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老爺子召集全家會議,宣佈老太太的財產將來如何處理後,張鳳和邱菲茵一改之前無事不登三寶殿的行爲,每天吃過早飯便會準時來老宅報道。
關鍵是,不管背地後倆人怎麼掐,當着老爺子老太太的面兒,倆人處的那叫一個好,有商有量的爲老爺子老太太做各種好吃的,不知道的,絕對以爲這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前兩天的時候,老爺子老太太覺得既然孩子們意識到了,有心要打好關係,那就成全她們吧,雖然也知道這種打好關係的緣由和目的是什麼,但總不能一下來就打擊積極****?
可是沒幾天,老兩口就有一種精疲力竭的感覺。
如果倆兒媳婦兒單單只是秀孝順,倒也還好,關鍵是,孝順完了,就齊齊坐那兒,一個一副子欲言又止的模樣兒,一個笑的優雅大方隨時等候差遣的模樣兒,齊齊盯着你,真的有一種時時被監視的感覺。
尤其,欲言又止的那個是張鳳!原本那麼潑辣的一個人,臉上出現突然那麼違和的表情,實在太讓人接受無能了。
終於,老爺子受不了了,在張鳳又一次欲言又止的時候,直接道:“有話就說,別整天擺出一副子快憋死的樣子,我和你媽看着就難受。”
“爸……”張鳳眸色中就帶了淚意,“我知道,華繡的做法兒讓您失望了,其實,他自己也知道自己錯了,可他那臭脾氣您也知道,哪怕已經後悔的要死了,也絕對不會說半句軟和話的。
其實,他那麼做就是想要引起您的注意,以前,我們一家子和二老住在一起,他覺得臉上挺有光的,可是突然的,爸就讓我們搬了出去,外面就什麼閒話都傳出來了。
華繡是個要面子的,聽多了,越憋越窩火,然後,爸又決定把洛氏交給洛辰,他心裡那股子火就拱起來了……”嘆口氣,張鳳一臉哀怨的道,“都說衝動是魔鬼,一點兒都沒錯。
從他下決定的時候,我就勸他,再怎麼生氣,咱關起門來解決,別和外人瞎摻合,開始的時候,他只說我頭髮長見識短,別想那麼多,後來聽煩了就告訴我,他也不是真心要幫周家,就是想借此機會麻痹周家,讓爸看看他的本事。
我當時就覺得不靠譜,想要和爸知會一聲,可他不準,就他那脾氣,他不答應,我也不敢說啊,哪知道,計劃剛開始要實施的時候,爸就突然做了那樣的決定。
他就覺得特別的絕望,覺得他無論做什麼,都入不了爸的心,他都以身犯險,自己做誘餌了,還是改變不了爸不相信他的結果,也是賭氣,他就故意什麼都不和爸說,由着爸誤會。
我想要和爸解釋,他還不準,其實,我天天過來,也不是因爲爸宣佈的對媽財產處理的那份協議,是趁着這機會,再次回到爸媽的身邊,把這事兒告訴爸媽。”
洛老爺子撇了撇嘴:“找人害洛辰,也是以己爲餌?”
“他要是真想害洛辰,就不會找那種半生不熟的手了,可不就是爲了讓周家相信嘛。”張鳳一臉認真的道,“爸,我說的全是真的,要是有半句假話,我……我不是人!”
“呵呵……”洛老爺子就笑,“不敢發毒誓吧?”見對方要解釋,擺了擺手,“我活到這把年紀,不是聾子不是瞎子也不是白癡,誰做了什麼,爲什麼做,想的什麼,又爲了最終得到什麼,我都門兒清。
老二媳婦,你呢,也別把我當二傻子耍,要是真孝順,要用心,我和你媽是能感覺到的,不用你解釋,也不用你給老二臉上貼金,他到底是什麼樣的,我們有自己的判斷,而且,也絕對不會冤枉了他。
再怎麼說,他都是我們的親生兒子,冤枉了他,讓他過不好,對我和你媽有什麼好處?”說着看向邱菲茵,“老大媳婦,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呢,也本着心意來吧。
一會兒,你們倆都回去,以後吧,要是心裡真有我們老兩口,就時不時的帶着孩子過來熱鬧熱鬧,但也別天天耗在這兒,我和你媽年紀大了,受不了這鬧騰,要是想讓我們短壽呢,你們就繼續這樣,行吧?”
