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小沫!”
剛在醫院櫃檯辦理完手續的錢小沫,猛然聽見身後有人喚她,還不等她轉過身來,一個男人的大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將她猛地一扯一帶,錢小沫便結結實實地倒進了雷銘的懷裡。
他的雙臂死死的箍着她,一手摁着她的後腦,讓錢小沫緊緊貼在他的懷裡,他竟然是那樣的冰涼,錢小沫差點都快呼吸不過來。
雷銘的頭埋在錢小沫的脖頸間,直到這一刻,他才終於長長的呼吸了一口氣,“爲什麼你每次都這麼不聽話?爲什麼你每次都要讓我提心吊膽?”
錢小沫隱在心裡的淚水頓時涌上了眼眶,雙手抱着他的腰身,“我只是不想眼睜睜看着我們的官司失敗,看着你付出心血的凱盛就這樣拱手讓人……”
“現在在我心中,你遠比凱盛重要!”
“可凱盛養活了那麼多人的家庭,我也不能眼睜睜看着因爲我,那麼多家庭失去依靠。”
雷銘鬆開了錢小沫,一時無話,雙手愛撫着她的小臉,“好在你沒事。你是我的依靠,是雪雪的依靠,我也不想讓我的家庭支離破碎。你想着了別人的,有沒有想到自己的?”
錢小沫勉強笑了笑,忽然一本正經地問道:“那幫人抓住了嗎?”
“嗯,他們沒能逃出公園其他角落裡的巡邏警察。”
“所以他們有沒有說是誰指使的?”錢小沫迫不及待地眨巴着大眼睛。
雷銘擡手刮過她的鼻樑,“你就知道擔心這些,他們一開始不願意承認,但最後還是招供了,是連榮祥派他們來的,想要殺人滅口。”
錢小沫臉上笑意漸濃,激動地說道:“加上之前的證據,那不是對我們更有利了?”
雷銘點了點頭。
錢小沫忍不住拍掌笑道:“現在只要簡念再站出來,我們獲勝的希望就是百分之一百了!”
雷銘的臉色略微一沉,“現在的證據已經足夠了,沒有他也一樣。”
“爲什麼?”錢小沫不解。
雷銘猶豫着不知道怎麼說出口,他心裡總感覺簡念這個人太複雜,只淡淡地說了句,“以後你少和他接觸。”
“可今天他受傷,完全是因爲我把他拖下水的。”錢小沫垂下了眼瞼,“如果我不去找他,連榮祥也不會知道簡念是重要的證人,也不會派人來殺他了,他也不會受傷。所以,我現在不可能對他棄之不顧啊!”
雷銘無從辯駁,只擡手揉了揉她的發頂,“等這件事情結束,答應我不要再見他!”
雖然他的神情是如此柔和寵溺,但他的語氣裡卻是堅決得不容抗拒的命令。
錢小沫凝望着雷銘的雙眸,意味深長一笑,“你吃醋了?”
“……沒有。”雷銘鬆開了錢小沫,說着轉身就要走。
錢小沫難得看雷銘這個樣子,急忙小跑着跟在他的身邊,“你承認你吃醋了又不怎麼樣……我高興都還來不及呢……是不是吃醋了?是不是啊……”
錢小沫窮追不捨,眉開眼笑,雷銘卻各種岔開話題,說着天南地北不着邊際的話。
錢小沫卻死咬着吃醋的話題不放,雷銘只能摟過她的肩頭,用手去捂她的嘴,兩個人打打鬧鬧着,一併消失在了走廊的盡頭。
簡念這個時候才緩緩從醫院櫃檯後面走了出來,他一直躲在暗中觀察着錢小沫和雷銘。他們之間的對話,簡念聽得清清楚楚,一字不落。錢小沫的態度讓他厭惡,什麼愧疚自責,簡念根本不吃她那一套!而雷銘那句“以後你少和他接觸”,卻讓簡念笑得猙獰。
“好戲纔剛剛開鑼,就要上演結尾,雷銘你也太自以爲是了吧!”
“他一直以來都是自以爲是的人!”Martini的聲音在簡唸的身後響起,依舊是變聲器。
簡念沒有回頭,一手捂着小腹的傷口,一面囁嚅着嘴角,“你不該來這裡。”
“你不服從我的命令,我又何必在乎你說了什麼?”
簡念輕蔑的咧了咧嘴角,“你不同樣也按照我的計劃在行動嗎?”
Martini的紅脣上揚了一個完美的弧度,沒有戴面具的她,原來是個女人。
只是她巧妙的隱藏在陰影中,窗外的光線只能照亮她飽滿野性的紅脣,美得犯罪。
“故意讓連榮祥知道你是證人,然後逼得連榮祥坐立不安露出馬腳,不光是你的點子,也是雷銘的點子,所以你沒必要沾沾自喜!到現在也只能說明,你並不比雷銘高明到哪裡去!”
“閉嘴!”簡念握緊了雙拳,沙啞的嗓音裡是令人寒顫的強勢。
Martini微微一愣,旋即笑道:“先是美男計又是苦肉計,小心錢小沫根本不上鉤,你可賠了夫人又折兵啊!我來只是想要提醒你,組織上面會派一個人下來監督我們行動,你最好給我老實點!”
簡念不說話,捂着傷口就要離開。
Martini意猶未盡地又補充道:“你說你既然一直長這麼帥,爲什麼當我司機的時候要戴那麼恐怖的人皮面具?難道,你怕我吃了你嗎?”
