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久到他們都以爲這樣就只地久天長時,在噼裡啪啦的煙火聲中,亦休似乎恍然聽到一句,“休,你還喜不喜歡我?”可是聲音太輕太輕,輕到輕而易舉的就被煙火聲淹沒了,不確定是否聽的真實,亦休想要回頭看看背上的琉璃,最後卻是擡起腳步一步一步走了回去,不管是什麼,自己都沒那個資格。
琉璃看着揹着自己的人,輕輕笑了,卻是紅了眼眶,她以爲在這溫馨的氣氛中問出口的話會得到回答,可是他卻是好似沒聽到一半,明明是聽到了,卻不回答,這代表什麼?好心情忽然就沒了,雖然離這個人很近,可是她卻忽然覺得怎麼努力,兩個人都到不了一個平衡的位置上。已經多少年了?她死皮賴臉的拴着他,粘着他,只希望有朝一日能從他口中聽到那句盼了很多年的話,可是她沒信心了,這麼多年了,她早就過了出嫁的年齡卻還是沒等到,是不是一輩子也不會等到?
“休,明天回秋水堡吧,我在這裡等你回來。”快到家門口時,安靜了一路的琉璃突然開口說道。
亦休聞言腳步一頓,琉璃感覺到了,卻是將頭埋在他的脖頸裡,輕聲說道:“回去吧,我不想你因爲我一回也沒有和家人過年團聚過。而且,我在之前已經寫信告訴你家人你今年會回家了,你也不想他們失望吧,回去看看吧。”
“我就在這裡等着,等你回來了,我們再一起走。”
亦休沉默了很長時間,最終才點了點頭。
第二日,天空陰沉沉的,亦休離開後,琉璃一人在街上轉了一圈,感覺沒有意思便又回去了。
還沒到門口,就窸窸窣窣的下起了雪,琉璃一身火紅的衣衫,站在院中看着天空中慢慢落下的晶白,伸出手接住,曾幾何時,她也曾在雪地裡笑的開懷,笑的不亦樂乎,似乎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仔仔細細的看過雪了。
這一站便是一個上午,雪下得很大,琉璃身上都覆了一層厚厚的雪,許久之後,琉璃才輕輕動了動,抖落身上的積雪,走到院子中央那片乾淨的不染纖塵的積雪中,彎下腰,一點一點,一下一下,集雪,堆雪人。
夜間亦休趕回來之後,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個一人多高的人站在院子中央,他以爲是琉璃,可是走近一看才發現竟是一個雪人。掛念着琉璃,他沒有仔細看,便進了屋。房中,依舊一身紅衣的琉璃早已熟睡,蜷縮着身子在被子裡只露出一個頭,眉頭似皺非皺。亦休見狀輕輕嘆了口氣,爲她在暖爐中添了些火,才輕輕走了出去。
看着院中靜靜佇立的雪人,一時間思緒翻飛。
“休,下雪了噯。”早上一醒來就看到外面銀白一片,小女孩不自主的高呼道。
“我們去堆雪人吧,之前每一年下雪之後母后都會和我們一起堆雪人。”小女孩穿好衣服就要拉着他出去。
“小姐,你還沒用早膳呢。”小男孩反手拉住往外走的小女孩。
“好吧,那我們吃過早膳再去。”似乎是真得餓了,小女孩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妥協了。
吃過早膳,小女孩再也忍不住,拉着他就出去了。“哥哥自從當了太子就不陪我玩了。”一邊堆着雪人,小女孩一邊抱怨。
“小姐,太子不陪你,我陪你。”不忍心看小女孩不高興,他忍不住說出口。
小女孩聞言立刻眉開眼笑,“還是休最好啦。”
“休啊,我們以後每年下雪都來堆雪人好不好?哥哥不陪我,休陪我。”小女孩一邊堆一邊說,“我現在還堆不好,沒有哥哥堆的好看,不過我以後一定會對一個很漂亮很漂亮的大雪人。”
看着漸漸顯出形狀的雪人,小女孩忽然回頭對着小男孩說道:“休,我們說好了,以後每年都要陪着我堆雪人,到時候我就弄一個比你高出好多好多的大人休出來,嘻嘻。”那綻放的笑容純淨美好,好似天地間最美的畫卷。
亦休想着,看了一眼眼前的雪人,還是那麼難看,不過卻是比小時候好看了不少,至少形態上已經完全可以看出那是一個人來了。眼中不由得染上了笑意,可是漸漸的卻是笑意越來越少,他好像忘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那個每個冬天都纏着自己堆雪人的人不再吵着堆雪人了,似乎是在自己十一歲之後吧,那似乎是自己在師傅的叮囑下變成一個真正的侍衛的一年吧。
新年的氣氛還沒有完全過去,剛剛過了上元節,琉璃第一次收到了京城裡皇宮的來信。一封不算太薄的信,琉璃反反覆覆看了無數次,信中並沒有什麼大事,只不過是宮琉翊寫的一些日常瑣事還有他的抱怨,可是琉璃卻覺得這封信親切無比,原來不接觸親人的東西還不知道,可是一看見信,琉璃才意識到她其實也是很想家的,想哥哥想嫂子,想皇宮裡的一切。有那麼一瞬間她都想回宮了,可是卻也只是一瞬間,她在亦休從秋水堡回來之後便答應他要和他一起回秋水堡了。不爲別的,只因爲亦休說是他的家人盛情邀請,很希望她能去一趟秋水堡,本來他們是打算親自來的,可是被亦休攔住了。
過完了年,擋不住秋水堡的人時不時派人前來催促,琉璃和亦休本打算呆到開春再走的計劃臨時變了。
想到自己要去亦休的家,見他的家人,琉璃莫名的有些緊張。印象中還是亦休十五歲被他的家人找到時見過一次他的爹爹,似乎是一個很沉穩豪邁的人,也很慈祥,面容也很俊朗,亦休長得就像他。
來到秋水堡,琉璃看着面容慈祥的秋水堡堡主,心裡那一絲緊張也不見了。亦休的孃親是一個很溫柔很美麗的女人,看着琉璃笑的親切讓她不自主的想起自己的母后,亦休的那位弟弟長得和亦休的孃親有些像,不過性格確實很讓琉璃喜歡,她本以爲他一定會和亦休一樣沉悶冷冰冰的,可是結果卻是恰恰相反,亦休的弟弟不僅性格開朗而且很愛說話,機靈的很。還有琉璃不知道的是,亦休的弟弟竟然早就成親了,不僅如此還有了一個兒子,已經兩歲了。想想也是,男子十五六歲就可以成親了,有孩子也不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