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小沫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停下來,好像顧琪雪的話,帶着某種魔力,像是束縛她的枷鎖似的,逼迫着她,不得不停下來。哪怕她知道,一旦停下來,腳下便是懸空的萬丈深淵。
“你也不好好想想,雷銘是那樣的厭惡你,那樣的痛恨你,怎麼會短短几天就轉變對你的態度?”
顧琪雪翻着白眼走了上來,緊緊貼着錢小沫的身子站在她身後,俯身,在錢小沫耳邊低語。錢小沫冷不丁地打了個冷顫,顧琪雪的熱氣呼在她的耳後,竟然有一種蟒蛇在她耳後吐着蛇信子,嘶嘶嘶的感覺,讓錢小沫莫名的不寒而慄。
“因爲銘的心裡,還是愛着我的。”
“是他親口和你說的?”顧琪雪揚起了尾音,是不屑地試探。
“是的!”
錢小沫回答的斬釘截鐵,胸口的玫瑰花格外的生機勃勃。
顧琪雪的眉頭忍不住的顫了顫,“那他有說過要和你復婚?”
“……”
錢小沫沉默了,雷銘從來沒有和她這樣說過,但既然雷銘依舊愛她,復婚肯定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那是遲早的……我能感受到他的內心……”
“內心?”顧琪雪冷哼了一聲,“這麼抽象的說法,也只有你自己能騙自己而已。我可是有貨真價實的訂婚戒指……我是爲你好才勸你,你們離過一次婚,復婚又是爲了第二次離婚而已!”
顧琪雪說着故意在錢小沫面前擡起了左手,一枚鴿子蛋幾乎閃瞎了錢小沫的眼。
錢小沫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左手,曾經她也有這樣的資本去宣揚自己的主權,可……
“那你怎麼知道,你們最後就算結婚了,不會離婚呢?”
“我是誰啊?我是顧琪雪!這個名字,已經代表了一切!”
顧琪雪笑着收回了手,端起餐桌上的酒杯,看着裡面血一般的紅色液體,笑得猙獰,“錢小沫,雷銘現在對你好,只是因爲他是男人,你是女人而已!男人好面子,你讓他丟了面子,所以他只是玩弄你,報復你,滿足自己的快感而已!當你以爲自己被愛得死去活來,然後又被雷銘一腳踹開,這纔是他對你好的真正目的!”
“根本不是你說的那樣!”
顧琪雪聳了聳肩,“那我們拭目以待!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別說我沒提醒你!”
話音落地,顧琪雪得意洋洋地轉身離開。
只留下錢小沫一個人呆若木雞愣在原地,心裡的鼓聲越來越大。
這幾日和雷銘的點點滴滴,開始一幕幕在錢小沫的腦海裡回閃。
牽手、擁抱、親吻和玫瑰花的表白,這些都是真實的。
“……錢小沫,你真傻,怎麼會相信情敵的話呢?”
錢小沫回過神來,搖了搖頭,努力將顧琪雪的話甩出了大腦。
顧琪雪一定是氣急敗壞,眼紅自己和雷銘在一起,故意來挑撥她和雷銘的關係!
錢小沫深呼吸了幾口氣,在酒香和胭脂粉香中,她嗅到了自己胸口的玫瑰花香。她擡手撥弄着豔紅的花瓣,想着雷銘,情不自禁笑開了,哪怕她的心裡還是因爲顧琪雪的話而難受,但錢小沫依舊選擇了相信,雷銘是愛她的!
這朵玫瑰花,彷彿是他們愛情重新開始的象徵。
……
與此同時,雷銘和連榮麟在會所二樓的走廊上低語着什麼,兩人的神色都不好。
直到會所的一個服務生來找雷銘的時候,連榮麟還怒火中燒地揪着雷銘的衣領。
“……你明知道這樣做意味着什麼……”
雷銘咬着牙,沒有回答連榮麟的話,目光卻犀利如鷹地落在了一旁服務生的身上。
連榮麟微蹙着眉頭望過去,沒好氣地鬆開了雷銘,低吼道:“你在這裡幹什麼?”
服務生被吼得面色蒼白,額頭滿是冷汗,戰戰兢兢回道:“錢、錢小姐剛纔……剛纔不舒服,被、被我們送到了……送到了包間,因爲、因爲是雷先生的女伴,所以、所以我們……我們要通知雷……雷先生一聲……”
“小沫怎麼會不舒服?”雷銘和連榮麟暫時忘記了分歧,異口同聲問道。
服務生低垂着頭,“錢小姐是突然不舒服的,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雷銘和連榮麟還想追問,服務生趕緊報了房間號,倉皇失措地跑開了。
連榮麟不依不饒地指着雷銘,“你答應過我,不會再讓小沫傷心的,我現在只害怕要是這件事被她知道,要是她知道你只是……”
“她不會知道!”雷銘立馬打斷了連榮麟的話,“只要能逼顧琪雪露出馬腳,組織的真相就會呼之欲出,到時候小沫沒必要知道這一切,她只要安安心心待在我身邊,什麼都不會發生!”
“你明知道她會有多麼的危險!”
“我比你更擔心她的安危!”
雷銘一本正經地理了理自己的衣領,不再多說,着急着錢小沫,大步流星地離開。
他不只是利用,他是動了感情的!
