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宸放輕了腳步,不想驚擾已經睡着的女人。說了是明兒一早走,好像是諸葛果他們都知道不想今晚走一樣,沒有一個人到這邊來。這樣也好,讓人能夠安安生生過一夜,對誰都好。
細密均勻的呼吸,白玉般細膩的臉頰,能夠看到她這樣安詳的睡顏,有多不容易。只有諸葛宸自己心裡知道,太醫每一次用藥都是再三斟酌。努力不讓女人知道,她每日的平安脈裡面,有多少固本培元的藥?只是希望她能夠平安度過這一關,以後都不要她再吃這個苦。
翻了個身,睜開惺忪的睡眼。身邊那具溫熱的軀體,很熟悉的味道。管雋筠習慣地一轉身鑽進了男人的懷裡:“還早?”
“剛過了三更。”諸葛宸一直都是在半夢半醒之間,很多事情都在心中縈繞着。只要是想到榮立說的那件事,再看看懷中安然而臥的女人,就會覺得莫名愧疚。
“你有心事。”管雋筠決定自己打破這個悶葫蘆:“你說過不論是發生了什麼,都不會瞞着我的。”
“秀兒的孩子是我的,你哥哥辭官還鄉也是因爲這件事。情願讓你誤會他,也不想你生氣。”諸葛宸遲疑了一下,還是把話說了出來。不顧一切說出來,不顧慮後果固然是件很愚蠢的事情,至於她怎麼怨恨自己都是自己該要付出的代價。
“嗯。”管雋筠低垂着眼簾答應了一聲,聲音卻哽咽了。從郭躍那兒知道這件事以後,很生氣很惱火,所以纔會不顧太醫勸阻,執意要再生一個孩子。不是不知道這個後果有多麼嚴重,也不是不知道有可能會賠上自己的性命,但是不甘心就這麼拱手認輸。
又不是沒見過那個秀兒,她根本就不能跟自己相提並論。可是不論當時男人是不是服藥以後的神智混沌,而做出這件沒有章法的事情。還是有意爲之,最後他都跟她有了夫妻之實,這是連管岫筠都比不上的。
如果自己就這麼默認了這件事,豈不是要讓自己這麼久以來做的努力全都白費?絕不會讓苦心經營的一切都交給別人,就算是死也要讓這個男人記住,這世上不會再有第二個女人如同自己這樣待他“你知道?”脖子上感受到滾燙的淚水,諸葛宸愣怔了一下:“是不是?”
“有一次你說過一句話,枕邊的人有沒有變化,是瞞不過人的。眼瞎了,心沒有瞎。我都沒有瞎,不會看不出來。只是想看看,在你這兒究竟是誰更要緊。我,還有孩子,還有這個家跟那母女相比,到底是誰更要緊。”管雋筠吸了吸鼻子,仰起頭:“我知道你想跟我說,只是不知道怎麼張口而已,如果只是看到這樣的話,我就知道我已經贏了。若是不在乎,你根本就不會吞吞吐吐。”
諸葛宸驚愕地看着她,手卻把她環得更緊。很慶幸今晚執意要留在家裡,要是走了或者一輩子都不會再有這個機會,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也或者根本就想不到,其實女人早就知道了一切。甚至還在一遍遍糾結,需不需要把見這件事對女人合盤托出。
“我事先並不知道這件事,還是榮立跟我說的。我一直以爲這件事都是你哥哥的事情。”諸葛宸遲疑了一下,這話說出來自己都不信。她會信麼?
“要是我不說的話,這件事還是存在着。我想你的顧慮莫過於,這段日子我根本就不能受到任何刺激,哥哥這麼做也是爲了維護這個家,維護我跟你。”管雋筠用手背拭去眼角的淚水,看着他的臉:“我也在心裡想過無數次,要不要原諒你。畢竟你答應過我,這輩子都不會再讓我傷心。只是當我一想到,你寧可在黑暗中過一輩子,都不許管岫筠走近你的時候,我在南中的時候,有多想你跟孩子們的時候,我決定不再爲這件事生氣。”
“怎麼不生氣了?”諸葛宸頗覺意外,她不是個不會吃醋的女人。
管雋筠暗自掐了他一把,諸葛宸倒吸了一口冷氣:“痛”
“你也知道痛?”管雋筠嘆了口氣:“我看到你那樣子對待沁兒還有那個或許會真的是你的骨肉的那個孩子,那種眼神我我忘不了。可是當你把稚兒還有暉兒,如獲至寶一樣抱在懷裡的時候,我想這次就算是有這種事,也真的只是意外。以後都不會在發生這種事,你是我男人,就這麼簡單。”
諸葛宸一時語塞,居然找不出一句合適的話來回復她。只能是把她緊緊摟在懷裡,臉埋在她的頸窩裡。啃齧着,好像是要把所有想說的話全都付諸於行動,可是一想到她這時候根本就不能有任何風吹草動,只好按捺住自己的渴望,不想讓她受到傷害。
女人卻有些不知足,貼上他的臉:“宸……”軟綿綿的聲音滿是誘惑,平時她是絕對不會這樣子的,只有一種時候她纔會在耳邊叫男人的名字,諸葛宸嘶啞着嗓子迴應着她不安分地舉動:“怎麼了?”
