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小沫話音落地,臥室裡一度片刻的死寂,簡念面容扭曲難堪地瞪着她。
“你不相信我?”錢小沫皺眉。
“信任,也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錢小沫冷笑着撇着嘴,“你以朋友的身份接近我,想要殺我,我卻一直還在相信你,所以才落得今天的地步,這就是你口中所說的,代價?”
“……我從沒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
“如果銘帶着人攻了進來,雙方難免一場惡戰,到時候死傷慘重,又何必呢?”
簡念思忖着錢小沫的話,揚了揚眉梢,“爲什麼告訴我這些?既然如你所說,你們的計劃天衣無縫,我也沒有絲毫的懷疑和察覺,你不告訴我,等着雷銘來一舉將我拿下,這纔是你想見的,不是嗎?”
“不是!”
錢小沫斬釘截鐵地回答,讓簡念措手不及,他腦袋一片空白地瞪着錢小沫。
不是?錢小沫這一聲回答,到底是幾個意思?
“這不是我想要看見的。”錢小沫重複着又說了一遍。
“……爲……爲什麼……”簡唸的語氣柔和了不少,卻滿是疑慮。
這究竟是錢小沫的真心話,還是……還是隻是她玩弄自己的一種手段?
簡念一時之間,也難以分辨了。
錢小沫的心思卻沒有簡念那般重,只又說道:“這幾天我雖然是被你綁來的,但……我知道你一直都在照顧我……我也看得出來,你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你有太多的無可奈何,我看得見你的脆弱,你的傷痛,所以我知道你不是之前我們所懷疑的那個模樣……我不想看見你不得不和雷銘對抗,我不想……看見你爲了那個人的命令,不停地折磨自己,殘害自己的身體……如果你願意,我們也可以帶你離開……”
“夠了!”簡念一聲低吼,猛地打住了錢小沫的話。
錢小沫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逼得眼前的簡念突然怒火中燒,看起來格外嚇人。
他撲閃着怒紅的眼眸,語氣裡滿是自嘲的冷意,“我的無可奈何,我的脆弱,我的傷痛,你是誰可以恣意妄爲的爲我下這樣的定論!奎因是我的父親,骷影盟是我的家,他們都是我永遠不會離開的家人!”
“……”錢小沫懵了,像是一腳踩中了地雷。
簡唸的情緒起伏特別的大,讓錢小沫始料未及。
“我不會答應你的交易!哪怕雷銘要一把火燒了這裡,我也絕不會答應!”
簡念撂下最後一句話,盛怒的拂手而去,錢小沫想要叫住他,卻半天開不了口。
就在簡念走了三步遠之後,他突然陰冷的一笑,轉身,譏諷道:“不管雷銘帶了多少人來,在我的地盤上,他根本不可能打贏我!到時候,我要你乖乖的做我女人,心裡眼裡,只准有我一人!”
“……簡念……”
“這玩意兒,我會再送你一條!”
簡念指着水杯裡的項鍊,盛氣凌人地摔門離開,像是吃了炸彈。
砰的一聲響,震得錢小沫渾身一個顫慄,房間裡再度死寂下來。
這就結束了?
她難以置信的盯着那扇久久沒有再被打開的門,她告訴了簡念所有的計劃,甚至“出賣”了已經埋伏包圍風暴山莊的雷銘,得到的最後答案只是這樣?
“哈……”
錢小沫一聲冷嘲熱諷的長嘆,後背貼着白牆,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腦海裡,是對自己人用槍也要救她的簡念,也是剛剛對她橫眉豎眼、怒火中燒的簡念。
這個男人,到底哪一面纔是真正的他?
……
簡念惱怒着離開錢小沫的房間後,迎頭就看見站在不遠處的夏沁。
兩人四目相對,簡念腳下卻沒有絲毫的停頓,徑直擦過夏沁的肩頭大步離開。
夏沁又把目光落在錢小沫的房門上,目光冷冽,像是在思考着什麼。
但她沒有多呆,轉身,跟着簡唸的步伐一同離開。
“我們派出去跟蹤雷銘的人,多久沒有消息了?”
夏沁剛到書房,就看見簡念在問話,Martini也在裡面。
“大約,也有好幾日了……”
“好幾日?”簡念氣惱地一拳砸在桌上,指着其中一人的鼻子大加訓斥,“我們的人好幾日沒有消息上報,人也聯繫不上,你居然不向我彙報?”
“……少……少東家……”那人咚的一聲,雙膝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簡念甚至沒有多看他一眼,Martini早已經一槍將那人解決,乾脆利落。
門外的夏沁雖然早已經習慣他們的行事作風,但還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捂住了雙脣。
簡念注意到夏沁,咬着牙根示意管家將那人的屍體收拾了。
Martini這時急忙說道:“剛剛派出去的人回來說,雷銘的確將我們包圍了……我認爲現在最好的方法就是今夜偷襲!趁雷銘現在還不知道我們已經發現他的事情,今晚殺他一個措手不及!到時候把錢小沫和雷銘兩個人的屍體都交上去,東家一定會大大獎賞我們的!”
