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安然無恙!
李秋雲鬆了口氣。
黎偉華卻不禁埋怨妻子,不該這樣大驚小怪,以致勢家人走都沒有送一送。
李秋雲現在哪裡聽得見他的話,只是衝着女兒撲過去,像獲得一件失而復得的珍寶一樣,狠狠地將她摟在懷中。
欣想的臉貼在母親溫暖的胸口,頓時放聲痛哭。
“媽,我和勢成徹底分手了。”
“分手好,”李秋雲也熱淚盈眶,“明天媽媽帶你出去剪頭洗澡換新衣服,將從前的晦氣全部丟掉。以後,一切就都順順當當地了。”
在黎家母女抱頭痛哭的時候,勢成也正伏在嬸嬸的肩頭哭泣。失去欣想如同剜走他的心肝,這種痛不欲生除了用哭來發泄,他找不到其他途徑。
“勢成你是個男人,談戀愛分個手很正常,哭什麼?放心,好姑娘多的是,明天奶奶就能給你介紹個好的。”勢成奶奶勸慰着孫子。
沒想到不說不緊,一說反而讓勢成更加傷心:“我不要,我只要欣想。”
“別講這些不爭氣的,成成。”奶奶隔着走道拍了拍他的背,“堅強一點。你的條件在這裡,還擔心找不到老婆嗎?奶奶打包票,用不着兩天就有小姑娘上趕着找你。”
勢成不耐煩地吼了一句:“奶奶,你能不能不要講這些話?”
勢生立這會兒酒已經醒了,躺在最後一排百無聊賴,見老孃勸兒子,兒子倒越來越有勁,不禁有些惱火:“哭什麼!一個女人而矣,沒用的東西,她不要你,我家還看不上她呢!”
程玉玲嘆了口氣。兒子不爭氣她已經想到了,但沒想到他會不爭氣到這樣的地步,失戀而矣,卻比死了爹孃哭得還傷心。並且還丟人的跑到別人那裡哭,沒有媽媽了嗎?有心說他兩句卻又被他的哭聲弄得不忍心開口。現在丈夫罵兒子,她反而要替兒子辯解兩句。
“孩子心中難受。”
“難受個屁!”
勢生立向地上吐了一口痰,越想心中越不得勁。一家人在老二夫婦的忽悠下興事動衆的來了,他還豁出命來喝酒,沒想到酒醒過來卻聽到兒子被女方拋棄的消息。出來時村裡人都知道他是懷摧着重金來替兒子訂婚的,現在倒好,婚沒訂成人還飛了,臉都丟到姥姥家去了!誰該負這個責任?
他的目光找上林雪。
不是這個娘們一個勁地給他灌迷魂湯,他能喝多了嗎?如果他清醒,黎家人就不能這樣輕而易舉地將兒子掃地出門!
“必須找這個娘們算賬!”
勢生立心中拿定主意,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喝醉了的人腳底下本就是軟的,加上這又是在車上,身子沒穩好,一下子前傾,若不是坐他前排的老孃手疾眼快,一下子扶住他,他非摔個狗吃屎不可!
勢老太心疼兒子:“好好坐着吧,站起來幹嘛?”
勢生立不回答老孃的問話,而是又一次站起來,吃力地站直身子,要往坐在第一排的林雪和勢成這邊走。
勢清明見情形不對,半路拉住自己的哥哥:“你幹嘛?危險!”
“老子咽不下這口氣。”勢生立破口大罵。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勢老太太嘖着嘴:“我說不能給他喝貓尿吧?偏偏不聽,他喝醉了要耍酒瘋的呀,誰能攔得住?”這句話聽起來與其說是在責怪大兒子,不如說在提醒着他。
程玉玲接過老太的話碴:“是誰要給他喝的?說得好聽爲勢成的婚事過來,錢和東西都不用我們操心。好吧,原來是分手,要什麼錢和東西!我們都被騙了,他們倒做了好人又落人情,還一點錢財沒出,哪有這種便宜事?”
