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老爺子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醫生已經暗示過洛家人,老爺子的壽限,最多不超過一個月,是以,這兩天洛家的氣氛透着一股子不正常的壓抑。
洛家志這一輩子一共生了五個孩子,三兒兩女,活下來的只有二子一女,大兒子洛華錦,二兒子洛華繡,小女兒洛華琴,因爲中間兩個孩子的離世,洛老太太對三個孩子非常嬌慣。
洛家的快速發展離不開洛老太太孃家京城邱家的支持,是以,洛老爺子雖然不太贊同洛老太太的教育方式,但礙於妻子孃家的威勢,也沒過多的干涉,這就導致了洛家的幾個孩子長大後都不是太成器。
等洛老爺子真正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嚴重性的時候,已經晚了,能做的,也就是強權鎮壓和萬事親力親爲,而這樣做的結果就是,他病入膏肓的時候,幾個兒女從最初的惶惶不可終日發展到各顯其能的去尋求外力幫助,所爲的外力幫助當然就是找到能幫着自己拿到洛家權力的靠山,至於權力到手後,會被靠山拿走多少,那根本就不是他們要考慮的事兒了。
洛老太太的心全拴在洛老爺子身上,對於幾個兒女的上竄下跳,根本就沒放在心上,她年輕的時候在孃家有父母哥哥護着,嫁過來後有哥哥們和丈夫護着,從來就沒想過有一天沒人護着了,她要怎麼生活下去。
現在醫生把話說到這一步,老太太就有些崩潰了,她無法想像,沒有了丈夫在身邊,她要如何生活,丈夫在的時候,哪怕不是天天陪在身邊,可是,人在那兒就是她的主心骨,人若是不在了,誰做她的主心骨?
昏花的老眼落在心神不屬的兒女們身上,老太太心裡是滿滿的迷茫,她一直以爲,丈夫會一直護着她護着孩子們,直到今天她才發現,沒有一個真正有擔當的兒女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兒!
今天輪值的是大兒了洛華錦,見他坐那兒呆愣愣的盯着牀頭半晌沒動,洛老太太終於忍不住開了口:“錦兒,想什麼呢?”
“沒什麼。”洛華錦搖搖頭,繼續盯着牀頭髮呆。
“錦兒,你這些日子在忙什麼?”洛老太太又問道。
“忙爸的病,還能忙什麼……”洛華錦有些不耐煩的擡起頭,“媽,您要是累了就回家休息吧,好不好?”
丈夫還在呢,兒子就沒耐心搭理她了,這要是丈夫不在了……,老太太心裡涌上一陣兒冰涼,昏濁的眸子也染上了淚意:“錦兒,你這是就開始嫌棄媽了?”
“媽,你說什麼呢……”洛華錦嘆口氣,“爸現在這個樣子,媽應該能理解我的心情,其實剛纔我是在想,如果早一些把爸轉到國外去,是不是會好一些?”
“哎……”洛老太太重重的嘆了一聲,沒說話,她也想過把老頭子轉到國外去治療,可老頭子說什麼也不去,還說死也要死在自己國家的土地上,如果他們敢把他轉到國外去,他至死都會恨他們!
這樣的狠話都說了,誰敢把倔了一輩子的洛老爺子轉到國外去?
“清秀……”
略顯虛弱的聲音使得洛老太太一下子精神起來,她半起身子看着洛老爺子:“家志,你可算是醒了,你這都睡了一天了,你是想嚇死我?!”
“看看你,一大把年紀了,還跟孩子似的……”洛老爺子轉頭看到洛華錦,衝他招了招手,洛華錦趕緊將身子湊到洛老爺子身前:“爸,您有什麼吩咐?”
“爸想和你聊聊天,你坐過來一些。”
聽洛老爺子這麼說,洛老太太心頭就是一跳,趕緊攔着道:“老頭子,你剛醒過來,還是歇歇吧。”
“你是怕我回光返照啊?”洛老爺子笑着衝洛老太太擺擺手,“放心,我還沒那麼快死,就算真的要死,也得替你把什麼都安排好了再說。”
“你個死老頭子……”洛老太太的淚水就嘩嘩的流下來,“你要是敢把我扔下自己走了,我一輩子不會原諒你,也絕對不會給你燒一柱香!”
“好。”洛老爺子笑着點點頭,“放心吧,我不扔下你,這樣,讓司機送你回家歇着去,別我好好的,你給累倒下了,你也不用擔心,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有數,保準不會讓你醒過來見不到我的。”
“我不累。”洛老太太堅決的拒絕了洛老爺子的提議,倒不是擔心她回去的功夫老頭子會離開,她是想着,能多陪一會兒老頭子就多陪一會兒,她怕以後就算是她想要陪,也沒機會了。
看着這樣的父母,洛華錦就覺得眼眶子有些熱。
和現在的妻子結婚也十多年了,關係也算是不錯,可是和父母之間比起來,總像是差了些什麼,可是,這又能怨誰呢?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自己,牛不喝水按不到河裡……
“好吧,你不走就不走,正好,你也聽聽我說的……”洛老爺子轉而看向洛華錦,“前兩天去見那母女倆了?”
洛華錦心頭一跳,眸色中流露出一絲慌亂:“爸,您……您怎麼知道的?”
“你以爲我躺在牀上了,就什麼都糊塗了?”洛老爺子嘆口氣,“我這輩子最後悔的就是在你們小的時候,沒有好好的教導你們,雖然怪你媽慣着你們,但是,我又何嘗不是爲了工作在忽視你們,也始終覺得,等你們大些了再教導也不晚,結果,就害了你們一輩子。
我問你,不是要怪罪你,是這些天啊,我也想明白了一些道理,當年爸不應該那樣攔着你,更不應該那樣對待她們母女,說起來,夏月蕊是個好女人,哎……”
“爸……”洛華錦有些疑惑的看着父親,他不明白,一向強硬的父親爲什麼突然會提起這件事兒,還是以這樣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