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雋筠被他弄得暈頭轉向,只好是任由他擺弄着。好在南中本就是不開化的蠻夷之邦,要是在中原這樣子,恐怕接下來那些御史衙門的人就會有無數抨擊的摺子上奏皇帝了。
“當心。”眼角掠過處看到一道寒光閃過,管雋筠把諸葛宸推到一側牆角。冷箭擦身而過,睨了他一眼:“這地兒,你就不能安生些?”
“要不是這樣子,我能把你抱這麼緊?”諸葛宸摟緊了她:“快走,說不準到了外頭就有人來接我們。榮立已經到了城外。”
“真的?”管雋筠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榮立是四品帶刀護衛,又是諸葛宸的貼身侍衛,武藝高強爲人謹慎小心。此人一到,兩人可以說是生命安全無憂。
“所以只要我們走出去,就沒事了。”諸葛宸看着她:“我不會放手的,就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低頭看着兩人緊緊交纏的十指,管雋筠點頭:“這麼多的突發狀況我們都能見面,我們是可以一起走的。”諸葛宸緊抿着脣:“以後都不許說方纔的傻話,我只有你也只有你。誰也不能取代你的位子,記下了?”
“好。”管雋筠跟他左右看顧着,竭力避開可能隨時射出來的冷箭。箭端都是指向諸葛宸的,管雋筠心裡清楚這是因爲英雄花種的緣故,正因爲都是有所顧忌,所以這些人不敢下殺手,要不孟優不會放過他們。或者就因爲這點顧忌,兩人便可安然脫身。
只要此時兩人能夠無恙出去,明日就跟孟優見面的時候就不用再有任何擔心,榮立此來不止是能夠護衛兩人安全,說不定還有哥哥派出的親兵相照應,到時候距離大軍壓境就不遠了。
正在遲疑間,一聲尖利的聲響在耳畔閃過,諸葛宸抱着她倒在地上。玄色的長褂被箭風劃破,兩人緊緊抱着在地上接連到了好幾個滾:“沒事兒吧?”
“沒有,你呢。”劃破的衣袖處可以看到裡面襯袍已經隱隱帶着血漬,南人習慣用毒。當初管岫筠就是在孟優的傷口上用了孔雀膽的劇毒,才惹出了後來的英雄花:“看看手臂上帶着血漬,是不是箭風傷到了?”
“不是,是我的袖箭劃到了。”諸葛宸對南中的風俗也很清楚:“來的時候,晉捷讓我帶着袖箭來的,就是怕出了事,沒想到我自己還是被劃傷了。”苦笑了一下,拍拍身上的灰塵抱着她起身:“看看,兩人就像是泥地裡滾出來的,這要是不知道的看見了還不知道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話未說完,已經是笑出聲。
“只有你還笑得出來。”管雋筠跟他小心翼翼貼着牆壁往前走,高大的紅門就在前面,諸葛宸不願再最後一段路上出事,四處張望,只要能夠沒事的話,兩人是一定可以出去的。而且以後還有一生要走,這段路又算什麼呢?
“丞相。”榮立看到兩個緊緊攜手的人影,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早在城牆邊候着,沒想到來的人居然是個翩翩少年,看上去有些眼熟,看到自己的時候,略略打量了一番。遲疑了一下才問道,是不是姓榮。這才知道,這位少年居然是丞相夫人的內侄,就是那位在大帳中見到的,管昕昀稱之爲大哥的那人的長子。
他說諸葛宸進了南中王宮,那一下真的是天旋地轉。諸葛宸真是不知道其中的利害關係麼?難道不知道他身上所繫重任,爲什麼要輕易涉險?難道一個南王就能請動假扮江湖術士的諸葛宸,細問了好幾遍少年都不肯多說。只說姑丈吩咐到宮門外等候,真不知道是出了什麼紕漏,還是諸葛宸眼睛看不見以後,思緒也不及從前了。
“嗯。”聽到這個聲音,兩人高高懸着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幾乎是同時扭過頭,榮立驚訝之下終於明白諸葛宸涉險的緣由,他身邊的這個人是一定要讓他涉險的。
“屬下見過丞相,見過夫人。”榮立差點忘了這是在南中王宮,很久很久沒有見過諸葛宸身邊的這個人,甚至都有些疑心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嗯,先走吧。”諸葛宸點頭,看向身邊的人,相視一笑所有的不快都已經煙消雲散了:。“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有什麼先回客棧再說。”
