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怎麼會知道我們今天早來?”
錢小沫放下隨身包走上去,水桶、拉坯機還有練好的陶土都已經準備好了。
連榮麟佯裝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或許老闆有天眼呢。”
錢小沫一心都想爲雷銘做一個花瓶,也沒在乎連榮麟在說什麼。
她坐在拉坯機前,想着等自己做好花瓶之後,擺在雷銘的辦公室裡,每天都迎着陽光,插着新鮮的鮮花陪着他,空氣都是羅曼蒂克的香味,那是多麼美好啊!
錢小沫心馳神往間,一陣悠揚的樂曲聲忽然緩緩傳來。
“Oh,mylove,mydarling……”
“這個音樂?”
錢小沫想要回過頭來的時候,連榮麟毫無徵兆的貼着她的身子坐在她的身後。
“老闆放在閣樓裡的碟片,我隨便放的,開始吧!”
“嗯。”
錢小沫完全相信了連榮麟的話,其實這首音樂是他叫老闆專門準備的。
可惜錢小沫毫無心思欣賞此刻的浪漫,否則,此刻的空氣該有多麼的溫馨曖昧。
連榮麟貼身挨着她坐下,猶如將她抱在自己的懷裡,錢小沫只要微微一仰頭就能靠在他的胸口,錢小沫那一根根烏黑的髮絲像是情網似的纏住了他的身子。
他挽起襯衣的袖管,露出白皙又有肌肉的小手臂,陽光靜謐如流水似的淌過,他溫暖的雙手輕輕撫着錢小沫的手背,教她在拉坯機轉動時如何拿捏陶土,一會兒拉,一會兒壓,反反覆覆,連榮麟心靈手巧,陶土在他手下飛快的旋轉着像是靈巧的舞者在隨音樂跳動。
錢小沫爲了今天的成品,笨拙又賣命的練了好幾天,在連榮麟的把控之下,今天她的狀態格外的好。連她自己都忍不住咧嘴笑着,這般說來,連榮麟真的是一位好老師!
音樂和陽光,陶藝和禮物,錢小沫真的是滿心歡喜。
可是對於此時此刻站在閣樓外的雷銘,卻是滿心的痛苦。
眼前的連榮麟緊緊擁着他的妻子,兩人四目相望,歡笑連連,錢小沫手裡的陶藝就好像是他們愛情的結晶似的。那兩雙手,貼得這麼近,這哪裡是在做陶藝?
還有這音樂,該死的這音樂是怎麼回事?
連榮麟感覺到身後有人,不用猜不用看他也知道是誰。
他笑了笑,故意託着錢小沫的手,另一隻手握着她的手腕探進了可見雛形的花瓶口裡。偏偏這個姿勢巧妙得很,從雷銘的角度看過去,兩個人倒也有幾分十指緊握的樣子。
這幾天來,連榮麟都是手把手的教錢小沫,她毫無基礎可言,這樣的姿勢她也習慣了。
現在的她也十分相信連榮麟,知道他只是嘴巴上討個便宜而已,心裡也沒想過其他可能。
“來,你的身子這樣,對,這樣使出來的力氣纔是均勻的……”
連榮麟收回了一隻手,摟着錢小沫的腰,擡眸瞥向雷銘的眼神裡滿滿的全是鄙夷和挑釁!
雷銘怒火中燒,士可忍孰不可忍!
他一掌推開了半掩半開的木門,門板撞到牆上悶悶的一聲巨響。
“砰……”
錢小沫下意識的回頭看來,見到門口的雷銘,她徹底懵了。
雷銘?他……他怎麼來了啊?
錢小沫眨巴着大眼睛,眼睜睜的看着雷銘,好半天回不過神來。
雷銘關掉了音樂,淺吟低唱的歐美男聲戛然而止,曖昧的因子隨風散去。
“雷銘……啊……”
錢小沫茫然的望着雷銘,一句話還沒說完,他的大手一把拉過錢小沫。
“我想應該是我問你爲什麼和他在一起吧!”
雷銘半眯着鷹眼,面色不善,錢小沫支支吾吾都不敢開口,閣樓裡的火藥味好濃!
他輕蔑的又看向連榮麟,敢帶他的妻子來這裡佔便宜,這個小子看來也是活膩了!
陽光落在地上,空中翻着塵埃,安靜得來呼吸掃過地面的聲音都能聽見。
連榮麟關掉了拉坯機,沾着陶土的手優美的挽下了自己的袖管。
“很明顯,雷先生,我在教她做陶藝。你的妻子天天下班後都來這裡,我天天都這樣教她,你的妻子心裡很明白。她是個成人,不是你身邊的玩偶,你無權干涉她的自由。”
連榮麟“天天都這樣”的那句話,巧妙又含蓄,錢小沫聽不明白,卻徹底刺痛了雷銘。
雷銘緊繃着臉,深邃不見底的眼眸深處,翻涌着滾滾的滔天怒火,像是紅了眼的鬥牛。他手裡握着錢小沫的手,不由得重了幾分,錢小沫吃不消皺起了眉頭。連榮麟看在眼裡,伸手摁住了雷銘的手腕,就像是點燃了雷銘心裡的炸藥。
錢小沫被夾在中間,左右兩個大帥哥怒目圓瞪仇恨着彼此,無形間的戰火早已經蔓延開。
雷銘和連榮麟不分高低,猶如一山裡的兩隻老虎。
“雷銘,你聽我說……”
錢小沫擔心他們打起來,趕忙開口。
可是雷銘的脣角勾起了一個冷峭的弧度,他強行拽着錢小沫到了自己的身後,挺胸擡頭的逼近連榮麟,“有真本事,就在生意場上比個高低,不要在背後耍這麼多手段!你無非是想要利用小沫而已,她很單純,什麼都不懂,請你不要踐踏她的尊嚴!”
