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撕心裂肺的一聲哭喊,盧芳衝上前抱住盧老太太的腿,泣不成聲的認錯,“媽,都是……都是我錯了,我……我不能……不能連累您和剛子,媽……媽……”
盧芳一聲聲的呼喊着,卻什麼都說不出來,盧老太太紅着眼眶子看向女兒,待看到女兒那張比之前明顯蒼老了好幾歲的臉時,剎時崩潰了,一巴掌一巴掌的拍打着女兒的後背:“從小就不聽話,不要了我的命你難受啊,你個沒良心的……”
“媽,對不起……”盧芳摟着老太太的腿繼續哭,巴掌一下下的落在她的背上,不但不會讓她難受,還有了一種踏實的感覺,原來,一切還來得及……
她真的以爲,經了上次的事兒,她媽和她弟再也不會原諒她了,卻原來,一直是她太狹隘,不但一直誤讀了親情,還一直在傷害親情,從此,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寧英拉了好幾把沒把盧芳拉起來,只好也蹲下身子,平視着對方道,“姐,地上涼,快起來,有什麼事兒起來再說,好不好?”
“弟妹……”視線落在寧英身上,盧芳眸色中的愧意更濃,“是我不好,弟妹一輩子最重要的一天,讓我給攪和了,對不起……”
“姐,在我們結婚的這天,您能和媽和剛子解開心結,重新回家,也算是喜上加喜了,怎麼能說攪和了呢?”寧英笑着拉她道,“姐要是再客氣,就是不願意把我當一家人了哈。”
“快起來吧,英子都這樣說了,你再跪這兒,可就不是不懂事兒了。”盧老太太邊說邊順手拉着女兒的手往上扯,寧英手上也跟着使勁兒,總算是把跪那兒不動的盧芳給拉了起來。
“我……我不是故意不起來……”盧芳一臉不好意思的揉着膝蓋,“剛纔看到媽和弟弟弟妹來了,太激動了,就……就把腿給抻了一下。”
“還疼不?”盧老太太趕緊伸手去摸女兒的膝蓋,“把褲腿拉上去看看,不行咱們去醫院。”
“媽,這會兒已經好了。”盧芳看一眼時間,就主動道,“我現在就收拾東西,十分鐘左右,咱們就可以離開了。”
原本吧,盧芳是心裡沒底兒不敢去,一呢,是擔心離了這兒,再次成爲兒子的拖累,二呢,是擔心弟弟剛結婚,她這麼貿然的上門,惹得新媳婦不高興。
這麼多年了,她要是再沒學會看人,可真的就是白活了,是以,寧英是真心還是假意,她看得清清楚楚,再矯情,讓她媽和她弟替她操心,那可真就是死不要臉了。
是以,也不等盧老太太和盧剛寧英再勸,她自己就主動提出來收拾東西走人了,而且,她是想抓緊時間點兒,不要和陳有順撞上,就那渾不吝的,再鬧出點兒妖蛾子,她就更對不起老孃和弟弟了。
她也想好了,先找個地方安頓下,然後,找陳有順離婚,要是他不離,也無所謂,她起訴,分居兩年以後自動解除婚姻關係,反正,她也不打算再嫁了,離,或者不離,她都不急。
但不管怎麼做,她都不想讓自家老孃和弟弟和陳有順撞上,那人根本不能以常理論之,她娘和她弟這類老實人,和那種玩意兒理論,根本就是自己找氣生。
所以,她只把自己和兒子的衣服裝了兩個大包,就從臥室出來了,視線看向兒子徵詢道:“昆鵬,你以前的舊衣服我都沒裝,行吧?”
“行。”王昆鵬點點頭,就他以前那些破衣服,也不可能再穿,拿走和不拿走沒什麼區別。
“幹啥呢?!”
