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遙遠的城市

夕陽又落下了,萬物“消融”於夜色中,一切都恍惚入了“無我之境”,村郊野地異常寂靜,沒有人語,唯有夜色蒼蒼茫茫,茫茫蒼蒼?

多麼幽靜的夜晚!這一切卻是我這個“城市流放者”難以享受的。?

天黑了許久,我一個人膽怯地摸索着穿過田野中交錯的小路,蹩進了燈光明亮的晚自習教室。我一本正經地坐在教室裡,可心不在焉,眼睛直直地望着班上鴉雀無聲自習的同學們。我想此時城市裡定是華燈初上,車流人潮涌動,夜色下,一切都是醉意朦朧。而教室此時也呈現出一派沉靜的景象,我的鄉下同學們個個都在精心編織將來考入城市的夢境,個個立志成材,都在努力修築通向輝煌明天的棧道;這對於他們來說是理想,而對於我來說是人生的奢求。我此時只知道回想昨天生活的城市圖景,怎麼能安心在這鄉下來構築我這個“城市流放者”光榮與夢想的棲居地呢?又怎會一心一意投入到這轟轟烈烈的沸騰的學習生活中去呢??

我要的是一種樸素的、昨日的城市生活呀!我的這些同學內心所求的城市生活對我來說,是枯燥無味的;而我所*的,是他們永遠不理解的,正如一首歌唱的:白天不懂夜的黑!昨天我城市裡其樂融融的家,一夜之間竟“天下三分”。是家道衰微?是人氣不和?誰也搞不清。我向誰去討問這一切的一切呢??

現在,我心遠地又偏,多少次也曾渴望父母能招我這個城市的“流放者”回城。我*夜夜都在幻想:這樣的日子快要結束了,不久春天就要來了。我依稀看到,城市的夜晚是那樣楚楚動人,透過我昨天曾安居的城市中家的窗戶,會看到遠處五色的燈光閃爍,一派繁華景象——這一切給許多人一種錯覺,使他們看不到和諧的物質繁華背後潛在的危機。一切幸運與不幸都在這時隨風悄然潛*,暗暗流入了鋼筋水泥框架結構的城市。不幸也飛向我家,我的父母在不知不覺中被這物質繁榮所吞噬了,變成了時代下從衆隨俗的奴隸,使我在生活中找不到依靠與溫暖,被城市的灰狗巴士拋在鄉下暫時寄存,過着流放的生活。?

我天天都在盼望父母“醒”來!哪怕有一人像莫泊桑筆下的“于勒”那樣豁然出現,即便是窮光蛋,我也不會埋怨。多少次夢裡,我搭一輛通向我昨天生活的城市的大巴,回家!可惜一覺醒來,我還是躺在爺爺奶奶的身旁,兩腳露在被外不知多久了……?

下牀推門一看,四周一切都是寂靜的,東方的天空已綻出微微的紅光,像昨天一樣是個大晴天。?

我迫不及待地收拾行裝,準備回城。爺爺一聲咳嗽,說了那句永不變更的話:遙遠的城市接收你嗎?我愕然了,一腳在門外,一腳在門內!忽然又想起:今天要上學嗎?今天是星期六,噢,要是在城市裡肯定是補課,一定要去上課……?

回否?我彷彿又聽到那遙遠的城市校園的上課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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