“爸,瞧您說的……”原本還想解釋的張鳳略一猶豫,訕訕笑笑,痛快的擺了擺手,“好,我聽爸媽的,是我太急於表現了,讓爸媽心裡不舒服了,我改,以後絕對不犯這種錯了。”
邱菲茵也趕緊表態:“爸,媽,對不起!其實,我也覺得我們天天過來會耽誤爸媽休息,可是看二弟妹天天待在這兒,就覺得我要是不來,就落了下乘了,哎,我還是着了相了。”
老爺子老太太擺了擺手,倆人就迅速出了門。
這兩天有點兒降溫,張鳳一出了門口就被灌了一脖子涼風,就不自覺的縮了縮脖子,跟在她後面的邱菲茵就流露出一絲譏諷的笑意:“弟妹,這和你形像不符。”
“符不符的關你什麼事兒?”張鳳回頭翻個白眼兒,“大嫂管好自己的事兒就行,我什麼樣子,不勞大嫂操心。”不就是笑話她是小門小戶出來的嘛,說的好像邱家有多好似的,不一樣是破落戶?!
“弟妹,你這可真是卸磨就殺驢,之前也是你建議的咱們要好好處,這轉眼間,自己就忘了?”邱菲茵撇撇嘴,“要不是看在他們兄弟倆的份兒上,你以爲我會配合你?”
“大嫂願意配合我不也是爲了得到好處?”張鳳不屑的看着她,“大嫂知道我最看不起的是什麼樣的人嗎?就是像大嫂這種,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
“難道你不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邱菲茵神色淡淡的笑着,“要比起來,我可是比你差遠了,最起碼我沒有睜着眼睛說瞎話的爲洛華錦臉上貼金!”
“你……”張鳳氣得說不出話來。
其實,她今天說的這話還真的是三分真七分假。
三分真就是她真的勸過丈夫,不要和周家摻合,事實上,丈夫也的確有利用周家的意思,只不過,他想的是利用周家拿回洛家的所有權,等以後情況扭轉了,再把被周家佔去的股份一點點的贖回來。
她當時就覺得丈夫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可惜,雖然在外人面前看上去好像她在丈夫面前還挺強勢的,事實上,真到了拿主意的時候,她半點兒都左右不了丈夫。
所以,在丈夫和周家達成同盟後,她真的是天天生活在提心吊膽當中,一方面,擔心透露了消息讓老爺子知道,會對丈夫更加的失望,也更加的被排斥在洛氏之外,另一方面,又擔心丈夫中了周家的圈套,最終想要的沒拿到,還失去了手中擁有的份額。
她是個愛慕虛榮的,尤其,她的家境一般,嫁到洛家後,在孃家爭足了臉面,越是這樣,就越是患得患失,生怕什麼時候由被親戚朋友豔羨變成和所有的親戚朋友一樣,曾經的一樣可以接受,現在的一樣就是低人一等!
綜上原因,天知道她這段時間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
正琢磨着如何打破僵局的時候,老爺子又召集一家子宣佈了老太太財產的安排,這次見面等於給了她一個接近老爺子老太太的臺階,和丈夫商量後,對方也沒反對,她便開始具體實施了。
她最終的目的也的確是希望能挽回在老爺子老太太心目中的印象,給予她們家同樣的機會,也從而讓她可以繼續在孃家那邊一如既往的有面子。
哪知道她來的第一天就在外面遇到了邱菲茵,也是想通了老爺子失望的所在,她主動向對方拋出了橄欖枝,希望用倆人表面上的融洽,來換取老爺子老太太的開心。
只是,她本就是潑辣藏不住事兒的性子,肚子裡憋着話總想說出來,但當着邱菲茵的面兒又沒法兒說,心裡真的是急的跟貓撓似的,看上去,自然就像是欲言又止。
她就不信邱菲茵看不出她的情緒,可偏生的,她故意她不走她也不走,這大嫂,表面溫柔賢淑的模樣兒,其實一肚子壞水兒,如果不是萬不得已,她真是半點兒都不想和她打交道。
“大嫂,咱們現在面臨的是什麼情況你應該非常清楚,如果咱們繼續這麼互相拆臺,那麼將來,咱們就誰都撈不着好,無論爸還是媽,都希望看到一家人和和樂樂的,就算爲了兒女,你是不是也應該配合一下?”