“我自有主張,你先下去。”
“少東家!”
“下去!”
簡念沙啞地一聲厲吼,走過Martini的身邊,上前擋住了夏沁的視線。
“別往裡面看……”管家正在轉移屍體。
夏沁抿了抿嘴角,垂下眼眸,額頭抵在簡唸的胸口,一直等到管家離開。
簡念便如一堵牆似的這樣站着,雙手垂在身側,沒有多說什麼。
Martini翻了翻白眼,走過簡念身邊,恭敬地低語道:“我先去安排,等您的吩咐。”
很快,書房裡的人都離開了。
“好了。”
簡念輕喚了一聲,夏沁這才緩緩擡起頭來,道了聲“謝”。
簡念顯然心不在此,皺着眉站在窗前,心裡一片亂。
“雖然現在我們在明,他們在暗,但以你的實力,是不會輸給他們的。”
夏沁站在簡唸的身後,順着他的目光望過去,明明只是傍晚,窗外卻是一片漆黑,厚重的烏雲似乎又沉重了幾分,緊緊的壓迫在風暴山莊的屋頂。一陣妖風吹來,野草亂舞,沙沙狂響,似乎下一秒就是傾盆大雨。
“你不是從來都不喜歡打打殺殺的嗎?”簡唸的目光落在夏沁的身上。
她莞爾一笑,“不喜歡是不喜歡,可是你有你的任務和使命,我明白。”
簡念沒有多說什麼,目光深沉地看向遠方,一顆心就此墜入深淵。
“夏沁,你願不願意幫我一個忙?”
“作爲條件,我要知道關於你和錢小沫的事情。”夏沁揚了揚眉。
簡念有片刻的愕然,最後點了點頭。
夏沁不喜歡簡念和自己之間有任何秘密,於是欣然答應。
“你要我幫你什麼?”
……
時間滴滴答答之際,突然咔擦一聲巨響,乾裂如霹靂,一場狂風暴雨終於落下。
雨水沖刷着風暴山莊陳年的老木牆面,敲打着山莊的屋頂和木窗,嘩啦啦響個不停,遙遙看去,像是隱藏在恐怖小說裡的千年鬼屋。山莊裡的窗戶被風吹得噼裡啪啦響,呼嘯而來的風念着咒語,將走廊裡和大廳裡所有的燭火全部熄滅,剎那間,山莊黑漆漆,又空蕩蕩的。
沒有管家吆喝掌燈的聲音,也沒有巡邏兵整齊劃一的腳步聲。
不知道是被暴風雨淹沒了,還是,山莊裡原本就沒人了。
另一頭,駐紮在暗處的雷銘等人,商議着明日的行動。
按照雷銘和柯浩瀚的計劃,他們準備明天動手進攻風暴山莊。
這幾天他們所有人都已經摸熟了風暴山莊周圍的地形,甚至還從監視他們的人嘴裡得知了風暴山莊的內部佈局和巡邏兵平時巡邏的路線和時間,所有信息掌握到手之後,雷銘最後制定了一套偷襲的計劃,準備明天下手。
“雨下大了,你還是趕緊休息吧!”
收起地形圖,柯浩瀚看了眼帳篷外,伸手不見五指。
雷銘絲毫沒有睡意,想着明天就能見到錢小沫了,他比任何時刻都要激動。
“這幾天,她一定委屈極了,害怕極了……”
“她說得對,並肩作戰,好過躲在你的保護傘下什麼都不知道。”
柯浩瀚拍了拍雷銘的肩頭,將一個精緻唯美的小禮盒遞了上去,意味深長一笑,“是時候了。”
柯浩瀚說着,退了回去,檢查着帳篷裡有沒有進水。
雷銘低眉看了眼手中的小禮盒,打開,一枚嶄新的戒指立刻映入他的眼前。
這是他們第一次結婚的婚戒,錢小沫當初懷孕在外,爲了幫沈紅母子賣掉了這枚戒指,好在被雷銘買了回來。不過,錢小沫這個傻丫頭,到現在都還不知道這件事!雷銘忍不住揚起了脣角,等明天一切都結束了,也該恢復最簡單平凡也是最幸福的生活了。
雷銘握緊手中的禮盒,擡頭,舒心的一笑,可就在這一刻,他似乎猛地感覺到了什麼!
在暴風雨裡雖然看不清,但是直覺告訴他,那是——
“小心!”
雷銘一聲疾呼,沒等柯浩瀚反應過來,他已經被雷銘壓着趴在了帳篷裡,而“咻”的一聲,就在雷銘撲向柯浩瀚的時候,什麼冰冷的東西擦過他的胳膊,沾染着雷銘滾燙又濃烈的鮮血,直接射穿了帳篷的一面。
“怎麼回事……”
“行動!”
柯浩瀚還沒有回過神來,面色煞白的大驚失色,雷銘卻已經一躍而起,一字一句,聲音冷靜激越,話音未落地的瞬間,獵鷹隊的成員已經訓練有素地展開了反攻!吵鬧得暴風雨夜裡,頓時槍聲四起,轉瞬就被雷聲吞沒。
戰役,就此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