“我想你搞錯了。”連榮麟毫不畏懼,依舊淺笑着迎着雷銘的怒火,“我喜歡小沫!絕對不是利用!和我們生意場上的事情毫無關聯!我要她,要定了她!”
錢小沫怔怔的望着連榮麟,素來冷靜的雷銘卻一聲厲吼,揮拳而上。
連榮麟被打得倒在了拉坯機上,撞翻了一旁桌上的擺件,嚇得錢小沫猛抽了一口冷氣。
雷銘卻還不想善罷甘休,上前揪着連榮麟的衣領低吼着,“她是錢小沫,是我的妻子!不是顧琪雪!”
“看來你還記得啊!”連榮麟一腳踹在雷銘的小腹上,翻身壓住了雷銘,“爲什麼當年我和顧琪雪在一起的時候你要來插一腳?現在你以爲結婚就能幸福圓滿了嗎?我沒有忘記痛苦,你也不可以!”
連榮麟一拳砸在雷銘的臉上,卻被雷銘躲開了,反而給了雷銘反抗的餘地。
錢小沫看着兩人扭打在地上,頻頻大喊大叫,可是雷銘和連榮麟根本不理她。
這場因她而起的打鬥,最終因爲戰鬥雙方曾經牽扯的過往,而愈演愈烈。
拉坯機也倒在地上,半成品現在也成了碎渣,滿地都是做陶藝的工具,錢小沫驚恐的瞪圓了眼睛,事情的發展完全不在她的掌控之中!她只是想要給雷銘一個禮物,只是想要他驚喜而已,爲什麼……爲什麼會害得他誤會?
“雷銘……你們住手!”
雷銘一拳落在連榮麟的胸口上,卻又反被連榮麟拽着衣領一腳踢開。
錢小沫趕緊上前攙扶着雷銘,他這才勉強站住。
“我求求你們不要再打了!”
錢小沫看着雷銘臉上的傷,噙着淚水,可是雷銘卻一揮手推開了她,雙眸兇光畢露。
“不要再打?難道你心甘情願被他佔便宜?”
“他沒有怎麼我……”
雷銘不可置否地眯了眯眼睛,嘴角抽搐的冷笑着,“你在替他解釋?”
“我……不是……我只是想說……”
“夠了!”
雷銘的臉色越來越黑,終於是忍不住的怒吼出聲。
“你現在是我的妻子,還要享受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搞曖昧嗎?我真的很相信你!”
曖——昧?
錢小沫愣住了,她完完全全沒有想到雷銘會用這個詞!
在她的心裡,正是因爲沒有連榮麟,纔不會刻意迴避他,她只是很自然的和他在一起。
連榮麟是陶藝大師,她只是單純的向他請教啊!
難道,她做錯什麼了嗎?
雷銘真的誤會她了!
錢小沫紅了臉,急於解釋,可是雷銘根本不聽。
連榮麟看着錢小沫臉上的委屈,心莫名的一緊,大步衝上去拽着雷銘低吼道:“你根本沒有資格說這種話!你知不知道小沫爲了你付出多少……”
“這裡最沒有資格的人是你!”
“……”
一拳一腳,兩個人好不容易住了手,現在又扭打在了一起。
錢小沫再也無法抑制眼淚的滑落,忽然一陣嘩啦啦的聲響,不遠處長桌上的陶藝品全部掉在地上四分五裂。錢小沫倒吸了一口冷氣,摔落的聲響也驚醒了兩個被憤怒衝昏頭的人。
空中騰昇了一股刺鼻的塵埃,跳躍在陽光的光束裡,得意忘形。
滿地的支離破碎,就好像一張張猙獰冷笑的面具,在譏諷着錢小沫。
被摔壞的東西里,包括她做好準備想要送給雷銘的一對水杯,這樣他在上班的時候也能有她的溫暖;還有一對人偶,那是錢小沫想着雷銘的模樣做的,做的是惟妙惟肖的,都是她這幾天學會的。原本只要再加上今天的花瓶,就大功告成的,可是……可是現在……
爲什麼生活連她這麼簡單的幸福願望都無法滿足?
她只是想要爲雷銘親手做一些東西,僅此而已!
現在禮物沒了,還被雷銘剛纔一頓訓斥。
越是這樣想下去,錢小沫的眼淚越是洶涌澎湃。
連榮麟看着滿地的碎片,他知道這意味着什麼,他的心竟然也會跟着一起滴血。
“我求求你們……”錢小沫帶着哭腔的喊道,“不要再打了!”
話音落地,錢小沫轉身倉皇而去,一直躲在外面的老闆趕緊側身讓開。
雷銘冷靜清醒了不少,呢喃着她的名字要追上去,卻被連榮麟攔下了。
“你走之前,我有必要和你說清楚!你打爛的這些東西,都是她親手做好想要送給你的結婚紀念禮物。我只是單純的在教她而已,她根本不知道我的心思。所以……”
連榮麟鬆開了他,嘆了口氣,“現在踐踏她尊嚴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