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晴堅決地拒絕了雷銘的提議,沒有絲毫的猶豫彷徨。
當然,這一切都在雷銘的預計之中,這個人畢竟是他的親妹妹。
“哥,我是絕對不會扔你一個人在這裡面對危險!”雷晴斬釘截鐵。
雷銘微微蹙眉,忽然脫下外套,露出了身上一條條纏繞着的紗布,結實的肌肉上千瘡百孔,滿是淤青,嚇得雷晴臉色煞白,雙膝一軟差點沒有昏倒過去,“哥……”
“難道你想看見浩然也變成這樣?還是你想看見你的孩子和雪雪變成這樣?”
“……”雷晴觸目驚心一時語塞,完全沒有回過神來。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也不是在央求你,我只是想要你看清目前的形勢。你們都好好的,我才能毫無後顧之憂,明白嗎?”雷銘沉吟片刻,嘆了口氣,意味深長地說道,“你們是我的親人,是我唯一的軟肋,難道你想要被他們抓住,然後來威脅我嗎?”
“我當然不是!”雷晴拼命地擡着頭,“但,我想留下來陪着你,照顧你!我不想你孤立無援……”
雷銘微微抿了抿脣角,露出了一絲幸福的笑意,回眸,牽起了身旁錢小沫的手,柔情蜜意地說道:“現在我身邊已經有了這樣的人,不是嗎?”
“是。”錢小沫目光炯炯地仰視着雷銘,斬釘截鐵應道,“一直都是!”
四目相對的深情,已經不需要太多的言語了。
雷晴這一次看得真切,她垂下了眼眸,心裡也想得明白。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哥。”
一句話,結束了一段冗長的黑夜。
三個人站在燈火通明的客廳裡,影子踩在他們的腳下。一絲絲的光亮不知不覺從他們的別墅蔓延出去,綠草亮了,大樹亮了,天地都亮了,似乎,一切都亮了。
初秋的晨曦一片金黃,爲藍天白雲鍍上了一層金邊。
日子照舊在上班下班的忙碌中進行,車流人海編織着屬於每個人的平凡故事。
可總有些波瀾,是每個人都無法避免的。
不能避免,只有面對,纔是解決問題的唯一辦法!
夏沁碎碎在心裡唸叨着,陽光傾瀉了她一身,想要在她心房裡填滿快樂和幸福,可當她轉身看向身後的簡念時,所有的陽光都迫不及待的收回了自己的觸角。那裡太冷了,陽光都不願意涉及。那個男人壞事做盡,不值得擁有如此清澈明媚的陽光,可夏沁卻是唯一一束不害怕他,不嫌棄他,款款朝他走去的陽光。
“真是何苦爲難自己?”
夏沁在病牀邊上坐下,VIP的專屬病房和尋常人家的屋子沒有任何區別,甚至更好。
她掖了掖被角,手指輕輕撫過簡念棱角分明的臉龐,他昏睡了這麼久,還是沒能醒來。
“要是你乖乖在奎因面前承認錯誤,否認自己喜歡錢小沫,你哪裡會變成這樣?”夏沁的聲音顫抖着,指尖也沒有過多停留在他的臉上,只唉聲嘆氣坐在牀邊,一眨不眨地注視着他,腦子裡一片空白。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窗外的陽光像是爬山虎似的沿着醫院的牆壁移動,可就是不願照射進來。病房裡很冷,聽着醫用儀器檢測的滴答聲,聽着輸液的水滴聲,夏沁覺得自己的心簡直寒透了。如果簡念再不醒來……
如果簡念再不醒來……
“簡念?”
夏沁激動的一聲輕喚,雙手立馬捧住了簡唸的手,看着他顫抖的睫毛,夏沁心中難掩歡喜,“你醒了?能看見我嗎?”
“……”
簡念意識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還沒看清眼前的人是誰,更沒聽清耳邊嘮叨的聲音。
“……水……”
他囁嚅着脣角,嘴邊已經能感受到水的溼潤了。
夏沁拖着他的脖子擡起了他的頭,另一隻手握着杯子抵在他的嘴邊,簡念立馬喝了一大口,夏沁怕他噎着,小聲的叮囑着。接着三杯水下肚,簡念似乎才撿回一條命,意識也漸漸恢復了過來。
“……你?”簡念這纔看清眼前的夏沁。
夏沁揚了揚脣角,在病牀不遠處的椅子上坐下,淺笑道:“還記得我,就代表腦子還正常。你可是嚇死我了,把你從奎因手裡救出來,你可是欠了我一個超大的人情!”
簡念皺着眉心,用手揉了揉,側頭看向夏沁,“……發生,什麼事了?”
“你不記得啊?我冒死才救你出來,你什麼都不記得了?”