邱菲茵閒閒的瞄一眼張鳳:“現在被排除在外的只有你們好不好,老二做的那叫人事兒嗎?爸已經被他寒透心了,你做什麼都沒有用,對我來說,什麼都不做,纔可以得到最大的利益。
可是這兩天我爲什麼配合你了,的確,我就是念着他們倆是兄弟,不管合得來還是合不來,和洛辰比起來,終歸是親近的,不領情就罷了,還誣陷我,既然這樣,從此以後你走你的獨木橋,我走我的陽關道。”
呵呵,這大嫂,哪怕說虛話的時候也半點兒虧都不肯吃,什麼叫“你走你的獨木橋,我走我的陽關道”?有這樣說話的嗎?誰說她走的就是獨木橋了?
轉身,張鳳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邱菲茵脣角勾起一絲笑意,這麼沉不住氣,還想三想四,看來啊,從此洛家真的是就要只剩下一子一女了。
洛華繡那人的性子她太清楚了,自大,眼高手低,不頂別人竄掇,這次的事兒要說沒人在背後吹風,打死她也不信,也就張鳳這傻子,還在那兒自以爲是呢。
琢磨了琢磨,邱菲茵腳步一頓,又返了回去。
看到她再次進門,洛老爺子眉頭皺起來:“我說的已經夠明白了吧?”
“爸,我知道,我這不剛出門口嘛,突然想起件事兒來,就回來跟您老商量一下……”邱菲茵討好的衝他笑笑,“這不離過年也就一個月多點兒了,元旦讓小舞在那邊過,之後是不是應該接回來了?”
洛老爺子冷哼一聲:“之前你怎麼待她的我又不是不知道,現在說些好聽的晚了,小舞的事兒我自有安排,你不用再多操心了。”
“爸,我知道之前是我的錯,我那不也是一下子接受不了嘛……”邱菲茵一臉委屈的看着洛老爺子,“這段時間我和華錦也談過了,再怎麼說,小舞也是華錦的女兒,以前錯過的沒辦法,現在既然認回來了,就要盡做父母的責任爲她着想。
印城那邊無論是從教學上,還是發展上,都不是久待這地,既然有這個便利條件,當然要利用起來,同時,也可以讓小舞媽媽有精力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
已經快四十歲的人了,總不能讓人家再這麼耗下去……”頓一頓,她面帶愧色的道,“我承認,她總這麼擔着,我這心裡也總是七上八上的,我是真的盼着她能幸福。
我也跟爸保證,小舞媽媽有了好的歸宿,我絕對會對小舞更好,我相信,小舞也是希望她媽媽能早一點兒找到幸福,過正常的生活的,爸,媽,不管是爲了小舞,還是爲了咱們這個家,幫我這一次,好不好?”
……
夏月蕊這邊也到了三日之期,人啊,在說之前,覺得三天,還是蠻長的,可以好好的考慮一下,但真正實施起來會發現,三天啊,還沒試着呢,嗖的一下子就到了……
如果單單是答應齊東處不處的問題也好說,偏生的,還牽涉着一個齊東要不要再回到火坑的問題。
這天晚上,眼看着到了八點,夏月蕊越來越焦燥。
她是守信之人,答應了對方三天給答案,哪怕對方沒催,她也不會想着裝憨唬弄過去,所以,十二點之前,她是肯定要給對方一個答覆的。
夏老爺子夏老太太看着這兩天越來越魂不守舍的女兒,一臉的無耐,感情的事兒就是這樣,在外人眼裡,就是個成或者不成的事兒,可是在當事人心裡,哪有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