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墜漫無目的地在林霧間走着，尋了半天也沒見徐淵的身影，忽然耳邊傳來震耳欲聾的嘶吼聲像是什麼窮兇極惡的怪物在痛苦中的吼叫，讓人聽了渾身發麻。
她循着聲音的方向走去，撥開草叢，看到眼前的一切差點驚訝的叫出了聲音。
這是什麼怪物——有四隻如鷹一般的翅膀，身體就像一團袋子，強勁的肌肉在軀幹的活動下蠕動着，令人不禁作嘔，渾身上下竟然找不到眼睛，甚至於都沒有臉。
有一團藍色的極光在它周圍穿梭，彷彿在玩捉迷藏，速度之快令它怎麼都捉不到。
突然間，光芒陡轉，無數把長劍帶着凜凜寒光插進它的肌肉，它痛苦地吼叫一聲，翅膀撲騰，一時間無數山石樹木拔地而起，仿似山河崩裂。
它的翅膀撲騰一下子打掉那團藍光，長劍脫手，一個長髮玄衣的青年重重地摔在地上。
靈墜這纔看清那個人是誰，失聲叫了出來“徐淵！”
一剎那，那個怪物注意到了她，朝她衝了過來。
徐淵顧不得其他，一躍而起將她推開，自己格擋不及硬生生地受了一擊，一大口鮮血吐在地上。
“靈兒，你快走，這是兇獸混沌，再不走我們都走不出去。”
她從未見他如此正兒八經的施展仙術，一身凌冽的黑衣，手持長生劍，劍身微寒，在混沌的攻擊下矯健地閃躲着。
“混沌……”
她喃喃道，一時間反應過來，他仙術雖好但面對的可是四凶獸混沌啊，那可是接近神級的兇獸，他怎麼可能對付地了。
徐淵這樣反覆躲閃，就是爲了給她爭取逃走的機會，可是一旦長時間下去他體力不支，便會成爲混沌的盤中餐。
“要走我們一起走。”
靈墜捏了一個決，周圍的無數草木花瓣均由她調動，形成一張巨大的網，將混沌龐大的身軀束縛其中，不到片刻，混沌便掙脫出來，花網破裂開來，花瓣樹葉漫天而落。
她集渾身靈力催動花木，對她而言已經是極限，沒想到竟然被那怪物片刻間掙脫，如此強大的力量，使風雲變色。
混沌以氣拔山河的氣勢朝她衝過去，徐淵見狀一躍到它背上，長生劍注滿靈力插入它的背脊，它吃疼的仰天長嘯，擺動身軀，企圖將他摔下去。
他顧不得其他，擦掉嘴角的鮮血朝她嘶吼道：“快走！快走！”
是的，這樣的一種情況，如果她還不走，那麼他們都逃不掉，可是她又怎麼能拋下他一個人呢。
嫿姬說過長生劍是戮魔劍，可是爲什麼對混沌不起一點作用呢。
“要走一起走。”
靈力催動樹葉，幻化成密密麻麻的箭矢，帶着凜冽之勢打向混沌，沒想到箭矢在觸及混沌皮肉的剎那像是碰到堅硬的鋼鐵般齊刷刷落地。
這混沌的皮肉竟然如此堅硬，一般的刀劍都奈何不了它。
徐淵又被混沌摔了出去，重重的撞到山石上，他穿着一身玄衣，根本看不到有沒有受傷，在混沌衝向靈墜的一瞬間，又撲了過去替她擋下一擊。
重重的一擊下，他幾乎可以聽到自己骨頭斷裂的聲音，眼看靈墜驚慌朝他跑過來，滿臉淚花，他劃出一道仙力將她推了出去，連嗓子都有點啞，“快走！”
“徐淵！”
這樣和混沌耗下去，無異於是送死！
靈墜想朝他跑過去，怎麼都不願丟下他一人，剛邁出一步眼前忽然被一個身影擋住去路。
墨發白衣，背影有難以言喻的孤寂，長袍無風自動，飄逸出塵間又有着神聖般令人不敢直視的威壓。
她曾幻想過無數次與他見面，卻不想是這樣的衣櫃情景。
耳邊，眼前，都是徐淵與混沌纏鬥的畫面，他應是受了傷的，只是那一身玄衣蓋住了血色，根本看不清。
她什麼都不想了，腦子裡一片空白，對着眼前的他雙膝跪下，拉着他白淨的衣角，懇求道：“凌玦，救救他，救救他！”
凌玦轉過身，居高臨下地望着她，一時間，她卑微如螻蟻一般在他的腳下，他目光清冷，似是容不下這世間的一切繁華。
“靈墜，你可知擅闖空桑山，是死罪。”
倨傲，冷漠，疏離的聲音，一字一句，如同那日在十重天驅逐她一般，不留一絲情面。
這纔是那個真實的他，他或許多情過，但卻不是對她，他或許溫柔過，但卻不是想着她。
這個叫凌玦的男子，她都差點忘記了，他是君臨六界的神靈，雖眷顧蒼生，卻從來都不會把蒼生放在眼裡。
死罪，多麼自嘲地一個字眼，她忽然想起來，空桑山是他當年禁錮三生鏡的禁地，特意派混沌守護，擅闖者不留一絲生還餘地。
換句話來說，混沌的一切動作都是他的許可。
“都是我帶他來的，他只是一個凡人，沒有我他是找不到空桑山的。”
“我正想問你，你是怎麼找到空桑山的……”凌玦沉聲，低下頭看着她，彷彿在看腳下的螻蟻。
那樣的眼神裡，沒有一絲的感情，甚至於過分的冷漠，她的心，仿似被冰凍一般點點出現裂痕。
見她不說話，凌玦繼續說道，瑩瑩的目光，有靈墜看不懂的情感，“也罷，我也不與你計較，念你是靈墜花花仙的份上，那個凡人，雖擅闖空桑山……”
混沌又一聲巨嚎，將徐淵踩在腳下，徐淵招架不住只能用長生劍抵着它，他本來就是凡人，仙術都是後天修煉，哪兒經得住這樣耗費，眼看支撐不住了。
“長生劍……”劍身寒光淡淡，上好的材質隱約有琉璃光輝，凌玦眸子一黯，只說出了四個字“死罪難逃”。
此話一出，徐淵和靈墜都看向他。
徐淵瞭然於心，也不多計較，看着靈墜，溫柔地笑道：“靈兒，你跟他走吧。”
“不！”靈墜跪倒在地上，又祈求道：“上神，我求求你，救救他，救救他。”
“靈兒！”徐淵用盡最後的力氣喊道：“別求他，你先跟他走，我自有辦法脫身，你在這裡反而礙事。”
“上神！”靈墜沒有聽徐淵在說什麼，朝凌玦說道。
混沌的每一個動作，都地動山搖。
凌玦垂首望着她，眉頭微皺，“你……還是這樣……爲了他……”
他似是有意，沒有把話說完，無奈地嘆了一聲，二話沒說就換來了朱雀帶她離去。
徐淵看着她平安離去，心裡倒是了無牽掛了。
混沌，上古兇獸，最大的術法便是織幻，製造出美妙的幻境，能讓人在幻境裡見到自己心裡最渴望的東西，從而流連忘返。
他也曾誤入幻境，只是遺憾的是識破的太早，只因他知道幻境裡的那個人，根本不是他的靈兒，他的靈兒心裡所念的從來不是他。
他本想沉淪，假的也好，可是他也知道，她也跟他一樣深入幻境，她會沉淪，會眷戀，就再也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