怕什麼來什麼,盧芳嘆口氣,閉了閉眼睛,心裡明白,這肯定是有人給報的信兒,要不然,上中班的陳有順,最起碼還要再待一個小時才能回來。
順着聲音看過去,盧老太太就暗自嘆氣,女兒就是吃虧在看人外表上,這男人單看外表的確是還不錯,要個有個,要模樣有模樣兒,可是,一看那一臉的戾氣,就知道不是個踏實過日子的。
“陳有順是吧?”盧剛皺眉看着一進屋就槓着個膀子像要打架般的男人,“我是盧剛,盧芳的弟弟,我和我媽是來帶我姐和我外甥離開的,以後,你願意和誰好就和誰好,沒人管了。”
“小舅子啊……”陳有順一臉恍然狀兒,“您看看,您看看,都這麼多年了,咱們才見面兒,以前阿芳就和我說,她有個特別善良的好弟弟,是她做錯了事兒,傷了弟弟的心,纔來往的少了。
我呀也勸她,再怎麼着,都是血脈親人,認個錯,做弟弟的哪能不原諒你?可她就是不相信,說是沒臉見弟弟和媽,我也不好強求她,這不,就這麼多年一家人不認得一家人。
那個,今天這事兒肯定是有什麼誤會,我承認,我這人的脾氣不太好,喝了點兒酒容易發酒瘋,爲這事兒,阿芳和我鬧了好多次了,我也下定決心要改。
都說寧拆十座廟不破一門婚,媽,弟弟,給我一次機會,看我以後的行動,好不好?”不待盧老太太說話,陳有順已經上前一把將盧芳手裡的包奪下來,急急的放回臥室,又返回來無比溫柔的對盧芳道,“阿芳,不生氣了,我這次肯定改,好不好?
以前是我混蛋,這會兒我是真的認識到自己的錯了,你要是不信我,你還能不信咱媽和咱弟?我要是再犯,你就去找咱媽咱弟告狀,讓他們收拾我,行嗎?”
盧老太太有些疑惑的看向王昆鵬,說真的,就剛纔一見面,她就看出這是個脾氣不好的,可這會兒人家一上來就承認自己脾氣不好,反倒讓她對這人的惡感降低了一些。
盧剛卻是比盧老太太看的明白,這男人說話的時候,眼珠了滴溜亂轉,根本就是在琢磨着哄人呢,就剛纔那一連串的保證,估計沒一句是真的。
盧芳也是十分的無語,白天的時候,倆人還吵了一架呢,這會兒,這男人卻表現出這麼個嘴臉來,要不是和他生活了那麼多年,她還真以爲他是個精神分裂症患者呢。
“陳有順,我離開,不是因爲你家暴,是因爲你搞破|鞋……”盧芳說着轉身去臥室拿包,剛纔她也是被突然出現原狀況給驚着了,要不然,不至於被對方把包給搶走了放回去。
陳有順就跟着過去堵在門口,一臉可憐狀兒:“媳婦,你別生氣就把我扔下嘛,你要是走了,以後誰心疼我?咱倆也一起過了這麼多年了,我是什麼樣的人你能不知道嗎?
我不是和你說了嘛,我和李玉蘭在一起,那根本就是故意氣你的,誰讓你總是不收拾不打扮的?我保證,以後再也不和她來往了,行不行?”
“聽到了沒有?”
門口突然傳來的聲音,使得大家夥兒都看過去。
就見一名五十歲左右的男子,坐在輪椅上,神色淡漠的看着衆人,而他的身邊,站着一名四十歲左右的女子,正滿是怒意的盯着陳有順。
不用介紹,盧老太太一家子也知道這是誰。
盧芳也明白過來,通風報信給陳有順的,肯定是張有亮,這男人肯定是怕她走了以後,李玉蘭會天天和陳有順混在一起,對他照顧的更不上心,才用了這一招兒。
各自爲自己着想的事兒,她和張有亮都是可憐人,區別是,她已經醒悟了,張有亮還在糊塗着,他就沒看明白,就算是和陳有順不來往了,李玉蘭也能找到別的男人,那是一個甘願在家守着個癱瘓丈夫熬日子的嗎?
對於張有亮兩口子的出現,陳有順並不意外,甚至,他還鄭重的衝張有亮鞠了一躬:“張哥,謝謝您爲我着想,以前是我糊塗,對不起!”
