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天傍晚,憬兒悄悄來到秋閣附近。
“怎麼有鎖?”她掂了掂院門的鎖,一臉失望;又四下看了看,好在圍牆不算高,還有一顆樹杈很低的樹緊挨着院牆。
憬兒決定爬進去。她抱住小樹,先是一腳踩上樹杈,然後奮力爬上牆頭。“有點高,跳下去會不會摔殘啊?”趴在牆頭往下看,院裡沒有可踩的樹杈,她只能跳下去。
“哎呦!”重重地落在地面,先着地的左腳一陣麻痛,憬兒握住腳腕兒,緩了好一會兒纔敢站起來。
院裡的花花草草紅紅綠綠的,在夕陽的餘暉下顯得格外美麗。
“哇,真漂亮。”憬兒靜靜欣賞着眼前的芳草繁花,一時忘記了爬進來的初衷。
“他竟然有耐心打理這些花花草草。”她自言自語着,突然在一盆奇怪的植物前駐足。“誒,這是什麼,好奇怪,從來沒見過這種草。”
小小的黑陶花盆,託着一株小小的怪草,葉子是心形的,有點像楊樹葉,但比楊樹葉小很多很多。葉子向四周生長,葉與葉之間緊密挨着,形成一個環形,中間是空的,環形向外伸展又長出一圈心形的葉子,比裡面一圈更新鮮。一共有三圈葉子,每一圈葉子顏色不同,最裡面一圈是普通的綠色,中間一圈是靛藍色,最外面一圈偏紫色。
“你和他一樣,是個怪胎。”憬兒輕輕觸摸着紫色的嫩葉,小聲嘀咕着。
不遠處的花架上,粉色薔薇初綻,淡淡的花香怡人。憬兒走近,捏着一枝花,腦中浮現出那句詩“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湊近薔薇細嗅一番,憬兒又走到怪草前,自言自語:“姐姐本想毀掉你們,看你們這麼可愛還真有點捨不得,怎麼辦?”
一陣微風輕輕吹過,綠色、藍色、紫色的小葉子微微顫動,形成一層美麗的波浪,憬兒忽然好喜歡這盆草。“抱走得了。”她一把拿起黑陶盆,藉着落日逐漸暗淡的光芒四下尋覓。“要是有個塑料袋就好了。”無奈嘆了口氣,她脫下外衣,打了幾個結,簡單做了個兜子,裝好怪草,她又看到前面幾棵種在地裡的小花,雖小卻生得別緻。“這個也不錯,挖出來種在我的院子裡,哼。”說着憬兒便蹲下來動起了手,挖出了幾棵心儀的花草,裝進了兜子裡。
不經意間的一瞥,憬兒注意到不遠處的屋宇,美輪美奐,匾額上赫然兩個大字“秋閣”。她在心裡嘆道:“哇,這就是秋閣啊,以前只能從外面看到露出的一部分,沒想到這麼好看。好不容進來院子裡,嗯,我得進去看看,說不定有什麼好東西。”
大步向前,滿懷好奇和期待,憬兒來到秋閣門前。
“怎麼也有鎖?討厭。”門窗緊閉,且上了鎖,亦沒有什麼可以爬或者鑽的地方,肯定是進不去了。憬兒有預感,這裡面一定有秘密,但不得不打消進去看看的念頭,遺憾地“唉”了一聲。
夕陽收起最後一縷光芒,天黑了。搬了幾塊石頭到圍牆下,憬兒顫顫巍巍地踩着,好不容易爬了出去。
朔宸不安地打開院門,眼前竟不是想象中的那般狼藉,暫且舒了一口氣。
“太子,好像只是挖走了幾棵而已。”李風環視了一圈,懸着的心稍稍放下。
“而已?一棵一株一苗都不行!而且,不僅是挖走,還順走了一盆。”朔宸的語氣充滿憤怒、無奈,甚至失望。
“啊?順走了什麼?”
