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雷銘囁嚅着嘴角,看着錢小沫如此直白的目光,他竟然一時語塞,不知道說什麼。
夜幕下,兩個人面對面的站在黑暗的客廳裡,靜默着,好半天。
“我……”
“這個問題還需要去想嗎?”
兩個人同時開口,錢小沫的聲音卻完完全全壓過了雷銘的聲音。
他抿了抿雙脣,低語道:“這個問題,的確不用再去想……”
看樣子錢小沫已經將所有故事都聽去了,他還需要再想什麼呢,只有如實照說了。
錢小沫雙手抱肩地點着頭,脫口而出,“當然,我們必須留她下來照顧。”
“……”話音落地,雷銘整個人都怔住了。
錢小沫卻沒有察覺到雷銘臉上的異樣,光線實在太暗了,自顧自地說道:“她身上的傷估計還沒有她心裡的傷重,你看她哭得多傷心……發生這種事,想要走出來,會需要很長的時間……”
錢小沫絮絮叨叨地說着,雷銘這才把她的話聽明白了。
原來,錢小沫根本不是在說骷影盟的事情!
雷銘整個人都鬆了口氣,緊繃着的身子也終於鬆開了拳頭,隨意地晃動着胳膊。
“……不過,我還不知道她是誰呢?是我們的朋友嗎?她家裡還有什麼人,住在什麼地方?”錢小沫終於想起問這些問題了。
雷銘已經釋然,便上前摟過錢小沫的腰,輕鬆地回道:“她叫蘇蔚,住在我們家對面。”
“對……對面?”錢小沫有點驚訝,聲音不自覺的擡高,看向玄關的方向。
雷銘點了點頭,“晚上我聽見走廊上有動靜,以爲是你回來了,結果纔看見是蘇蔚倒在外面。”
“可,我怎麼一直沒有看見對面有人進出呢?”
“蘇蔚之前是我的秘書,在美國出差,近段時間纔回來。”
“……你的秘書?”錢小沫又吃了一驚。
雷銘勉強點了點頭,“不過因爲她的個人原因,前幾天她提出辭呈,我已經批准了。”
“那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剛纔只聽到一部分。”
“來,我慢慢告訴你。”
雷銘摟着錢小沫在沙發上坐下,開始將蘇蔚的故事娓娓道來,省去了所有關於骷影盟的細節。錢小沫沒有插一句話,只是安靜地聽着。哪怕,她的心思根本不在這裡。其實,對於蘇蔚和骷影盟的關係,她剛纔在客房外面全部都聽見了。
只是,她知道自己不能被雷銘看出來,她知道雷銘並不願意她知道。
所以錢小沫只能繼續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她微微擡起眼瞼望着雷銘的側臉,夜光正好打在他的側臉上,像是籠上了一層朦朧的光暈,朦朧又飄渺,莫名的,看得錢小沫有點心疼。她忍不住緩緩擡起了手,微微顫抖着,輕輕愛撫着雷銘的側臉。
雷銘這才停了話頭,側過來深情地凝視着錢小沫,用男性特有的低沉沙啞聲耳語道:“怎麼了?”
“沒什麼……”錢小沫搖着頭,“就是……就是好想,這樣看着你……看着這樣的你……”
——“我怕,以後再也看不見了。”
後半句話,被錢小沫藏在了肚子裡。
雷銘淺眸一笑,握住了錢小沫的手,“傻丫頭,我每天都在你身邊,你時時刻刻都會看見我,永遠。”
“……嗯。”錢小沫點了點頭。
黑夜遮掩了她眸中的淚光,心顫的感覺讓錢小沫覺得自己的呼吸都變得急促。
奎因能對自己的手下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更何況是對他的敵人?
錢小沫的心一揪一揪的疼,她知道自己對奎因的瞭解不過冰山一角,可即便如此,她已經對這個未曾謀面的人產生了恐懼和害怕。她怕的,是因爲奎因會奪走她生活中的一切,奪走雷銘,奪走她好不容易找回來的愛和幸福,她怕的,從來都不是奎因。
她怕的,只是恐懼本身。
“小沫,爲什麼……”雷銘雙手捧起了錢小沫的臉,目光深邃又迷離,欲言又止。
錢小沫顫抖着睫毛望着他,眼裡的淚光被暴露,雷銘的心不由得一顫。
看着她的眼淚,雷銘的心比她的心還要痛!