張有亮並沒回答他,擡頭看向李玉蘭,見對方的嘴脣直哆嗦,便伸手拍了拍她垂着的手:“走吧,明天去買你喜歡的那件暱子大衣。”
“好。”幾乎是咬着牙縫回答一句,李玉蘭還真就推着張有亮離開了。
這場戲唱的……
盧剛看向盧芳,這時候,只有他姐堅持,他們才能帶走她,換言之,只有她自己想要立起來的時候,他們才能幫扶她,要是她一定要躺在爛泥地裡,他們也是沒轍兒的。
“你閃開。”盧芳一臉嘲諷的看着陳有順,“你那些如意算盤都寫在臉上呢,當我們是傻子?的確,我以前和你說過,我特看不上我媽和我弟的老實巴交,才總是和他們鬧翻了,但現在,我真的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
這人啊,生下來的時候的確是不公平的,但是,不管是公平還是不公平,天上都不會掉餡餅,自己不努力,總想着從別人身上搜刮,是永遠不會過上好日子的。
你呢,願意找誰給你摔盆就找誰給你摔盆,願意找誰給你洗衣做飯,就找誰給你洗衣做飯,願意和誰好,就和誰好,從此,這些都和我沒關係了。
本來,我是想着這些事兒回頭我單獨找你談的,可現在,既然你不要臉皮的攔在這兒,我也沒必要再替你隱着瞞着,讓我媽和我弟還在那兒雲裡霧裡的搞不明白咱倆鬧什麼妖。
你放心,屬於你的東西,我半點兒都不會帶走,甚至,這些年我添置的物什,我也不要了,我只帶走我和昆鵬的衣服,旁的,都歸你了,行吧?
要是你同意,這兩天咱們就去辦離婚,要是你不同意,我會馬上起訴……”
盧剛就插話道:“我認識最好的律師,放心吧。”
“謝謝剛子。”盧芳衝盧剛笑笑,復又看向臉色已經陰沉下來的陳有順,“你不會是想着這會兒對我動手吧?我告訴你,首先,你動手我肯定會還手,其次,今天有我弟在這兒,還有我侄子和我兒子在這兒,你最好想想再決定怎麼做。”
要不是有這些原因,他早動手了!陳有順恨的咬牙切齒,他怎麼也沒想到,有一天這女人會這樣擺他一道!
心裡又有些懊惱接了張有亮的電話,他沒想明白就回來攔着盧芳了,或者,等她先走了,回頭他悄悄的去找她,倆人和好的機率還會大一些……
雖然看不上盧芳,還當着她的面那樣羞辱她,但是,他從來沒想過和她離婚。
他很清楚,要是真動起手來,他是半點兒便宜都賺不着的,至於這一帶一鄰居,大概都巴不得他倒黴吧,絕對不會有任何人來幫他的,至於李玉蘭,以後會不會再找他還是未知數呢。
說真的,失去李玉蘭,他也挺不捨得的,但是,和自己以後的生活相比之下,他覺得還是把盧芳留住比較重要,這也是他剛纔沒有跟李玉蘭解釋的根本原因。
可這會兒,要是讓盧芳走了,他豈不是雞飛蛋打了?
造成這一切的,都是張有亮!眸中的恨意一閃而逝,陳有順視線復又移回到盧芳身上,略一猶豫,可憐巴巴的讓開了身子,輕輕拉着對方的胳膊:“我知道你在氣頭上,也好,你跟媽回去住幾天消消火,回頭咱們再談。”
不想和他耽誤時間,盧芳沒接話,擡腳就往外走。
王昆鵬和盧毅上前接下盧芳手裡的包,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離開了,轉眼間,屋子裡變的空空蕩蕩的,陳有順跟着送出去,看着幾個人上了車離開,心就更亂了……
對於這個小舅子,在他的認知裡,就是一個老實巴交的男人,在礦上受了傷,竟然傻兒八唧的辭了職,就補償的那點兒錢,管個屁用啊,人家誰不是趁着那機會提一堆堆的要求?
可現在看來,這個小舅子似乎和他以前所得到的信息是不一樣的,能開着那樣的好車來接盧芳,就算是藉着,那也說明他現在處的圈子,比以前要強啊。
早知道小舅子辭了職反倒混的比以前好,他就早上門去找他認錯了,還用得着落得這一步?不圖別的,能給他調個不上夜班的工作也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