“三年草。”朔宸看着那個空空的位置,目光久久不能偏移。他在山中發現它的時候,它只是一株小得幾乎看不到的小草,只有一圈稀疏的綠色小葉。不知爲何,他把它帶了回來,三年的時間,長出三種不同的顏色,他叫它“三年”。
“那怎麼辦?”李風知道太子對“三年”格外用心,如今它丟了,他也跟着太子緊張起來。
“但願她不是拿去扔了!”朔宸皺着眉,擔心掛在了臉上。
“不至於吧,太子妃她看上去……”李風覺得太子妃不會那麼做,但又不敢再在太子面前幫她說話,半天才怯怯道:“也許不是太子妃乾的,門鎖着她不可能進得來呀。”
“牆角的磚、石頭,那兒還有那兒,看到了嗎?她竟然爬牆!她敢爬進來!”朔宸指着牆邊的一堆摞起的磚石道,語氣有些焦急甚至煩躁。
“太子,要不我去問問太子妃,如果真是她拿走的,我儘量請她交出來,怎樣?”李風也皺起了眉,默默嘆氣,也提不出什麼好的解決辦法。
“拿走?是偷走!她就是個採花賊!她敢偷本太子的東西,你多大面子,你去請她交出來?”朔宸的火氣燃了起來,李風不敢再多言,杵到一邊等着太子冷靜下來。
“貿然去找她,她是不會輕易交出來的,說不定打死不認。看來只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朔宸平整心情,默默在心裡梳理,試圖尋找最佳處理方案。
是日夜裡,朔宸和李風小心翼翼地潛入憬兒住的院子。
“太子,我們真的要把‘三年’偷回來嗎?”李風覺得太子完全可以和太子妃光明正大地談一談,把擺明事情,甚至談談條件,實在不行,大不了動用強權,總歸能夠要回“三年”和它的夥伴們;他不懂太子爲什麼非要用“偷”這種最無聊、無趣甚至下三濫的方式。
“不是偷,是拿。本來就是我的東西,怎麼會是偷呢!”朔宸一本正經、理直氣壯。
“那萬一太子妃真的把它們扔了呢?我們豈不是白跑一趟!”李風還是不想和太子一起鬧下去,但又不得不參與。
“本太子在府裡轉了一大圈都沒有發現‘三年’的‘殘軀’,除非她把它們埋在地底下,不然一定在她的院子裡。”見憬兒的屋子熄燈約有兩刻鐘之久,想來她是睡下了,朔宸和李風從樹下輕輕跳了下來。
“哎呀!”
“噓,小點聲。怎麼了?”朔宸滿目鄙夷,覺得李風吵鬧壞事。
“我好像踩折了什麼。”李風低聲道。
朔宸低頭去看,銀色的月光下,依稀可見李風的腳下正是自己曾辛勤打理、愛護過的芳草,幸好他只踩到一株,幸好他踩到的不是“三年”。
“她竟然把它們種在樹下!”幾株花草排成一排,像一羣聽話有序的小孩子,在月光下安安靜靜睡着;顯然它們是被精心排列的。朔宸哭笑不得,突然覺得她有那麼一絲可愛。
“是呀是呀,都在這裡。不對,‘三年’不在。怎麼辦怎麼辦?不會真的扔了吧?”李風像發現了寶藏一樣激動,又像寶藏在懸崖對面無法得到一樣焦慮。
朔宸猛拍了一下他的腦袋,罵了聲“蠢貨”。“都怪你,踩折了一株。早知道這樣,就不該帶你來,不然,它也不會遭此厄運。”朔宸埋怨着,心想:“三年”不在樹下,一定是被她藏進了屋裡。
“啊,太子,我知道了,‘三年’一定在太子妃的房間裡。”李風恍然大悟般地看着朔宸,撓了撓頭,皺起了眉,猶猶豫豫地道:“我們不會還要偷偷進去太子妃的屋裡吧?不太好吧!”
“想什麼好事呢?!”朔宸掐住李風的脖子,嚇唬他。
“錯——錯了——饒命!”李風艱難地擠出幾個詞,直到憬兒屋裡傳出動靜,朔宸才放手。
許是夜裡有些涼,憬兒打了兩個噴嚏,醒了,喊楮桃給她倒水。沒有點燈的緣故,楮桃摸索着,摔了茶碗。
隱隱聽到主僕二人在說話,朔宸和李風又躲到了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