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慕笙說的狠厲,但顏以筠卻沒什麼太大反應,只點頭道好,便不再理會,這種感覺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沒有迴應,怒氣發泄出去也沒個反饋一樣的令人難堪。
“阿寧,留下守着。”夜慕笙氣悶不已,可又無話可說,轉頭看着韓嫦曦,俯下身小聲道“好好看着她,別太勞累了,這一宿折騰的夠了。”
韓嫦曦一愣,隨即微微擡頭與他對視,眼角眉梢皆是揶揄的笑意,明明是關心,可偏要把話說的那麼狠,不過,她卻不願在這裡留下礙眼,便提高了聲音道“樓主多慮了,我還是陪樓主回去吧,這裡齊子煜一時半刻也醒不來,我和以筠若都累倒了,還有誰能幫樓主呢!”
“我若用你們幫我,恐怕白樓早就毀了,哪裡到得了今日!你不願就走,誰還能攔得住你!”夜慕笙連續被忽視,臉色更難看了幾分,這屋內的光線不明,只大略分辨出他情緒的變化,只是表面依舊是冷冷的,可眸子裡卻已經暗沉一片 ” 。
夜慕笙轉身向門口走去,再待一刻他都會怕自己後悔,後悔把齊子煜又找了回來,還親手將顏以筠送到他的身邊,看着她忘不了放不下,只能一次次的傷害自己來換取齊子煜的平安,他爲何而來,夜慕笙心知肚明,可是顏以筠說要放人,他便放了,一如當初她要救人,他便出手,哪怕拼着自己內傷加重。
如今,他出了事。還要自己去救,夜慕笙不禁想道,從古至今怕是沒有第二個男人會做到如他一般失敗。救了齊子煜兩次不說,還屢屢放過他,不追究,一切都只爲了顏以筠,可她竟然還懷疑自己暗下黑手,這算什麼道理。
韓嫦曦看着夜慕笙的背影心中不禁鬱郁,同樣的。看着自己喜歡的男人因爲另外的女子傷心她也無法高興的起來,不過,那個女子卻還是自己最喜歡的朋友。讓她能如何去恨,連恨都不能,還能做什麼。
不過,稍稍側頭。對着顏以筠又是明媚的顏色。做着口型囑咐她放寬心,照顧好齊子煜,一切有她,顏以筠感激的點頭,她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太複雜了些,若韓嫦曦的位置換了旁人恐怕自己早就不知死了多少次。
“多謝。”顏以筠終於開口,卻不知是對着夜慕笙還是對着韓嫦曦說話,或者兩者皆有。但兩人卻都沒有停步,出了門。很快便和夜色融爲一體,再分辨不出,屋外原本候着的人也跟着夜慕笙的離開散去。
這一天如坐上了過山車一般忽上忽下,此刻,當四周都歸於寂靜,只剩下牀上那個昏迷的男人呼吸聲可聞,她才終於放鬆了身子,緩緩靠在牀邊滑到在地上。
雙腿毫無力道的癱軟着,疲憊一般的閉上眼眸,背後靠着齊子煜躺着的那個簡陋至極的“牀”,所謂的牀也不過只是方磚砌的罷了,渾身的力量都集中在背後,便覺得硌的生疼。
可是此時,顏以筠也沒有什麼心情去理會身體的一點不適,精神高度緊張,突然鬆弛下來,懶懶的不想動,牀板的高度恰恰比顏以筠坐在地上的位置矮了一頭,從肩膀往下是有支撐的地方,可頭卻懸空着,無靠無依。
長長的吐出一口氣,顏以筠這才覺得心肺之間舒服了不少,自己這一天彷彿比過去兩年的經歷還要艱難,本以爲是這輩子都不要再見的人,本以爲是再無交集的人,看來人總不能和命爭。
她想躲開,老天未必想讓她躲開,她想忘記,可命運偏偏要將人帶到她的面前,然後一連串的變故,最後成了這樣,一個生死不明一個恨意難消。
顏以筠不想去看背後的人,哪怕她進門之後一直盯着沒有半分錯開眼神,可等到無人之時,便再不想面對,兩年之前發生的事情歷歷在目,心裡那道傷口尚未癒合,她還要怎麼去繼續。
本想靠在那裡稍稍睡一會兒,她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精神總是有些不濟,這一天一夜不眠不休下來,恐怕她明日就不能支撐太久了,所以便要緊着時間休息,但閉了眼睛半天,卻沒有絲毫睏意,只好睜開瞪着屋子內燃着燭火的一角發愣,任由思緒繼續如脫繮的野馬來回奔騰。
眼睛乾澀的發疼,顏以筠眨了眨,才反應過來自己到底在地上坐了多久,地上的寒涼逐漸傳到了身體,動了動手腳,卻發覺不知何時已經麻木,腰背更是痠疼一片,好歹活動了下身體,慢慢體會着身上的各種不適逐漸消減,可是冰冷卻無法抵消。
走了幾步上前,靠近燭火的所在,她的身影立刻在另一邊的牆上拉出一道長長的陰影,將手緩緩的靠近火苗的地方,想要汲取一點溫暖,但畢竟少得可憐。
身後沒有絲毫動靜,不過呼吸聲依舊是平穩不急,顏以筠暗暗嘆了口氣,剛剛那個白樓的下屬應該是懂醫術的,夜慕笙身邊自然會有醫術高超者,不過看他這一去不復返的樣子,怕也是斷定齊子煜短時間內不會醒來,藥也就沒必要預備的那麼早。
就算預備了他也未必喝得下去,他身上的毒一天不解,便一天是個定時炸彈,顏以筠突地敲打着自己的腦門,又開始犯賤的替他擔心,有了宋珺瑤在,哪裡還用的着自己?就連勉強夜慕笙找人也是自不量力,他何時能用得着自己去救!
顏以筠自嘲的笑了笑,他們各自的命運還真是相像,一個接一個的,像是沒有止境的圓環,只看着追逐前面的人,卻絲毫不理自己的身後也同樣有人不斷的追逐。
“唉……”又嘆了一聲,顏以筠覺得自己這一日將以後的氣都嘆過了,曾經的康睿,現在的齊子煜,她到底是做了什麼惹着了月老,一次次的遇到這樣狗血的劇情,原以爲捉姦在場已經是極限,後來就能柳暗花明,可到底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