“爲什麼……要用這樣的眼神看着我?我不喜歡你這樣的眼神,好像,在看一場悲劇。”
錢小沫眨了眨雙眼,兩滴淚水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雷銘的心更是揪得生疼。
他捧着錢小沫的臉,便這樣吻下去,吻住了她的淚水,又緩緩地離開。
錢小沫微微眯着眼,紅脣微啓着,她能感受到雷銘的溫暖,感受到他的氣息,是如此之近。她望着雷銘的眼睛,夜光下她的淚水熠熠生輝,而雷銘的星眸卻比錢小沫的眼淚還要耀眼,看得錢小沫意亂情迷,完全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在幹什麼。
錢小沫唯一知道的,是她情不自禁地上前,顫抖着溼潤的睫毛,用紅豔的脣瓣試探着、試探着吻住了雷銘的雙脣,剎那間,她整個人都像是被電擊過似的,脣瓣相觸的柔軟感讓她渾身都柔軟如雲。最終,她毫無力氣地閉上了眼睛。
雷銘的身子一顫,有點意外,吃驚地看着面前的錢小沫,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渾身上下立刻被一種驚喜的衝動所包裹!他立刻抱緊了錢小沫,將她清淺柔軟的吻加深加重成了火熱的吻。
錢小沫的身子越發柔軟無力,連呼吸都被雷銘的氣息吞噬。
雷銘一手托住她的後腦,一手在她後背遊走,所有的思念和愛慕都在這一刻爆發!
兩個人徹底忘記了客房裡的蘇蔚,只沉浸在他們自己的世界裡。
雷銘已經完全不能控制自己,一個公主抱,喘着粗氣將錢小沫抱進了他們的主臥。
錢小沫羞紅着一張臉,依偎在雷銘的懷裡,蜷縮着身子,乖巧得就像是一隻毛茸茸的小白兔,惹人憐愛。錢小沫微啓着紅脣呼着熱氣,感受着他胸膛的起伏和呼吸間成熟陽剛的氣息,她早已經深醉其間不能自拔。
主臥的房門的在雷銘身後關上,隔絕了所有的焦慮和煩惱,只有他們兩個人。
只有,屬於他們兩個人的,愛的時刻。
而客房的門卻始終虛掩着,微弱的燈光在門縫間若隱若現。
主臥的門關上後,客房的門,也終於輕輕地合上了。
一直站在門後的蘇蔚,臉上還掛着淚痕,看着雷銘和錢小沫兩個人的恩愛,她只是苦笑着,無奈地關上了門。後腦靠在牆上“咚”的一聲,她竟然都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渾身乏力地順着牆面癱坐在牆根,雙手無力地搭在身邊,就像是斷了線的木偶人。
而蘇蔚的手機偏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她絲毫沒有想要動一動的意思,只是隨手把手機從衣服兜裡掏了出來,看了眼來電人的信息,苦笑變成了冷笑,摁下接聽鍵接通電話後,冷漠得什麼話都不想說。
“你現在在什麼地方?”電話裡的Martini帶着極不信任的語氣質問着。
蘇蔚撇着嘴,有氣無力地回道:“在,雷銘的公寓。”
“很好!”電話那頭的Martini明顯立刻興奮了起來,“這次你必須把握好機會!好不容易給你製造的機會,你再有閃失,這一次,誰也保不住你的命!還有,你記住……”
Martini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無非就是什麼任務什麼計劃,蘇蔚聽着只覺得反胃!
她根本不做任何迴應,右手無力地垂在身上,手心裡攤着手機,電話還沒有掛線,至少蘇蔚聽不見那些令她噁心的話!
爲了組織,爲了任務,蘇蔚付出過不少,可從來沒有得到Martini的肯定。
這一次,Martini爲了製造機會,竟然直接找人把她給……侮辱了!
光是這一點,蘇蔚想起來都是心頭恨!
恨得牙癢癢!
蘇蔚齜牙咧嘴着,瞪了眼手機,就好像再仇視一個惡魔!
當她被三個男人擊昏後的事情,蘇蔚並沒有如實交代給雷銘。
在洗手間裡,那三個男人表明這是Martini安排的任務,要他們好好折磨一番蘇蔚,好讓蘇蔚有理由有藉口出現在雷銘面前。而讓他們對蘇蔚做出這種事,也是Martini直接挑明下達的命令——一個女人發生這種事情最容易產生仇恨,極深的仇恨,足以讓蘇蔚下定決心背叛組織,這一點才能讓雷銘相信,否則其他的折磨都顯得太沒有說服力。
這是Martini的如意算盤,她極有信心,能將蘇蔚操縱在手裡,所以她根本不擔心自己的算計會成真。而蘇蔚在這一切發生之後,才得知,這纔是Martini叫她來商場的真實目的!
蘇蔚冷笑着擡頭望着窗外的夜色,一片濃稠,她什麼都看不清,更看不清自己未來的路。
她側臉用餘光看向自己身後的牆,不過就是一堵牆,錢小沫是那樣的快樂幸福,她時時刻刻都有深愛的人在保護她,有雷銘,曾經還有連榮麟,他們都真心愛着錢小沫,真心呵護着錢小沫。爲什麼,爲什麼就沒有人願意這樣待她?
以前不會有,現在和將來,就更不會有了!
蘇蔚咬着牙,譏諷着自己,又默默地望着窗外。
心裡的嫉妒和仇恨像豺狼虎豹似的,一點一點將她的心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