簡念不答,漸漸走遠,而一直站在原地的Martini輕蔑一笑,早已經像風一樣消失。
簡念回到病房的時候,差點被錢小沫一頭撞上來。
“你去哪裡了?連護士小姐都不知道。”
錢小沫見他安然無恙,鬆了口氣,想要扶着他進來,卻被簡念拒絕了。
“我去哪裡是我的自由。”渾濁的嗓音,讓病房裡的氣氛驟然也變得乾澀起來。
雷銘坐在旁邊的沙發椅上,雙腿交疊,看着簡念臉上的表情陰沉如暴風雨的天。
“我怕連榮祥的人又找上來……”
簡念不在乎錢小沫說什麼,徑直躺上牀,和衣蓋上了被子。
“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想不想喝水,或者是吃水果?”
錢小沫在他病牀前忙來忙去,可簡念還是一句話都不回答。
雷銘的臉色越來越差,上前猛地摁住了錢小沫想要給簡念倒水的手,“我想喝咖啡。”
“……那,我去給你買。”錢小沫疑惑的看着雷銘,還是乖乖的離開了。
病房裡只剩下雷銘和簡念,雷銘便開門見山說道:“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簡念不答,閉眼養精蓄銳。
“第一次談話的時候,你說你好奇心重膽子小,可我從未見過有個膽小鬼會自己捅自己一刀!你以爲你能騙過我嗎?”
“我沒想過騙任何人,也沒有欺騙任何人。”
“我警告你,離小沫遠一點!”
簡念睜開眼睛,意味深長一笑,“究竟誰纏着誰,你是不是誤會了?我也想擺脫你,看好你的錢小沫,不要再讓她來煩我!”
雷銘一把揪住簡唸的衣領,正好這個時候一個護士走了進來。
“你在做什麼?他是傷者啊!”
護士立刻出聲訓斥雷銘,雷銘瞪了簡念一眼,鬆開了他。
“記住我說的話,不要再纏着小沫!”
話音落地,雷銘大步流星地離開了。
簡念冷笑着直視着眼前雪白的天花板,自言自語地呢喃道:“這一次如果你們沒救我,我或許更感謝你們。我對死亡充滿了好奇,對生存充滿了畏懼,怎麼不是一個膽小鬼呢?”
護士沒有聽見簡唸的嘀咕聲,放下托盤後就離開了,錢小沫隔了片刻纔回來。
“我以爲你已經睡下了……”
簡念看着她走進來,蹙了蹙眉,“你爲什麼沒有和雷銘一起離開?”
錢小沫勉強笑了笑,“他還有事,我想留下來陪陪你。喝水嗎?”
“沒這個必要。”簡念果斷乾脆的拒絕了錢小沫,“你留下來只不過想要勸服我去做你們的證人而已,所以沒必要在我面前裝得多麼楚楚可憐,多麼內疚自責的模樣。”
“……我的確有這樣的目的,但內疚的心也是真的。”
錢小沫說的誠懇,但簡念並不爲所動。
“要我相信你,答應幫你,除非你滿足我一個條件。”
錢小沫聽見簡念要和自己談條件,立刻豎起了耳朵,這總比他一直咬着不放強啊!
“你說,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全部都答應你!”
簡念扭頭看着她,錢小沫信誓旦旦的點着頭,雙眼裡都是火辣辣的亮光。
“我要你每天都來照顧我。”
“……什麼?”
“照——顧——我——”簡念拖長了尾音。
錢小沫愣了半晌纔回應過來,“只是這樣?”
“嗯。我在這裡沒有親朋好友,既然你內疚我是爲你受的傷,那麼你就好好照顧我。”簡念擡了擡眉梢,沙啞的嗓音像是重度感冒的病人,“不願意?”
“不是不是!”
錢小沫急忙揮手,她只是一時接受不過來。
當簡念提出有要求的時候,她已經在心裡過濾過各種各樣的結局,但從未想過是這樣的。
“我說的,你到底答不答應?”
錢小沫點着頭,“我當然答應你啊!”
“很好,這件事,我建議你不要告訴雷銘。”
“爲什麼?他一定能夠理解的。”錢小沫拍着胸脯說道,“這一點我敢打包票!”
簡念不屑的一笑,意味深長地說道:“我是爲了你好,你應該知道雷銘不喜歡你來接近我,如果你老老實實告訴他,豈不是讓他生氣嗎?如果你來不了,我也不會幫你出庭作證。”
“……”
錢小沫想起剛剛雷銘囑咐她的話,好像還真的是這樣的啊!
雷銘不願意她和簡念多接觸,如果雷銘知道了,肯定會再三阻止的。
於是,錢小沫順從的點了點頭。
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到時候就算雷銘知道了,他也一定會諒解自己的。
至少,這是錢小沫的想法,她根本不知道,簡念在想什麼。
“明天準時上午八點過來,現在你可以出去了,上庭時間確定後可以和我再聯繫。”
錢小沫還傻傻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簡念抽出牀頭櫃的紙巾,寫上了自己的手機號碼。
“你還可以考慮一晚……”
“明天我會來的!”錢小沫接過,胸有成竹地應道,然後叮囑他好好休息就離開了。
簡念望着她的背影,目光冷冽,“既然在公園裡我死不了,那你們的死期就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