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聽皇上這話,不知道還以爲是什麼呢。”張蓮笑着給皇帝斟了杯茶:“剛聽說薇兒有喜了,這可真是件叫人高興的事情。看來還真是瓜瓞綿綿,理當如此。也難怪皇上這麼歡喜。”
“朕哪是隻爲這個高興,還有更叫人高興的事情。”皇帝顯然是不拿這件事當什麼正經事,只是一笑而過。本來麼,在皇家想要子嗣繁茂,只要皇帝願意,任何一個女人都能生下皇嗣。皇后生下一兒一女,因爲她是帝皇正妻皇后之尊,還有就是未來皇帝必然是嫡子身份。而張薇有孕,算是一點私心在內。
“什麼事兒,居然就將薇兒有喜的事情蓋了過去?”自從管雋筠出事以後,皇帝嘴邊絕少提及這件事,不知道是不是男人都是沒長性的。要是真的時時刻刻真心不忘,也不會這樣了。午夜想來,倒是替管雋筠不值。做了這麼久的丞相夫人,最後撿了便宜的居然是她親姐姐。
一個好好的南王嫡妃不要了,只是要回來做一個丞相夫人?難道管岫筠還會有這份心思,湖綜合是諸葛宸真的對她就比對管雋筠好很多?至少如今沒看出來這份心,皇帝多次說諸葛宸雙目失明,丞相夫人遍請名醫也不見好轉。應該不會這樣的,那些清肝明目的東西有多少都送到相府去了,後來還不是潑到了沙灘上了一樣。
這幾個人之間到底是出了什麼事,要不很多事情都不會鬧成這樣。皇帝看不出來,皇后是個女人卻不會看不出來。都是女人,自然是更能瞭解女人心中在想些什麼了。唯獨看不出管岫筠心中把這件事看得有多要緊。
“沒想到先帝一直都是念念不忘的事情,如今真是有了。南中跟西羌面和心不和多年,這次又是聯手要跟我朝爲敵。朕命管昕昀值守邊關,只是等着有天或可趁機將其中一國一舉殲滅。沒想到這兩個蠻夷之邦居然自己打起來了,而且是要爭個你死我活。這可是朕沒想到的,諸葛宸跟管昕昀郎舅兩人都在邊關,他們自然是會有良策的。看來以後,都將是高枕無憂的。”
皇帝說這話的時候,有些得意忘形。全無帝皇該有的穩重自矜,看得出來對這件事是發自內心的歡喜。皇帝一番話說的讓張蓮也跟着高興起來,正好搖車中的女兒醒了。夫婦兩人高興得圍了過去。
看着搖車中白白嫩嫩的女兒,皇帝也是一陣高興:“這孩子來的真是時候,這一來啊就給朕帶來這麼大的歡喜,朕可要想着給她取個好名字。再說又是中宮嫡出,比她姐姐還叫人喜歡得多,等她抓週的時候,朕看看是不是能在這麼多宗室王公中挑出一個好駙馬出來。”
“小的很呢,剛滿百日。”皇后也笑起來,皇帝一向對張薇所出的女兒愛若珍寶:“紋紋也是個好孩子,那天還跟我說,母后我都做姐姐了。以前都是跟在哥哥後面,以後就有妹妹跟着了。”
“她精怪得很,上次母后還說日後給她招駙馬不容易,看來這個小的也不容易。”皇帝是會感慨起什麼來:“上次朕還說要是諸葛宸家多個女兒的話,日後這太子妃在她之前都是虛懸。如今看來是不能了,真要是那樣子還真一樁美事。太子有個穩健的外家,會對太子本身有很多好處。況且他們家的女孩子必然是好的。”
說這話的時候,皇帝總是有太多的不情願也有很多的感慨,好像是有莫大的遺憾在裡面。只是沒有任何機會可以補救,想想也是。皇帝即便是這一生不能跟管雋筠在一起,也總是想着她若是生下女兒,與兒子成爲佳偶。日後保她家世代不愁的榮華富貴不說,也能讓一個跟母親相似的太子妃乃至於皇后正位中宮,至少也是兒子莫大的福分。
誰也沒想到會有個管岫筠插了進來,管雋筠下落不明不說,乃至於生死都成了謎團。皇帝想要的什麼都不在可能,以後也不會再有。只是管岫筠這一下就跟皇帝結下了莫名的仇怨,而且皇帝當年之所以能夠容忍諸葛宸,不就是管雋筠在裡面竭力彌縫,多少次進宮在皇帝面前給諸葛宸說好話,甚至於拼上了一條命纔算是挽回來的君心?
如今換做是管岫筠,皇帝都恨不得殺了她以雪心頭恨,再聽她的話?真以爲是天下奇談麼?
“想什麼呢,這麼入神?”皇帝推了張蓮一下:“朕看你自打生了這孩子以後,就總是這樣子心神不屬的。以前怎麼沒見是這樣?”
