有草,綠意蔥蘢,還有美麗的鵝卵石,顏色各異,更有那流水淙淙,如今看來,這裡卻彷彿是不毛之地,除了光禿禿的山,便是一平如鏡的湖水,既不見花,也不見草。
風景雖美不勝收,卻總覺得缺少些什麼。
“這裡……?”顧還卿捂着頭,只覺非常訝異。
“寸草不生。”姬十二笑嘆。
“……”顧還卿張了張嘴,半晌才道:“那龍呢?”
“龍?”姬十二垂眸看她,一本正經地道:“約摸是被我嚇跑了,我一條也沒發現。”
“怎麼會這樣?”顧還卿覺得不對,可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應該不是這樣啊,我記得……不是,龍女的記憶裡有一條金黃色的龍,它就浮在這湖面上,龍頭和身子露在水面上,就算是雕刻的假龍,這裡也沒看見啊?怎麼回事?”
“而且龍家世世代代說是在九龍司御龍豢龍,爲何一條龍也沒有?”顧還卿百思不得其解:“不像有假啊?”
“我也正奇怪,不過你一直昏迷着,我怕你有事,不敢走開。”姬十二替她撫平眉頭,柔聲道:“等你好了,我們再去找原因。”
顧還卿怔怔地看了他半晌,心裡有暖流涌過,突然道;“我睡了多久?”
“沒多久,一晚上而已。”姬十二抱着她起身,走出低矮的巖洞,依舊沒有放她下地,就一直打橫抱着她,步伐優雅地踏着沙,施施然地往湖邊踱去。
難怪身上的衣服都幹了,敢情已過了一夜。
顧還卿默了默,攫着他銀色的外袍,半晌沒有做聲。
忽然,姬十二咦了一聲,她問怎麼了,姬十二道:“是列御火和冷奕,他們昏倒在湖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