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妃覺得這次賞菊宴辦的非常成功,於是暗自決定,如果日後的局勢也還是這麼和諧的話,她就要年年都來辦這個啦!
——但其實,這次的賞菊宴說是十分和諧的,但總歸是女人們在一處兒,這其中,長信殿那個刺兒頭婕妤孟明珠,可不就跟人家抱夏殿的兩個小美人結上了樑子。
這事兒還需得是重頭說起了。
卻說這次賞菊宴,自打蕙安妃走了以後,這氣氛是愈發和諧美妙了。
沒過了多一會兒,花匠將精心修剪的菊花全部搬來了這暢春園以後,美酒佳餚都上來了,人也都到齊了,賞菊宴也就開始了。
先開始呢,各人寒暄各人的,嘉妃也笑吟吟的對了大家表示了這次別人能來參加她的賞菊宴的開心。然後接着,蕙安妃走了以後,宮裡頭第二能折騰的婕妤孟明珠,就開始閒着沒事兒朝別人開炮了。
孟婕妤被人家貶斥了好幾回,逐漸的也就知道了,柿子得挑最軟的捏,不然泥人還有三分土性,別的,搞不好人家就一口給她要掉一塊肉,這不合算。但是孟婕妤天生又是個閒不下來的心性,嘴賤,看不得別人好兒。這不這會兒,她搖着小小的一柄十二根玉骨的灑金摺扇,就笑吟吟的對着那邊兒的小美人說道,“周美人在那兒說什麼好笑的事情呢?銀鈴兒似的笑聲早都傳到這邊兒來啦,有什麼好事,不若說出來大家一起聽聽,總也好過兩個人樂呵呢!”
這話一說出來,大家就都知道,孟婕妤這是要朝人開火了。於是大家都安靜了下來,瞧向了孟婕妤和周美人那一處兒——這孟婕妤的人緣兒雖未必有多好,但是後宮的人,最擅長的就是一個“忘”字。在利益面前,什麼往事都成了煙雲了,只要你現在對我有用,我們倆就是親親熱熱的好姐妹。這一會兒,大家也都不管這孟婕妤到底有多煩人了——反正目前也沒有煩到過她們——有熱鬧好看,大傢俱都一起停止了動作,或是掩着面,或是掩
着脣,笑吟吟的就看向了那裡。
周美人被點了名到了姓,有些愕然的擡起頭,不過還沒等她說話,孟婕妤很快的就說道,“早先就聽宜嬪娘娘說過了,她殿裡頭的周美人,是個歌喉清越婉約、宛如天籟的。正好這會兒應了嘉妃娘娘的景兒,美人何不高歌一曲,給大家聽一聽呢?”
被孟明珠點了名的那位周美人,是宜嬪抱夏殿聞聲閣的一個人,父親是青州刺史——一方父母官。這周美人,諱甜兒,真是人如其名,聲音也是甜糯軟膩,美不勝收。
但其實宜嬪這樣的人,怎麼會說自己宮裡頭的人歌聲如何如何好呢?孟婕妤這明顯就是睜着眼睛說瞎話!她只是早先聽聞,這個周美人承寵的時候,給皇帝陛下唱了一首“採蓮曲”,陛下拊掌叫好,龍心極悅,賞賜給了她許多東西,還當衆誇讚過這周美人聲音美好,當得上她名字裡的一個“甜”字。就因着這個,孟婕妤早就看她不順眼多時了,這會兒,正看到人家周美人和她旁邊同住一宮的小姐妹,抱夏殿沉香館的謝婕妤謝靈,頭碰頭兒的親暱的挨在一起說着悄悄話兒呢,於是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衝着人家陰陽怪調的發作了。
周美人明顯是在腦中想了一番,後來又確定了自己確實沒有惹到過這位“臭名昭著”的婕妤孟明珠,又回想起孟婕妤方纔那大言不慚的話,和幾句羞辱性的意思,於是也沉了臉,淡淡說道,“婕妤這話是何意?妾竟是聽不明白了……”
讓人家唱歌,本就不是什麼一件好事——人家又不是歌女伶人,你也不是她的君,你憑什麼叫人家給你唱歌聽啊?再侮辱人,也不帶這樣的呢!
周美人其實素日脾氣不算差,是個甜姐兒,這會兒被說的面上無光、沉了臉,那聲音也帶着天生的甜軟,聽的人心都化了。
就是這樣,孟婕妤聽了心中就愈發惱怒,但她面上不顯,搖着小扇子,仍是笑吟吟的說道,“喲,美人這是惱了?
”
周美人深吸了一口氣,說了一句,“妾不敢。”
孟婕妤笑道,“諒你也是不敢的。我方纔說了什麼,你又聽不懂了?哎呀,我這不就是誇你歌聲好聽,這會兒咱們大家也都是借了嘉妃娘娘的面子,你的面子倒是大得很,這般讓人三請四讓的,也是不肯一展歌喉給我們聽呢!難不成美人的嗓子是金嗓子,只唱給陛下聽的嗎?——哎呀呀,若是當真如此,那倒是我唐突了呢!”
這一番話,卻又將嘉妃給牽扯進去了。
周美人臉上終於顯出了一些惱怒之色,她看了看嘉妃,見嘉妃正在那兒素手執玉壺,給自己倒茶呢,臉上也是平平淡淡的,看不出什麼喜怒,於是長舒一口氣,壓下心中怒火,就要站起來依了孟婕妤的心思,給大家獻歌一曲——實在是,形勢比人強。看樣子,孟婕妤今兒個似必須讓她下臉一次了。照着孟婕妤這麼個窮追不捨的法兒,今天如果她還是不唱歌兒,那麼保不齊這孟婕妤還會繼續說出什麼更加難聽的話來刺激她。
“妾便是……”
“孟婕妤,真是好伶俐的口舌。”這會兒,一旁方纔正與周美人說話的謝婕妤謝靈,眉眼裡帶了三分冷意的一口截斷周美人的話,將周美人的手那麼一按,就給正要起身的周美人按回了座椅裡。謝婕妤顏色淡淡的對着孟婕妤說道,“這麼伶俐的口舌,奈何去爲難一個小小美人?”看着孟婕妤面色沉了下來,謝婕妤不緊不慢的開口笑道,“孟婕妤是個明白事理的人,但怎麼今兒個,反倒是糊塗了呢?讓人當衆歌唱,這事兒,是這麼好說的麼?周美人是天子妃嬪,而非伶人藝妓,旁人不說,在座的,嘉妃娘娘還沒說什麼,孟婕妤怎麼就敢這麼糟蹋自家姐妹呢?這耳光打的,不知道的,說是孟婕妤天真不諳世事,想聽人唱歌兒,卻偏要沒規矩的打自家姐妹的臉;若是不知道的,還當是孟婕妤嫉妒周美人天生一副好嗓子,能博得咱們陛下的傾心和悅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