她的口齒從未有過的清晰。這些話憋在她肚子裡很長時間了,可一直不敢講,現在丈夫跳出來,她可算有了靠山。
勢生立經過老婆這一火上澆油,哪裡還能控制得了自己的情緒?一邊奮力地掙脫兄弟拉着自己的手,一邊伸手要去抓林雪。勢清明哪裡敢放?雙手一攔死死地將老大包在懷中,又叫勢成過來幫忙。勢成已經傻了,聽叔叔這一聲叫才醒過神,立馬從座位上跳起來。
司機在前面急得直罵娘:“我倒了八輩子血黴接了你家這趟單,現在是在高速上,你們以爲好玩吶?你們不要命,我還要命呢。”他將車子停到應急帶上,“要打你們下車打,打死了與我無關。”
勢生立這會兒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氣勢,居然真的就要拉着兄弟下車比試。勢清明可不像他哥哥那樣沒見識,知道在高速上打架與找死差不多,當然堅決不肯下去。這一推託,倒將勢生立的脾氣推上來,叫兄弟要麼下去打一架,要麼讓教訓林雪一場,就這兩個選擇。
勢清明氣得臉上脫了色:“如果不是看在媽和勢成的面子上,我現在就不認你這個哥哥。”
“你當我想認你!”勢生立滿不在乎地說了一句。
勢老太也知道大兒子現在做得是有些過份,與林雪有過節不假,但也不該遷怒於自家人!同胞兄弟打得頭破血流豈不讓人家笑話。
她從座位上站起來做起好人:“算了吧,生立,你大度一點,讓林雪給你道個歉也就是了。”
林雪氣得笑了。與勢家這種不講道理的人家真的無話可講。
“你來打我呀,你敢動我一下試試,我讓吃不了兜着走。我的手段你又不是沒有見過!”她咬牙切齒。
勢生立在微弱的車燈下看到她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噤。
林雪從鼻子中哼出一股冷氣:“如果想回去,就老老實實坐下。不然別怪我不留情面,車是我租的,讓誰坐不讓誰坐是我的權利。”
“你個臭娘們!”勢生立脫下鞋子向她扔去,卻因爲慌亂中準頭太差,只打着了車椅,彈回來正好打在勢老太頭上。
勢老太哎呀了一聲,跌坐在椅子上。
眼看一家人的混戰就要開始,勢成大吼了一聲:“你們夠了沒有?現在還有什麼好吵的?如果再吵我就從這個路上跳下去,永遠不回家!”
程玉玲聞言放聲大哭:“成成,你是怎麼啦?你爸爸是在幫你。”
“我求求你們不要再幫我了,行不行?如果不是你們攪和,我和欣想還走不到這一步呢!”
說到傷心之處,勢成恨不得跪下給他們磕幾個頭,求他們放過他。
程玉玲的心似乎被狠狠地戳了一刀:“你怎麼這樣說呢?”
勢成的眼睛瞪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你們誰敢再罵嬸嬸,我就和他拼命。現在我算看出來了,你們根本不是我的父母,還不如叔叔嬸嬸疼我。”
勢生立被兒子罵得頭上的青筋都爆出來了:“你這個混蛋,敢這樣罵你老子!”
“爸,媽,你們想想你們都做了什麼!”勢成嗚嗚地哭。
這哭聲如同石頭壓在程玉玲的心上。她想要走過來安慰兒子,可是手腳卻不給力,只得遠遠地嘆了聲氣:“你是媽身上掉下來的肉,媽不疼你疼誰?可你倒將我們的好心當成驢肝肺,媽媽能給你苦頭吃嗎?你說別人好,別人要你爸寫保證書出二十萬,這二十萬我們是去偷還是去搶。你說她對你好,今天在飯桌上她幫你講話了嗎?從頭到尾只有你媽在替你說話啊,傻瓜。”
勢成倒在車座上,痛苦地抱住頭。
勢老太太這一回倒是與大媳婦站在同一戰線的,衝着小兒子一努嘴:“這件事確實林雪有責任。有這樣的嗎,幫着人家向自己家人要彩禮,我都不知道你們到底是哪一頭的,爲什麼總是幫着欣想一家?”
爲了不讓媳婦挑理,她故意將二兒子也拉了進來。
林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聲不吭,只是冷笑。
勢清明只得說了一句她們夫婦是幫理不幫親。
勢生氣得狠狠地拍了下車子:“這是人說的話?天底下就沒有胳膊肘向外拐的。”
勢成的奶奶也很生氣:“你們兩個就是個二,什麼也不懂,像勢成這樣優秀的男孩子追着要嫁的人多了,不在乎一個欣想。不是你們兩個慣着,黎家會蹬鼻子上臉?現在好了,一拍兩散。”
“我們爲什麼要這樣回去?也太便宜黎家了,和她女兒談了這麼久的戀愛,不應該有精神補償?”勢生立越想越覺得自己對。
勢清明驚訝地看着老大,簡直不相信他會講出這種話。天底下有男方向女方要精神損失費的嗎?勢成的損失在哪裡?
勢成已經羞愧得無地自容,欣想分手是有理由的,這樣的父母這樣的家庭,不是火坑是什麼?
勢老太太拉拉大兒子:“算了,這種話就別提了。”
“爲什麼不提?”程玉玲問道,聲音非常刺耳,“你們這麼多人到黎家接勢成,一個屁都沒放就回來了,當真不是自己的孩子不心疼。至少也該罵一頓解解氣,不是欣想她爸她媽打電話,我們能到這裡來?辛苦不說,還灰頭土臉!”
林雪再好的肚量也聽不下去,站起來一指車門:“誰要去誰下車,沒人拉着攔着。”
勢成的父母頓時都沒了聲響。只有老太太乾笑了兩聲:“你哥哥嫂子也就說說氣話,你還當真啦?”
“我媽只生了我一個,沒有兄弟姐妹!”林雪恨恨地說,視線在大家臉上掃視一週,“都不去那就回南京了!從現在起誰再放個屁,別怪我對他不客氣。都將我的好說話當成軟弱呢,哼,我是懶得講,不是不會講!”
她一轉身,衝着司機一揮手:“師傅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