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懷疑那個屋安納身份造假,等一下族長來了開會的時候,你就把這個問題當衆講講嘛。”巴克力這麼說。
但是巴力格爾顯然不爲所動,他甚至反過來去嘲笑巴克力,“我說你是不是傻,誰都能聽出來我這都是沒有證據的胡亂臆測,再說那個屋安納跟我們沙爾卓瑪特部落遠日無怨近日無仇的,陛下要器重就器重唄,跟我們又有什麼關係。”
說着巴力格爾就勢坐下去喝自己座位上的酒了,倒餘下巴力格爾在原地哭笑不得。
其實像巴力格爾這樣的人,都是草原上純粹的漢子性格,他們是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即便是說錯了也不會隱瞞而是大大方方地承認,說直白點就是心裡藏不住事兒。
但是一個成功的上位者,是必須要喜怒不形於色,心中的任何想法都不能讓外人知曉的,中宮可敦大妃寶和與崇德殿寧南夫人寶日娜是一層面,大重國的帝王成德則是更上的一層面了,因爲符長寧至今也不知道,成德爲什麼要好吃好喝地把她留在大重,既不納她爲妃也不想放她回建蒙,就好像是單純豢養一個寵物一樣。
成德的關於符長寧一事做法其實已經到帝王心術的水平了,是沒辦法由任何人教導只能用‘天賦’一詞來形容的權謀之術,是國與國之間平靜的海面下看不見的波濤,並且好像看起來成德的預想已經實現了一大半。
好了話題扯遠了,我們將視線重新回到沙爾卓瑪特部落每三月就要召開一次的部落會議。沙爾卓瑪特部落的部落會議歷史追溯由來已久,是連曾經的可汗們也想要活學活用的一種部落管理方式,但是由於王族治下的各貴族階層思想水平良莠不齊,完全沒辦法控制與會者的任人唯賢,最後只好不了了之。
至於科克加爾勒部落和橋日坦巴依部落嘛,他們是不會願意拾人牙慧的。
沙爾卓瑪特部落的族長烏斯乃蠻走進帳篷的時候,是坐在帳篷門簾邊的幾位部落勇士先發現的,因爲草
原上炭火稀缺,兼之部落裡一直有着不耽於安逸的思想,帳篷裡並沒有點起火盆,因此他們說話時口裡還伴隨着呼出的冷氣,“大家不要說話了,族長來了……”
巴力格爾早就忘卻了之前因爲屋安納鬧的不愉快,跟巴克力兩個聊起昨天在長輩蘇克謹家裡遇見的那個姑娘有多美麗漂亮、倘若能夠娶回家該有多好,淹留就在一旁含笑聽着並不怎麼插話。及至有人喊起族長到了,倆人才眼觀鼻鼻觀心地立時端正坐好,還不忘擠眉弄眼的指點淹留,告訴他怎樣做脊背才挺得筆直,像個草原上的好兒郎。
淹留知道巴克力與巴力格爾倆兄弟是第一次參與部落會議,一時緊張也是有的,但是他並沒有像尋常人那樣一開始就婆婆麻麻地擺長輩的譜兒,告訴他們要怎麼做纔可以怎麼做纔不可以,畢竟只有自己親身體驗過的經歷記憶才最深刻最不容易忘。
烏斯乃蠻走到圓臺中間,他甚至連開場的客套話都沒有說,就舉起手中的羊皮紙朝大家揮一揮,然後將羊皮紙遞給他右手邊的第一個人,“這是我們在建蒙國的探子昨天傳來的訊息,王上已經看過了,現在給大家輪流傳看一下,從蘇克謹這裡開始,一直傳到巴克力手上然後再還給我。”
帳篷裡一時靜悄悄的,所有人都沉默地等待着那張羊皮紙傳到自己手裡,虔誠地放在掌心上一目十行地掃完後再迅速地傳給下一個人,巴克力跟巴力格爾大概也沒想到原來部落會議是這樣高規格的議事會議,一時也收起了玩笑心思肅起心神,巴力格爾甚至緊張的手心上都出了汗。
直到巴克力將羊皮紙雙手奉上遞給烏斯乃蠻,烏斯乃蠻才接過羊皮紙坐在屬於他的位置上,他一坐穩就沉聲說道,“關於紙上的訊息,大家儘可以暢所欲言,不必顧慮。”
羊皮紙上的字很少,大概只有幾行,卻寥寥講述了建蒙皇帝沈從景自十月以來做出的種種反常舉動,譬如朝會上的喜怒無常,譬如大刀闊斧地改變後宮的制度,末尾
甚至還用紅筆特地圈出了一個日期,上面註明着符皇后長寧失蹤。
首先便有老成持重的蘇克謹首先發言,“我看這說不定就是建蒙皇帝的迷魂計,是用來迷惑我們的,哪有這麼巧,一個皇后失蹤皇帝就昏庸無度不問政事,轉換的太自然就顯得刻意,這根本就是建蒙皇帝找了一個由頭想要麻痹我們,爲的是使我們上當然後他們好一網打盡,連皇后失蹤都搞不好是提前安排好的,所以我們應該再觀望觀望。”
這時候就有人站起來反駁蘇克謹,“蘇克謹大叔,我看你肯定是被中原傳來的那些兵法書給荼毒了,人家好好地爲什麼要突然裝成這樣,而且還搞得差不多舉國上下皆知了,難道知道我們在刺探軍情嗎,不可能的吧,就算是知道了也沒必要犧牲那麼大,這不像建蒙皇帝一貫的從事風格啊!——”
兩撥人就着兩種觀點爭執的不可開交,一方認爲建蒙皇帝沈從景只是在放迷霧彈裝裝樣子給別人看,他的真正目的指不定是在搞什麼政策改革或者是最終完成一種目的的實施;而另一方認爲建蒙皇帝沈從景這些日子以來的種種行爲並不似弄虛作假,因爲沒有一個人演戲演到會這樣不顧一切後果,更何況沈從景還是一國之帝,有什麼樣的事情可以讓臣民百姓能陪他一起掩護呢?
要不怎麼說,胡族一旦幹起事情來還真是有模有樣的,儘管會議進行到現在荒誕怪異的思想無數,但還是有人逐漸接近了事實真相,但是他們都忽略了一個前提,那就是沈從景的情緒變化其實是從符長寧消失之後才發生的事情。
胡族人三妻四妾的習俗使他們想當然地將妻子放在一個比較低等的地位——儘管胡族女子的自主地位很高。
這是一個非常奇怪的現象,要說胡族女子在胡族之中的影響力和其他方面,是確確實實要比漢人女子在漢人之間要重要得多的,但是胡族的多妻制卻使得女子們在家中地位很低,甚至根本比不上能與夫君舉案齊眉的漢女原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