“我們……”兩人的手指緊緊交纏在一起,好像是兩人以前肢體糾葛不清一樣:“太醫跟你怎麼說的?”
“說什麼?”諸葛宸已經按捺了很久,要是這女人在鬧騰下去,恐怕就真的剋制不住了。女人就算是在孕期內,卻對他有着莫名的誘惑。以前兩人也試過在孕期纏綿,只是那時候她的身體不像這次這樣弱不禁風。諸葛宸不得不強忍住她的糾葛:“睡會兒,還早。”
“走走走。”管雋筠惱火地推開他,扭過臉不想理他。
諸葛宸暗暗嘆了口氣,還是把她撈進了懷裡:“我怕傷到了你,你也知道這次有孕非比以往。要是傷到了你,怎麼好呢?”親吻着她的鬢角:“過不了多久就該見到女兒了,稚兒跟暉兒兩個小傢伙出生的時候,我都不在你身邊。這次趁着丁憂,我倒是可以在家裡呆着。要是你不想住在京裡,就到鄉間去養身子。這倒是一件好事。”
“嗯,我知道。”這話說出來,管雋筠答應了一聲,說什麼都睡不着,低垂着眼簾微蜷的睫毛落下淡淡的影子。諸葛宸忍不住含住她的雙脣,雙手不老實的遊移着:“我們慢點兒,要是你覺得不舒服的話,就罷了。”
“嗯。”管雋筠答應了一聲,兩人的目光一對視馬上撤了開,諸葛宸笑着點點她的鼻子:“瞧瞧,這都不知道是誰忍不住。真拿你沒法子。”
“要是丞相覺得挺爲難的話,那就請丞相到書房去歇着好了。”被他看破了心思,管雋筠惱火地側過臉,難道他心裡不想不惦記。要是這樣的話,乾脆去做柳下惠好了。做什麼要在這兒有一下沒一下的挨挨蹭蹭?
“就這兒最好,我哪兒都不去。”諸葛宸手已經開始不老實地鬆解着她身上的繫帶,細膩而馨香的肌膚,不論是隔了多久都捨不得放手。覆上隆起的腹部,正好覺察到不可思議的胎動:“她也知道我們在一處?”
“被你這麼一說,這哪是個孩子,分明就是個算命先生。”管雋筠被他撫弄得喘氣吁吁,想要脫身已經晚了,只好壓低了聲音:“你慢點兒,別嚇到她了。”
“你以爲爲夫是莽夫不成?”諸葛宸笑着將她壓了下去,不過是須臾之後就傳出細密的呻吟聲和喘息聲,男人時時顧忌着身下女人的感受,生怕一點不小心傷到了她:“還好麼?”
“嗯。”女人軟綿綿,滿是誘惑地答應了一聲。纖長的手臂環住了他的脖子:“明兒你去了,你可別生氣。有什麼事兒都能好好說,不過是花了銀子錢就能了事的。別給自己找不痛快。婆婆的棺槨是早就預備好的,這些都不用你操心。”
“嗯。”諸葛宸沒想到她早早就想好了這一步,也就放了心:“你倒是預備的齊全。”
“這都是省不掉的。”蜷縮在男人懷中很安心,兩人都是心滿意足的樣子。諸葛宸環緊她的腰:“還有什麼要囑咐的?”
“沒什麼,我就是擔心你到時候發火。”管雋筠想了想:“到時候會有王家的人來,要是跟你說婆婆的名分和禮儀的事兒,你可別發火。”
諸葛宸到抽了一口氣,她倒真是能計較,這件事都被她想到了。自己居然沒有想到這件可能引起軒然大*的事情,而她對這件事也不過是閒閒提起,並不是刻意要把這件事告訴自己:“你這麼說,我還真是沒想到若真是出了這件事該怎麼處置。”
“名分所關,豈能由着旁人說了什麼就是什麼?”管雋筠擡起頭,對上他的眼睛:“要是將來有人跟你說,或者是跟稚兒說,要給你那閨女的娘一個名分,怎麼說?”這是第一次她正言正色問男人關於秀兒的事情。
“我都沒去追究爲什麼會有人下藥的事情,有什麼名分不名分?”諸葛宸恨恨道,男人最難堪的事情莫過於此,這甚至比對女人的霸王硬上弓更加難以啓齒。
“稚兒不知道,稚兒總會說總會問。”管雋筠嘴角帶着笑意,她的兒子怎麼會去給別的女人跟母親相媲美的地位。放在這個男人也一樣,他絕不會答應那位繼母進入到只是屬於生母的跟父親的墳冢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