夏沁故意裝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心裡卻沉重得像是壓了一座五行大山。
簡念撇着嘴努力回想着,腦海中被奎因慘打的畫面漸漸清晰起來。隨着記憶畫面的清楚,連帶身上的痛和心上痛,也變得格外的清楚。那一刻,他都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在孤島上看着錢小沫和雷銘的恩愛,在得救之後看見錢小沫衝着雷銘的笑容,簡念是真的鐵了心不如一死了之!
他反正沒有了自由,沒有了愛情,活在這個世上還要一次次傷害錢小沫,真的不如死了乾脆!簡念無奈的苦笑着,實在太苦了,苦得他肝腸寸斷倒也不過如此。簡念真的沒有想到,自己居然還活着!
“你爲什麼要來救我?”簡念眉心越皺越深,口氣裡是濃濃的不滿和憤怒。
夏沁咬了咬牙根,隱忍着,努力擠出一絲笑意來,“難道我要看着你眼睜睜死在裡面,還無動於衷嗎?簡念,別忘了,你是我的病人,我是你的主治醫生,我要爲你的性命安全負責任!”
簡念揉着眉心心裡亂如一團,根本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死了,是一種解脫。
活着,究竟是一種折磨,還是重新再來一次的機會?
“我現在要去找錢小沫……”
簡念突如其來地冒了一句話,說着就去拔掉了輸液管,夏沁立刻起身過來攔住了他,“你現在弱不禁風,還要去什麼地方?好好躺下來養傷!錢小沫怎麼樣,都和你沒有一點關係!”
簡念頓時住了手,睜圓了眼睛瞪着夏沁,忽然捕捉到了她話外有話的話。
“錢小沫怎麼樣?她怎麼樣了?你是不是知道什麼?”簡念沙啞的嗓音急不可耐。
夏沁的臉色卻突然陰沉了下去,垂下了自己的手,冷笑着掩飾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錢小沫能怎麼樣?”
“夏沁!”簡念一聲低吼,全然不顧及自己身上的傷,這一吼扯得他渾身的傷都在痛!
夏沁愣住了,看着護士剛換過的紗布上又開始滲出鮮血來,她心裡更慌了!
她從來沒有見過簡念着急的樣子,從來沒有見過他爲了任何人而自亂了陣腳!
什麼大風大浪簡念沒有克服過?每一次都那麼冷靜理智,現在爲了一個女人居然……
“你知道什麼?你知道什麼?”
簡念心急火燎地追問着,夏沁擔心他的傷口會全部裂開,只能安撫着讓他躺下。
“告訴我!”簡念抓着夏沁的手腕根本不鬆開,竟然抓得夏沁生疼。
沒有辦法,夏沁實在沒有辦法了——
“奎因讓我好好醫治你,至於對付錢小沫和雷銘的任務……他會親自來!”
“……什麼?”
夏沁話音落地,簡念整個人都面如死灰,手裡無力地鬆開了夏沁。
簡念徹底癱在了病牀上,最終,他還是沒能改變這個結局。
他努力了這麼多,還是功虧一簣。原本以爲在海上游艇爆炸解決了雷銘之後,任務就此結束,奎因也不需要出手,簡念也能保住錢小沫。可……人算不過天意,現在奎因親自對付雷銘和錢小沫,簡念根本不敢去想,也想不出來奎因會用怎樣的手段去對付他們!
“我要去找她……我必須去找她……”
一股熱流直直擊中簡唸的頭頂,他整個人都喪失了理智。
夏沁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簡念,而這一次,她只是眼睜睜看着,根本沒有出手去攔他。
看着簡念是如何從牀上摔下來,看着他身上新換的白色紗布漸漸被血色暈染,夏沁沒有阻止他。看着簡念摸爬滾打着踉蹌向病房的門,看着他一路打翻的各種東西,夏沁沒有阻止他,甚至,一句話都沒有。
簡念全憑着心裡對錢小沫的執念,一路強撐着拉開了病房的門,可就在門被打開的剎那,簡念整個人又無動於衷地僵硬在了原地,雙臂無力地垂在了身邊。他一身雪白的病號服,臉色比死灰還要難看,蓬亂的頭髮,拉長的臉,比鬼還要嚇人。
簡念只能咬着牙關上了門,門外是一羣奎因派來的人,負責監視簡念,也負責等待錢小沫上鉤。簡念急忙摸了摸自己的褲兜,自己果然也沒有手機。
果然,他被軟禁了。
簡念反應過來,擡眸對上了夏沁的目光,現在能幫他的,只有夏沁了。
“我的手機也被繳了。”夏沁知道簡唸的心思,說完,轉身坐下。
“你沒必要和我一起被關起來。”
“是沒必要,可這是我的新任務。”
“新任務?”
“是。”夏沁斬釘截鐵地回道,“我的任務和那年的任務一樣,替你治病。不過這次唯一不同的地方是,我必須殺死另一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