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了,只要是我在這兒,誰也接不過去。”管雋筠摸摸兒子的小腦袋:“稚兒,這是姑姑,叫姑姑。”
“姑姑?”稚兒嘟囔了兩聲,仰頭看着母親:“媽,姑姑?”
“嗯,姑姑。”管雋筠點點頭:“瞧瞧,是不是一教就會了。”
“那怎麼不會叫爹?”聽到小侄兒叫姑姑,諸葛果高興得忍不住,一下就抱過來用力親了兩下。稚兒不依起來:“不要姑姑,要媽。”
“這麼喜歡孩子,怎麼還沒有?”這件事一直都不好問,論起來諸葛果比自己成婚還要早:“難道姜輝家裡不急?”
“嫂嫂。”諸葛果扭捏了一下,雙頰緋紅:“要是別人還真是不好說呢,姜輝說,他時時到處走,家裡只有我一個人,來個孩子固然是好事,只是我不孤單了,可是我一人也不好。索性等日後定下來再說,這話我怎麼跟母親說呢。嫂嫂是知道的,姜輝父母早喪,要不是這樣,還真不知道怎麼說。”
管雋筠發了一下愣,都是做人夫婿的,姜輝替諸葛果考慮的竟然是這麼周全。可是自己這裡,什麼都沒有。只能說是人不同,命亦不同。
“能替你想得這麼多,是一件好事。趁着這幾年有工夫,倒是可以四處走走。稚兒天天粘着我不放,走到哪兒跟到哪兒。”一面說,一面又把兒子抱緊了些:“只要是粘着我,就什麼都好。要不一定會鬧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嫂嫂,其實我哥不是你想的那樣。”沉悶了一會兒,諸葛果忽然道:“他古怪是古怪了些,也不會那樣子。”
“你看稚兒,一會都坐不住。我抱他到那邊走走,要是不嫌悶的話,咱們一起過去。”管雋筠不想再聽這些,許久不提這些事已經平復了很多,或者傷疤好了些人就舒服些了。
諸葛果才一天就跟小侄兒混熟了,小傢伙不像是剛開始那樣認生,很配合地跟姑姑逗樂:“姑姑,蟲蟲飛。”白嫩的手指頭對在一起然後分開,還要做出飛的東舉動,小傢伙描摹地惟妙惟肖,誰見了都會忍不住抱起來親兩下。
“都會蟲蟲飛了,來跟娘蹭蹭。”管雋筠換了衣服出來:“果兒,方纔賴嬤嬤來說,我這會兒要進宮去,皇太后宣召肯定是有事兒,替我看着會兒稚兒。乳孃和綺媗都在,有人麼儘管吩咐人。”
“嫂嫂放心去,我哪兒也不去。”諸葛果看她命婦的妝扮,這兩日一直都想知道嫂嫂心裡是怎麼想的,可是每每問到這些,哪怕只是一個字都不會說出來。那天要不是回去偶然看到一點不對勁,恐怕也不知道嫂嫂拗脾氣也是很厲害的。
“好。”管雋筠帶着仙兒出去了,稚兒看到媽出去,忍不住搖手:“媽,媽。”
“姑姑,媽走了。”看到沒人回頭理他,很委屈的樣子。
“你媽一會兒就回來。”諸葛果笑起來,這個小傢伙還真是招人愛。母親說,小傢伙什麼人都會叫,就是不會叫爹。哥哥那個性子,從來就是不輸於人後,可是唯一這個寶貝還不會叫爹,怎麼不叫人懊惱。
“怎麼了,鬧哄哄的?”從宮裡出來,皇太后不過是囑咐了兩件事,張蓮姐妹倒是比前些時候那種劍拔弩張的樣子好得多了,所以還能在一處說說笑笑。想着別院中只有諸葛果跟稚兒兩人,很是擔心,馬車出城的時候就快了很多。
“奴婢去看看。”仙兒扣扣車板,馬車頓時停下。仙兒跳了下去,很多人圍着牆上張貼的一張偈子看個不住,一面看一面還有人在旁邊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仙兒擠了進去,跟着管雋筠久了很能認得幾個字,偈子上面居然還有丞相夫人的字樣,這一下就把仙兒給定住了。小姐已經在別院住了好久,怎麼會有事情在外頭被人說。況且小姐是什麼身份,也不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有點生氣,一下就掀了下來。旁邊的人馬上議論紛紛:“好好的,幹什麼掀下來。”
仙兒大眼睛一瞪:“我掀我的,拿回去慢慢看,要你們管。”說着氣哼哼上了馬車,把偈子捧到管雋筠面前:“小姐,您看,那些人就是圍着看這個。我看到有什麼丞相夫人的字樣,就掀下來了。”
管雋筠接過來很快看完,已經是怒不可遏。幾乎就要當場發作,再看了一遍想想還是忍住了,嘴角泛起一絲冷笑:“仙兒,你回相府一趟。若是榮立在的話,叫他到別院來見我。”
“嗯,知道了。”仙兒臉頰忽然一紅,大眼睛眨了下迎上管雋筠的目光,馬上垂下眼瞼:“那奴婢先下去了。”
“怎麼了?”些許變化還是沒逃過她的眼睛:“你又在想什麼鬼主意?”
“沒,沒有。”仙兒不迭搖手,小姐那個脾氣性情,誰敢搗鬼。
“嗯,別貪玩。弄完了早點回來,不許給我惹事。”管雋筠不放心地叮囑道:“回去給老夫人請安,就說稚兒在別院好得很。不要說在外頭看到的這些東西,一個字兒不許提。”
“是。”仙兒連連答應着,看樣子沒有別的吩咐纔敢下了馬車。
管雋筠盯着手裡的偈子,只怕這東西不止這一處吧。如果真是自己犯了事,恐怕他會第一個站出來說自己的不對,可是這偈子上說的人,他居然明裡暗裡維護。若不是維護的話,這偈子滿城都是,只怕早就看到了。可是還有這麼多人圍着看,丞相夫人好大的帽子。
說好不再想這些,這樣會讓自己覺得好過些。而且不再見面,只要做一個丞相夫人。遇到宮裡召見的時候,還要去盡一個主婦命婦的責任,或者相安無事真的是很好。
“夫人,出城了。”前面駕轅的侍衛很恭敬:“人少多了,可以快些了。”
“好。”管雋筠淡淡答應了一聲:“看着路人,別衝撞了人家。”
“屬下省得。”侍衛高聲答應着:“方纔仙兒姑娘掀下來的偈子,可是說有人藉着夫人的名聲在外惹禍,闖下了大不是?”
“停車。”管雋筠扣扣車板,馬車戛然止住:“你怎麼知道?”
“這件事已經是鬧得滿城風雨,只是因爲夫人住在別院不知道而已。”侍衛隔着車帷回話:“前次屬下回城辦事,就聽說了。說是丞相夫人縱容自己兄弟欺男霸女,甚至逼出人命。害得一雙情侶雙雙殉情,投水而亡。別說是屬下,但凡是知道些世事的都知道,夫人出身名門。夫人的兄長乃是驃騎大將軍,怎麼會做出這種事。也就是當做是笑談了。”
管雋筠遲疑了一下:“行了,走吧。”
“是。”侍衛繼續趕車,管雋筠盯着偈子上面的字句,先時的種種憤怒因爲侍衛的一席話變得更加難堪。原來給自己作證的人是自己的家世和哥哥,不是因爲自己的爲人,他會泰然自若也是因爲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