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這個建蒙國,再不是曾經符長寧上一世那個充滿悲劇性的建蒙國了。沈從在這一世,先一步被帶去了內宮,並開始被皇帝教習爲君之道。在這期間,先帝爺又替沈從景四下拉攏朝臣,排除異己,沈從景一登基,面對的就並不會上一世的亂象。而這一世的榮國皇帝,不知爲何,卻不像是上一世短命早死。這會兒的榮國皇帝竟然是遲遲不死,導致祁烈心煩意亂之下竟痛下殺手,這樣一來,他自己就已經失去了先機。
現在榮國那麼亂,祁烈有工夫來對付建蒙國纔怪。
符長寧想通了這些,頓時覺得自己總是被困在上一世的思想中這件事,真是非常要不得的。她可不能這麼固步自封。
這會兒沈從景見到符長寧一邊思考着,眉頭漸展,於是好奇問道,“想通了什麼?”沒等符長寧回答,又笑道,“我有時又覺得你的思想很奇怪,似是侷限在某一處。但更多時候,你卻與尋常女子並不同。”
符長寧展眉笑道,“以前是如此,以後不會了……”
沈從景搖搖頭,不知道符長寧這是打坐了還是頓悟了,總之,似瞧着目光比之從前又不同了。
榮國那邊兒的事情一傳出來,別說是建蒙國在這裡說這些,就是天嵐國,也在討論這事兒。只是天嵐國的帝后,也就是符長寧和符長安的爹孃不論是在上一世還是這一世,都比之其他兩國的皇帝皇后要長壽一些,這會兒天嵐國的皇帝還坐在大殿之上,對着他兒子冷笑——“榮國豎子手段頗爲狠辣,如何能服人心。”
“榮國豎子”,這說的就是祁烈。
周皇后懶洋洋笑道,“總之並不與你我相干就是了……”
皇帝凝眉看着周皇后,“如今局勢,很與那之前——不同了……”
這個“之前”,皇帝說的別有意思。
周皇后打眼瞧着皇帝,突然笑道,“這一世你我二人具都再行一次,可不能容他如上一世那般囂張了……”
皇帝點點頭,淡聲說道,“若那榮
國北庭王所言不假,那麼那豎子,確實忒也該死了些。”
周皇后捋了捋鬢邊烏髮,別有深意的笑道,“打從你我二人醒來以後,榮國就已經不會再是從前那個榮國了……”
皇帝頷首,微綻了個笑。
榮國皇帝之死,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但是對於天嵐國個建蒙國,卻只有喜,沒有愁了。
阿梅時隔許久,終於又給符長寧傳來了消息。
“……說是北庭王的馬驚了,險些將人從馬背之上甩了出去,幸而北庭王護衛頗爲得力,將人給接了下來。”符長寧看完了那信,冷冷一笑,便隨手摺成了一個角,放在了燭臺上給燃盡了。燃盡那紙的時候,一縷細小的黑煙從蠟燭上飄散出來,符長寧厭惡的用絹帕掩住了口鼻,一壁甕聲甕氣的對沈從景說道。
沈從景正在一旁看摺子。他坐在碧茜窗下的几子旁,手邊是一方半乾的湖硯。因今日不朝,他昨日又正是在符長寧這裡歇着的,這會兒一頭墨發也就用了根白玉長簪鬆冠在腦頂,眉目俊俏風流的那麼慵慵然瞧着手裡的奏章,另一隻手彎曲起了食指,有一搭沒一搭的輕輕敲擊着木案,聞說符長寧這話,眼也不擡,笑道,“這馬不驚,就奇了怪了……”說罷,提起那支羊毫,大筆一揮,在奏章上寫了一個“準”字。
這是正在批今年受雨的地方輕稅的摺子。
受雨之地,是淮水以南。雨勢並不很重,但近年來建蒙國發展的愈發好了,沈從景也就愈發不樂意讓百姓再遭罪了。
符長寧正叫嬋衣過來給她將小几上的香灰掃了,聽聞沈從景這促狹話,也沒怎麼笑,就是淡淡說道,“只能說北庭王近日風頭太過,招了祁烈的眼了。只是這會兒就急於動手,少不得得給他淪一個‘殘害手足’、‘不睦兄長’的名頭,得不償失的。”
沈從景擡眼笑道,“北庭王在這世上活了二十幾年,就做了祁烈二十幾年的眼中釘、肉中刺。一朝讓人榮登大寶,輕狂了些,也是在所難免的嘛。”
符長
寧也帶了一絲笑意,點點頭,說道,“很不錯。”又說笑話似的提起,“方纔阿梅信裡還講,祁烈的寢宮就被人刺過一回了,看起來榮國皇宮裡頭很不太平——他的皇后都被刺傷了,現下正將養着,也不敢聲張,只敢說是染了風寒——不然皇宮裡都被人挑了呢,足可見現在亂成了什麼樣兒,說出去也是沒臉。”
沈從景聽了,放下羊毫筆,一張俏生生的小臉兒逆着光,就這麼用他那雙像一汪清澈透明的泉水一樣的桃花眼去瞧符長寧,笑說,“幸好我的皇后是阿寧呢,若是阿寧,想來不論是如何境地,也肯全身而退的吧。真是得之我幸。”
符長寧竟也罕見的臉上帶了一絲紅暈,“啐”他一口,笑說,“如何又油嘴滑舌的……”
沒防備的,兩人就聽窗戶外頭有個奶聲奶氣的聲音一本正經的在教訓弟弟,“……阿孃說的不錯,阿爹那話,便能以一個‘油嘴滑舌”相用的,這詞在這會兒,正相宜。”
沈從景,“……”
符長寧,“……”
“小兔崽子……”沈從景回身就把窗子給掀開了,看着明顯受到了驚嚇的福延和澤綿,咬牙切齒的衝他倆招手,“給你老子我進來……”
榮國的皇宮,現在的情況,可以說是已經亂成了一鍋粥了。
但祁烈到底還是上一世那個梟雄祁烈,而不是說符長寧重活一回,順帶就給祁烈的腦子也活沒了——祁烈不僅還同上一世一樣,是個有頭腦右手腕的優秀帝王,甚至於他在如今的逆境之中,早已變得比上一世更加周全和厲害了。這會兒冷不防的被人陰了幾把,很快他也就適應並且能夠扭轉了現在這個局面了,也不再把軟肋暴露給別人了。
沒過多久,符長寧都沒用阿梅傳來消息,她乾脆就聽人都說了,榮國出現“神蹟”了——榮國赫赫有名的奇嶸山腳下,顯了靈石,是以祁烈登基爲天命所歸之象。百姓都譁然了。
——在這個時候,恰巧出現了這麼一塊兒的“靈石”,說是“天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