連榮麟咬着雙脣站在原地,一拳砸在了窗框邊上的硬牆上,窗外的燈光一片淒涼。
雷銘到了會所的三樓,按照服務生說的房間號,他徑直推門而入。
房間裡空蕩蕩的,並未看見有人。
“你來了。”
沒人卻有人的聲音,雷銘立刻警惕起來,尋着聲音望向窗戶的方向。
窗外的夜風呼呼地吹了進來,肆意翻飛的窗簾如鬼魅般的飄渺,顧琪雪一聲不吭地站在窗簾裡,披着在風中張牙舞爪的大波浪長髮,臉色蒼白毫無血色,眼角還掛着淚痕。
“我等你很久了。”
顧琪雪從窗簾裡走了出來,腳下趔趄着,手裡還倒拿着空酒杯,一旁的桌子上放着已見底的紅酒瓶。
雷銘皺了皺眉,故意將門打開才走了進去,“你喝多了。”
顧琪雪淺笑着揮了揮手,“簽了新的經紀公司,開心,總是想喝酒的!”
“爲什麼要騙我小沫不舒服?”
顧琪雪立刻收斂了笑意,眉宇間滿滿的悲愴。
“否則……你、你會來嗎?”
“你要我來說什麼?”
“你猜?”
顧琪雪邪魅的一笑,面目猙獰得可怕!
她步步朝雷銘逼近,好像時間就此凝滯了……
此時會所一樓的宴會大廳裡,燈火輝煌,聲色犬馬,儼然無人知道三樓正在發生的事情。
錢小沫等了雷銘很久,還是在人羣裡找不到他的身影,又是無聊,又是無奈。
“請問,是錢小姐嗎?”
錢小沫正往自己嘴巴里塞着蛋撻,尋着聲音猛地擡起頭來,一個服務生正笑臉盈盈地站在她面前,害得她差點被自己嘴裡的蛋撻噎着。
“……是……我是……”錢小沫一面說着,一面着急地乾咳着。
服務生立刻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雷先生在三樓預訂了包間,要我爲錢小姐帶路。”
“啊?”
錢小沫一時愣住了,雷銘在會所預訂了包間?!
錢小沫意識到了什麼,唰的一下紅到了耳朵根子,胸口的玫瑰花似乎都在燃燒。
任她怎麼想,都沒有想到今晚是在這裡……那個啊!
錢小沫興奮地跟着服務生進了電梯,又是理着自己的頭髮,又是捧着自己的臉,又是扯着自己的裙子,想着裡面貼身的那件特別睡衣戰袍,錢小沫只覺得熱血翻涌,渾身都不自在。
出了電梯,服務生指着前面的房間,房間是開着門的,錢小沫反而臨時緊張怯場起來。
“那個……”錢小沫叫住了服務生,“我自己過去就好了……”
服務生頷了頷首,自行離開。
錢小沫看着房間裡透出的光亮,不住地深呼吸着,手心裡黏糊糊的都是冷汗。
“你傻啊!你緊張什麼啊?”錢小沫拍打着自己的臉,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
她正了正自己胸口的玫瑰花,嗅了口花香,滿心歡喜又緊張激動地朝前走去。
“……雷銘……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
錢小沫猛地僵硬在了門口,瞠目結舌地看着房間裡的雷銘和顧琪雪,他們似乎都沒有注意到錢小沫的存在。她抽了口冷氣,顧琪雪的雙手正摟在雷銘的脖子上,飽滿妖豔的紅脣就擦在他的臉頰旁,雷銘卻筆挺地撐着身子,無動於衷!
錢小沫愕然了,這……這是怎麼回事?
“……雷銘,我們的感情早在六年前就開始了,我在你心裡的地位,根本不是別人能取代的……沒人比我更瞭解你,我知道你只是玩弄她、騙她,可即便如此,我的心……還是真的好難受……”
顧琪雪說着捧起了雷銘的臉,懊惱地嘟着嘴,“我知道你還在爲我騙你的事情生氣,我知道你很喜歡彬彬,只要你不生氣,我們還會有屬於我們自己的孩子啊!
“我知道……自己原本該央求你的原諒,我也知道你很想我留下來陪你過春節,但是公司安排我去首都秀場,那是我的工作,我想着等我回來向你解釋的……沒想到,你故意和錢小沫在一起來刺激我!
“我知道自己錯了,你不要再懲罰我了……這樣的懲罰,對我來說比審判還要恐怖!雷銘,我不能沒有你!你是我的愛情,你是我存在的意義,沒有你,我不知道要怎麼度過漫漫無期、昏天黑地的日子!原諒我吧……”
顧琪雪眉頭越皺越深,語氣卑微又可憐,完全是乞求愛情的乞丐!
錢小沫看得是難以置信,雷銘怎麼能對顧琪雪說的話毫無反應呢?
至少……至少雷銘應該推開顧琪雪啊!
可是,雷銘只是擡手握住了顧琪雪的下頜,意味深長地說了句“是嗎?”。
“……是的是的,雷銘,我愛你,我愛你,我無時無刻不在愛你!你不要生我氣了!”
說着,顧琪雪的眼淚止不住地流,猛地貼上去吻住了雷銘的雙脣!
毫無徵兆的,看得錢小沫剎那間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