“那時候可是不懂事,第二天還說是要到外頭去。要不是母后跟太醫攔着,恐怕就真的去了。”想起那時候的年輕氣盛,張蓮也覺得好笑:“皇上今日倒是好興致,瞧着有新進貢的新鮮鹿肉,叫她們弄一個砂鍋鹿肉可好?”
“你妹子那兒有什麼?”皇帝點點頭:“我聽說你昨兒叫人送了上等的蝦乾過去,她可是沒這個份例的。自己那份送了去,你這邊用什麼?”
“臣妾這兒可吃不了那麼多,紋紋這孩子素日就喜歡這些,她跟她娘難得住在一處,少不得依着她。”張蓮於這些小事上面不甚在意,只要皇帝那顆高高在上的心能夠時時記得自己這個從十四歲開始,就陪伴在他身邊的女人。
從太子妃到皇后,已經是天下至高至尊的女人,可是回頭看來除了擁有這天底下至高至尊的位子以外,什麼都沒有。每次都只是看着皇帝笑,才能使會心一笑。當皇帝發愁的時候,臉上就不能有任何輕鬆的樣子,否則被人看見,就是皇后不賢惠。
有時候想想,還不如天底下的匹夫匹婦,能夠吵吵鬧鬧卻又不乏真情的過一輩子。這麼多的女人,據說只有丞相府裡,管雋筠敢說只要諸葛宸只有她一個。當然諸葛宸也默許了,或許皇家規則就是這樣,她可以開這個頭卻不能善始善終,最後還是被她姐姐摘了成熟的果子。
花圃裡的英雄花和虞美人越來越多,多到讓那些花匠和內侍們都分不出這些花裡面,誰是英雄花誰是虞美人,子最近氣候不好,常常有些花兒莫名枯萎掉。不想大王看見枯萎腐敗的花卉,那些花匠們只好在孟優發現之前,就把這些已經枯萎掉的花全都摘除扔掉。
管雋筠走在花徑裡,看着自己細心做了記號的花朵一點點變少,嘴角微微一翹沒說話。系在袖袋裡那個忍冬纏枝蓮的繡花荷包裡,時不時叮咚作響。已經問得很清楚了,英雄花最要緊的就是它的花種。
而花圃裡的英雄花卻是一天天在減少,當然裡面還有不少是真正的虞美人,人人都以爲前些日子開始不斷枯萎的虞美人,都是因爲王妃沒有叫人好生照管,纔會一天天減少的。所以原本都要融爲一體的虞美人和英雄花,都不像先時那樣子云蒸霞蔚招蜂引蝶了,讓皇宮中的花海也顯得小了很多。
“王妃。”花匠中有兩個粗通漢話的南中人,看到她站在花圃的石子路上,望着這片花海發呆:“這個虞美人真是不經風吹日曬,多少日子就成這樣了。”
“花原本都是這樣的。”管雋筠微微一笑,望着遠處被剷除的英雄花:“這花兒枯敗了就不好看了,不如拿去燒掉,也省得每日這樣搬來搬去,介紹多少人工物力。”
“王妃說的是,等會兒就叫人拿去燒掉。”還真是沒想到這麼好的主意,不過沒有王妃或是大王的諭旨,誰也不敢把王妃心愛的虞美人拿去燒掉。王妃自己開了口,豈不是省了大家多少事。
看着人把這些花都用草繩捆好,在不遠處架起火堆燒成灰燼,再摸摸自己袖袋內的花種。就快了,只要過些時候孟優再次犯病的時候,找不到一株盛開的英雄花就是最好的時機到了。
孟優自從知道自己找人算卦以後,對這件事一直都是興致盎然,覺得中原的伏羲六十四卦很是神奇,甚至也在計劃着要找人給他算上一卦。要是能把這件事傳揚出去,被男人知道了,恐怕就會掀了偈子進來。給孟優訂下一記,讓他引領着南中軍民一起去跟西羌對峙。那時候南中空虛,就能讓二哥趁虛而入。最後來個一網打盡,所有的一切都能順心順意了。
不如在綺娟身上打主意好了,綺娟也有些惶惶不可終日的樣子,當然她所擔心的不過是她的側妃之位不保。難道綺媗總是覺得是自己搶了她的恩寵,日後也會對她有什麼舉動,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根本就不用等了。這個孽是管岫筠造的,當然會讓她最後也在這上頭吃吃虧,犯不着拿自己跟小人一般見識。不是說大蛇打七寸嗎,這個七寸不遠了。
想到這些,嘴角不免微微一翹。那天男人說了句話,很雲淡風輕地說出來,也只有他纔會說:我只是覺得我們都想得太多,也許只有這樣兩人才能做夫妻。換做別人,恐怕會被枕邊這個有這麼多心思的人給嚇壞了。有時候想想還真是這樣,兩人分開久了心底想得厲害,嘴上卻不肯說出一個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