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二姑娘剛去,怎麼都是齊府的人,夫人這樣若讓外人知道恐怕會讓人背後說三道四,難道夫人讓二姑娘身後都不得安寧?咱們還是回吧。”莫大娘見蘇夫人的神色有異,知道她傷心過度,恐會說出什麼更加激烈的言辭,便低聲在她耳邊勸道。
“是啊,我女兒都沒了,還說這些有什麼用都沒了。。。”蘇夫人被她提醒,渾身才醒悟過來,悽慘一笑,帶着眼中的紅色血絲,再看面前的宋珺瑤,纔開口道“走吧,錦兒已經去了,都走吧。”
“恭送蘇夫人,蘇夫人慢走,還請保重。”宋珺瑤眸中冷笑光芒一閃,不過及時低頭掩過,口中柔聲送客,端的是莊重女主人的架子,一身素衣沒有半分遮蓋了她的風姿,反而更顯俏麗。
蘇夫人心裡冷意更甚,淡淡點頭,便扶着莫大娘轉身,宋珺瑤依禮在後送出,直到門外才止步,神色悲切,彷彿真是和死者情同姐妹。
齊伯在前面帶路,親自將蘇夫人帶往大門處,這些事素來都是安排小廝來做,而他卻執意如此,看着左右無人才低聲在蘇夫人身邊說了一句“侯爺來信的時候特意提過,夫人雖然已經仙逝,可到底蘇府是侯爺的岳家,蘇夫人待侯爺又一向疼愛,我家侯爺是長情之人,夫人記掛的,侯爺也自然會一一替夫人安排好,蘇夫人放心,蘇少爺的事情,侯爺記在心裡呢”
“什麼?”蘇夫人一愣,眸光閃了閃,顯然是不信這個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她今日來就是爲了見到齊子煜。哭一哭女兒或許能換來齊子煜想起對她的愧疚,便順便提了要求,可是原以爲見不到齊子煜,此事也就罷休,可沒想到柳暗花明。
“蘇夫人莫不是以爲老奴隨口欺瞞,若非侯爺親自寫信吩咐了,老奴斷不敢用話來唬蘇夫人的侯爺真是公務纏身。趕不回來。否則以侯爺和夫人素日裡鶼鰈情深,定然不會至此蘇夫人放寬心吧,我家侯爺不是那等忘恩負義之人”
齊伯見她神色驚訝。以爲不信,忙追着補充道,齊子煜給他的信中言明,要將事情跟蘇夫人說好。以防她在靈堂鬧出什麼事情,齊伯開始還不信。可剛剛在內室,宋珺瑤和蘇夫人之間幾乎是劍拔弩張,若非都顧忌身份,恐怕真要鬧起來。齊伯不敢再瞞着,才藉着送人的機會說出。
“若真是如此,那便要多謝子煜了。真是的。。。這些年竟還記得,公務煩勞。還要爲這樣的事情上心,難爲他了錦兒真是沒有福氣”蘇夫人得了準信,心裡大喜,這樣的結果比她去求來的不知好了多少,心裡對於齊子煜的態度更加滿意了幾分,“雖說錦兒沒了,但皇命在身,也是無法,怨不得他,我說的那些話也不是指責子煜,實在是心裡急了。”
“蘇夫人是愛女心切,老奴明白,蘇夫人小心腳下。”齊伯見蘇夫人的神色變化如此之快,剛剛還是傷心欲絕,可才聽了消息就這樣,雖然不算喜出望外,也是一掃之前的陰鬱,心中不由得爲夫人不值,這親生母親尚且如此,可想當年夫人在母家過得都是什麼日子。
想起當初齊子煜新婚的日子,自家這位侯爺每天不回府,只留夫人獨守空房,那樣的日子若一直延續下來,想必這位蘇夫人今日都不會來此哭一場鬧一場,因爲她知道自己的女兒沒有利用價值,可那樣的日子夫人都熬過來了,如今在天上看了不知會不會更加的心寒。
一直將蘇夫人和莫大娘二人帶到大門外,看着她們登上馬車才緩緩嘆了一口氣,旁邊還不斷有人上門弔唁,齊伯不敢耽擱,又打起精神分派人手去招待領人,只是偶爾旁人沒有看到的地方,拿着袖子口抹幾下眼角,望一望靈堂之內的棺槨,神色悲切。
“能親眼看着自己的葬禮是不是難得的體驗?”韓嫦曦從車簾的縫隙向外看着,馬車樸素的隱藏在一羣來弔唁的人中,絲毫沒有引起任何人的關注,只是一直停在角落裡,默不作聲的看着齊府的大門口處。
“是啊,很奇怪的感覺,不過還不錯。”顏以筠輕聲回答,目不轉睛的盯着外面,從蘇夫人進入齊府到出來,不過是半個時辰的工夫,可神色卻完全不同,心裡冷笑了一陣,卻又恍然,她早該知道就是如此。
“你若難受,大可說出來,不必這樣一直裝着漠不關心的樣子。”韓嫦曦低聲說道,手裡攥着裙襬的一角微微用力,看着蘇夫人那樣子,明顯是一身輕鬆,哪裡有死了女兒的傷心。
“這有什麼傷心的,都是我一手促成的事情,她畢竟是蘇絡錦的生母,既然她疼愛蘇瑞豐,那我就最後完成她的一個心願也不錯,換來她不會吵鬧追究,也不會想要在衆人面前全了母女情深非要見最後一面的戲碼,這場交易我覺得甚好。”
顏以筠挑眉,似乎有些不解,她確實沒有傷心的感覺,若說原來她尚存蘇絡錦的某些感覺的時候,或許還會將這些人的想法放在心上。
不過現在麼,她早就看出蘇邑和蘇夫人對蘇絡錦的感情也就是能夠利用的一點罷了,若不是她還有利用價值,恐怕蘇邑根本不會將蘇絡錦接回蘇府,蘇夫人也不會後來屢屢示好,就彷彿他們本來就是無比親密的一家人。
可是顏以筠想了想,蘇邑和蘇冰璃纔是一家,而蘇夫人和蘇瑞豐也是一家,這裡面根本沒有蘇絡錦的什麼事,韓嫦曦替自己惋惜甚至心疼,殊不知顏以筠也在默默的爲蘇絡錦感到不值。
但是過了今日,一切的不值都會煙消雲散,所有關於蘇絡錦的事情傳言都將逝去,再無人會提起那個蘇家的二姑娘,齊府的侯夫人,那只是一個死人,對於繁花似錦的京城來說,死人永遠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