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怎麼可能是真的?現在是建蒙四十一年,也就是說,距離祁崢所說的建元帝崩殂只有一年時間。而他方纔所說,在四十二年秋的時候,他纔會被召入宮中,作爲皇太子。祁崢的話聽起來就像是無稽之談!
可爲什麼就是這樣的無稽之談,卻叫他心中悸動不停,心臟幾欲跳出胸口?
“我知道太子必不信我。”祁崢半靠在一棵竹子上,嘴角牽扯起一抹苦笑來,“初時我也不信,我竟會重生。”
重生!
重生!
沈從景微微瞠大雙眸。他的理智告訴他,祁崢簡直是個瘋子,他的話沒一句可信的。可是就是有一種聲音告訴他,祁崢說的沒錯,如果不是命格變動,事情早晚都會發展成祁崢口中的那個樣子。
“……子不語怪力亂神。”沈從景半晌,才憋出這麼一句話,“無稽之談!”
祁崢卻好似非常疲憊了。他擺擺手,對沈從景道,“太子殿下信我也好,不信我也罷,我今日與太子殿下開誠佈公,就是有意投誠。這話太子殿下若說出去,也沒人會信。殿下儘管去猜測好了……”祁崢疾喘了兩口氣,然後恢復平靜,“崢身子病弱不宜久立,現下有些疲乏,當要休息了,還請太子殿下自便。”說罷,轉身便離開了。
祁崢穿的一身水色衣衫在竹林的細風之中成爲一道極美的風景。
沈從景久久怔立於原地,望着祁崢的背影,就仿似定格凝止了一般,再不會動了。
符長寧被引去了祁崢爲二人所安排的住處,進去時,看到沈從景已然在裡面靜坐良久了。見到符長寧進來,沈從景揚起臉笑道,“與賦柳公主交談的可好?”
“賦柳公主是個好姑娘。”符長寧依偎過去,笑嘻嘻道,“你怎麼看起來有些怏怏不樂的意思?”她摸了摸沈從景的面頰,問道。
沈從景也順着她的動作摸了摸自己的臉,發現沒摸出什麼不對,於是苦笑道,“你怎麼看出來的?”
符長寧使勁兒往他頸窩裡面靠,嗅着他身上清淡的氣息,舒
舒服服的說道,“看你臉色不對。可是那祁崢欺負你了?”
沈從景哭笑不得的說道,“他怎麼欺負我?”
符長寧兇巴巴的道,“看你生的比他好看比他美!就嫉妒你的美貌!說罷,方纔他在後面與你說什麼了,是不是說你再變得更好看更俊美一些,就要發動他的親兵去圍剿你!”
話沒說完,符長寧已經在沈從景懷裡笑作一團。
沈從景卻不笑,眼神亮晶晶的看着符長寧,然後把手探過去,兩指擡起符長寧的下巴,期待的說,“你覺得,我生的比他好嗎?”
“那是自然!”符長寧忍笑道。“天下再沒比你更好看的人了——我不是說過了嗎?”
沈從景水汪汪的桃花眼一彎,就是一輪月牙兒,“阿寧最喜歡我了吧?”
“是啊是啊,阿寧最喜歡子息了……”符長寧摸了摸沈從景的頭髮,然後腳尖兒一點,就親上了沈從景的脣。
就這樣連續兩日,沈從景和符長寧都住在祁崢的這所宅子裡。而除了第一日之外,符長寧就再沒見過祁崢。但那日之後,祁崢和沈從景卻是日日都要出去的,也不知是做什麼去了。
符長寧和賦柳公主的關係倒好似拉近了不少——這事是從那日符長寧當着賦柳公主的面兒誇讚完祁崢之後。
而沈從景那日輾轉反側了一個晚上,仍覺得祁崢的話真是夠叫人感覺到匪夷所思。但是最匪夷所思的還是他自己。明明這種鬼話三歲小孩兒都不會相信,可是沈從景卻忍不住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去相信祁崢。後來他想一想,其實是他自己踏入桎梏了。
祁崢就算不是重生的,但是他的身份地位擺在這裡,他如今還沒有開始動作,就能利用一幫舊臣將朝廷搞得天翻地覆的。這說明什麼?只能說明祁崢有那個本事。
但若祁崢不是重生,沈從景很是懷疑這人腦子有問題的。於是有一日沈從景問符長寧對祁崢的看法。因認識上一世的祁崢,也知道那人在她死的時候還是祁烈心中遠在邊關的一顆毒瘤。能讓祁烈忌憚至此,
足夠說明祁崢的實力了。所以符長寧毫不猶疑的誇他,“這人堪可結交。”
沈從景聽了這話,如同吃了一顆定心丸之後,卻又忍不住酸溜溜的問符長寧,“怎麼好似阿寧很瞭解這人?”
“自然是很瞭解啦。”符長寧掩飾一般的說道,“阿梅與我通信,時常可以提到他。”
沈從景將信將疑。
不過讓他不需懷疑的是,若是跟這個人聯盟,那麼或許也沒那麼壞。起碼不論他是否如他怪誕的話語那樣是個重活一世之人,哪怕不是,這人也或可結交一番。畢竟他先時說的沒錯,祁烈這人,容不得別人。
既相同了,沈從景自然就不在乎祁崢這人到底是不是重生的了,故此兩人倒也平心靜氣的交談了一番。這樣一交談,沈從景愈發覺得,祁崢此人確實胸有溝壑,而非裝腔作勢之人。
祁崢倒是對沈從景的“不在乎”表現出很大興趣。他饒有興味的問沈從景,“君不懼我乎?”
沈從景淡定的擺了擺手,“人都說我容似精怪,君可懼我乎?”
“……”祁崢無語了。
符長寧和沈從景來建蒙國,本就是爲了趁着亂世,分他榮國一杯羹,現下與祁崢搭上線兒了,倒也不虛此行。
於是兩人在第三天的時候,就和祁崢告辭了。
來送符長寧和沈從景的自然是祁崢祁沅韶兄妹。
沈從景生的好,這是當之無愧毋庸置疑的。他媳婦兒生的也好,這更是誰敢說個“不”字符長寧自己都不樂意的。而沈從景那兩個一個賽一個兒貌美的側妃——好吧,沈從景也沒把她們當成是“自己人”,就可以暫且忽略了。可以說沈從景是一直對自家容貌十分有信心。
只是驟然看到生的如此出色的一對兄妹,站在一塊兒,一樣的瓜子臉,一樣的飛薄脣,一樣的懸膽鼻,一樣的硃砂痣,簡直是光芒萬丈的存在。符長寧和沈從景忽然就有些理解祁烈和朱皇后,爲什麼對這倆人恨之入骨了——他們簡直就是天生生出來專叫人妒忌的一雙人物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