“是。”榮立一聲呼嘯,後面出來了兩匹良駒快馬:“丞相,夫人,屬下已經打點好沿途一切。丞相素日居住的客棧也嚴加戒備,不會再有閒人隨意進出。”
“嗯,很好。”諸葛宸點點頭,起落之間兩人已經上了馬。好像是並駕齊驅一樣,夫婦二人加緊馬肚子,不想再在這兒多呆下去。
“沒事吧?”有了榮立護衛着,一路上幾乎是暢通無阻會到了客棧。管雋筠的目光一路上幾乎都落在諸葛宸方纔被袖箭戳破的衣袖上,殷殷血漬讓她莫名害怕,真的擔心會出事,只要是諸葛宸有什麼不好,走到哪裡都是叫人不放心的。
“沒事,進去吧。”諸葛宸搖頭,管晉捷已經看到兩人攜手進來。沒想到姑姑跟姑丈真是一同回來,方纔不敢在榮立面前提起姑姑的事情,也是擔心他會想到什麼不該有的念頭,來的時候父親說過,中原男女大防,姑姑既然是丞相夫人,那麼講究必然是更多的。要是他不願去管姑姑的事情,那就是自己多事了。
“今兒都累了,用過飯就先歇着好了,明天還有大事要辦。”諸葛宸從衣袖裡拿出一張帖子遞給榮立:“吩咐駐守城外的將士,時時戒備不要有絲毫懈怠。”
“是,屬下來南中的時候,大將軍也是這樣子吩咐。要屬下小心謹慎,不要太多招搖過市。只是沒想到夫人也在這裡。”榮立不敢太過放肆,不過看諸葛宸心緒特別好的樣子,也知道不能在這兒多呆,要不等下只怕就要變臉了。
“這件事知道的人並不多,甚至就連京城都沒人知道。所以只有在回去之後才能說出來,在這裡還是小心謹慎纔好。”諸葛宸點點頭,管雋筠已經換了衣服出來,終於換回了屬於漢人的衣服。
諸葛宸很細心,專門預備了她在家時候常穿的那種束腰長裙,以爲生了孩子以後會有什麼改變,沒想到還是這麼合身。榮立見狀行了一禮:“屬下見過夫人。”
“這兒沒外人,仙兒還好?”管雋筠在諸葛宸手邊坐下,只是這一個小小的舉動,榮立就已經認定這個是真正的丞相夫人。除了她是不會有第二個人,在諸葛宸身邊這樣子的。
“好,只是一心記掛着夫人。還說一定要把夫人找回去,若是知道夫人安好無恙,也就放心了。”榮立點頭:“屬下告退。”
管雋筠微笑着點點頭,屋內終於只剩下兩個人。目光在諸葛宸臉上梭巡了好一會兒,手擡起來卻又放了下去:“瘦了好多,臉色也不好。”
“你以爲你就能好到哪兒去?”諸葛宸擡起的手卻沒有放回去,一下將她攬進懷裡:“這哪像是兩個孩子的娘,還是瘦得一把骨頭。”將她禁錮在懷裡,不許她亂動:“我好想你,上次在大帳聽到你說話,想你留下來卻說不出口。稚兒哭成那個樣子,我還要跟他說放你走。後來聽說你在這邊所遇到的事情,只是覺得自己不該放你走。要是你出了事,我想第一個追悔莫及的人就是我。”
低頭笑笑,淚水一下就流出來。滾燙的淚水滴在諸葛宸手背上:“我知道,因爲我剛過來就被孟優的人帶回了王宮,還好暉兒沒有跟我在一處。大哥還能帶他走,把他帶到你的身邊去。就算是沒有我,還是有你的。你是他爹,你會對他好。而我不能對自己說這種話,因爲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能見到你。”
“那你還會說要我跟管岫筠在一起的話?”諸葛宸懲罰似地掐了一下她清瘦的臉:“我看不見人,卻能知道誰是我的女人。我只是看不見卻不是聽不見,更不是傻子。外面發生了什麼事,瞞不過人的。”
“你們……”這件事一直是心中的疤,明知道會發生什麼,卻還是心存希翼。或者是在冥冥之中相信這個男人,他不會做出傷自己心的事情。以前做過,但是相信這一次他不會。好像是走夜路又怕鬼的人,在那裡大聲唱歌自己給自己壯膽。告訴自己,這個男人不會做的。
“我們什麼?”諸葛宸看着她努力做出不在乎,但是絲毫掩飾不住滿是醋意的眼睛。眼眸飛快從臉上掠過,卻不多做停留。
“這麼久,不會什麼都沒有。”擡起頭看着他:“是不是?”
“是什麼?”諸葛宸一臉笑意,原來這女人吃醋的時候是這個樣子。以前都沒見過,她是會吃醋的,不過是要看看是誰才能讓她吃醋。
“你知道是什麼。”他的這種態度很叫人惱火,猛地一擡頭撞上他的下頜。咚的一聲,諸葛宸自己揉着下頜:“要不要這樣,痛。”
“你還知道痛。”管雋筠用力去推他:“你跟她,不說我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