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靖然亦是沒有想到,便也禮貌的回以一笑,而後稍稍回頭看向夙煙。
只見夙煙已經凝固了似的,有些不可思議,有些驚痛,又似乎……還有些預料之中的感覺。
夙煙自己也無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但當長寧公主的視線掠過自己,無視自己的那一瞬間,她的確是有一種血液翻騰在最高點又被人扔進冰窟窿的感覺,只一瞬間,她的所有期待、激動,似乎就那樣被凍徹心扉,但又有一種,似乎本就該這樣的感覺。
她收回自己的視線,不再去看那個似乎已經宛若陌生人的‘姐姐’。
宮宴再好,她卻已經沒了心思再待下去,與陸靖然打了個招呼她便走了出去,腦中紛紛亂亂的讓她止不住的煩躁,可這周圍卻又都是些人,讓她不能有一刻安寧,夙煙的心情愈加煩躁,也顧不得自己是不是認識地方,便朝着人少一些的地方走去,眼見着越走越幽靜,她的心情纔算是好了一些,可再走得稍稍深入一些,便似乎又聽到了人聲,而且那聲音極其熟悉。
夙煙正在糾結要不要往前走的時候卻隱隱聽到‘太后’兩個字,思及太后對自己的好,夙煙當下便下了決心悄悄往前,直到走近聽的清楚了才停下,卻是隻聽到一句:“你再去查,如果那人真是太后,倒並不是太難辦。”
而後再要去聽,卻沒了聲音,只覺得似乎這是一件很隱秘的事情,而那聲音,自己更是絕對熟悉的,只是現在滿腦子都是關心這件事情跟太后有什麼關聯,根本沒有去想。
可就在這時,她的耳中突然掠過極輕的風聲,下一刻,她的身子便被人從後點了穴道,同時,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便已經冷冷的抵在了自己的頸間,根本沒有半點容許她去反應的時間,這人的武功之高,自己與他根本不是一個層次的,即便他此刻解了自己的穴道,她恐怕也與人家過不了三招。
這根本就是一場毫無懸念的賽事,不必開始,便已經知道了結局。
夙煙微微有些頹喪,自己似乎什麼事情都做不好。
“你是什麼人?有什麼目的?”
她的身後傳來了一個極爲冰冷的聲音,每一個字兒都好像是裹着冰塊發出來的,一聽,便讓人不寒而慄,心生害怕。
夙煙這才心中一抖,明白自己或許就這麼沒命了,心中的頹喪更甚,口中卻是甚爲鎮定:“我是出來醒酒的。”
身後的那人一時沒有動靜,夙煙也不敢貿然開口,可等了好一會兒,卻還是不見那人說話,又一直都將那冰寒的匕首抵在自己的脖子上,便又不怕死的開口道:“你已經點了我的穴道,我根本連動都不能動,你完全沒有那麼累的把匕首放在我脖子旁邊吧?”
“再說了,你的武功那麼好,就算是解開我的穴道,你一隻手也足以把我打得落花流水,至於這樣小心麼?”
夙煙不是不害怕的,只是到了這個時候,只能靠運氣看看會不會有人到這種地方來,順便救上自己一救,自己如今就是人
家砧板上的魚,還是一條連蹦躂都不能蹦躂起來的魚,根本沒有半點反抗的餘地,只是希望這人在還不殺自己的時候,把那柄可怕的匕首拿遠一些,讓她不要太過害怕。
她看不到的後方,那張萬年面癱的臉上額角微微一抽,卻仍是不說話,當然,也並沒有將那個匕首從她的脖子上拿下來。
他沒有接到命令之前,是絕對不會去做任何事情的。
而後,夙煙眼前的叢林稍稍一動,從裡面出來了一個丰神俊朗的人。
這個人,讓夙煙的眼睛立即一亮,口中即刻叫道:“王爺救我!”
從裡面走出來的那人亦是額角微抽,然而,他卻示意夙煙身後的人將匕首放下,夙煙頸間的冰涼離開,即刻舒服了許多,而後才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只聽陸黎緩聲嘆道:“夙煙,你可是真蠢吶!”
這次換夙煙的嘴角狠狠一抽:“原來你就是那個在宮裡還敢如此商討秘事的主謀。”說着,她又想起什麼似的,而後便吵吵道:“那你還不讓我後面那位大俠解開我的穴道?”
陸黎又是一個眼色,她的穴道就被解開了。
夙煙剛被解開了穴道就轉過身去想看看那位高人,卻只看到了一個灰撲撲的掠影。夙煙有些失望的嘆了一口氣,然後看向陸黎,不等她開口問,陸黎便已經先她一步開口:“我在蒐集丞相罪證,以及爲你們蘇家平反的證據,但總有一撥人和我們一起做這兩件事兒,所以我得到的證據總是一半一半的,今日得到消息,說是那撥人極有可能就是太后娘娘,所以,我前來聽聽具體情況,如此而已。”
簡簡單單幾句話,就把夙煙所有的問題給堵了回去,也免得她不知道要先問哪個問題而糾結,統統回答了她。
如此一來,夙煙也就不用那麼拐彎抹角的去問陸靖然了,王爺知道,陸靖然自然也就知道,所以,她如今能說的,便只有一句話了。
“不用再去查了,九成都是太后,反正想提我們家翻案平冤的,確定是太后。”
夙煙的語氣有些懨懨的,身邊的人似乎都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而且還都已經在行動了,只有自己一個人被矇在鼓裡,卻還以爲別人都不知道,自顧自的演着雜耍,這一點讓她有些氣悶。
可另一方面,又特別感慨,有這麼多的人,一直暗暗的在做着這些事情,爲她做了那麼多事兒,卻還從來不提。她又何德何能呢?
陸黎自然是不會懷疑夙煙騙自己,也覺得這件事情大概就是這樣,但還是確定一下爲好:“太后親口跟你說的?”
夙煙點頭:“是啊,太后下午纔跟我說的。”
“恩,那這件事情就好辦多了,你也不必憂心了,事情已經完全解決了,現在就只等着有人自作聰明的拿你的身世說事兒了。”
陸黎一邊說着,一邊緩緩的勾起嘴角,一抹可以被夙煙稱之爲‘奸詐’的笑容漸漸浮現在他的脣畔。
原本太后就與蘇隆還有夙
煙的母親都是青梅竹馬的情誼,據聽說那三個人好的跟親生兄妹似的,太后會管這件事兒,實在是太正常了,只是她一屆女子長年身在宮中,還能瞞着先皇去做了那麼多事兒,的確也是極其不容易的。
夙煙抿了抿嘴,道:“王爺,您笑得真像狐狸。”
陸黎繼續笑:“沒事兒,你不用怕,不管是王爺還是狐狸都不會把你怎麼樣了。”微微一頓,他的眸間閃過微光,又道:“不過我覺得,即便我們準備的很是充分,但不管怎麼樣,還是會有狗急跳牆的人,你最近待在陸靖然身邊會比較好,比較安全,他走到哪兒都有我排的暗衛護着,你這樣會比較安全。”
安全當然重要,但更重要的卻是……給自家弟弟製造福利。
夙煙聽了只稍稍思索了一下就點了頭:“好的!”
畢竟,暗衛這玩意兒,似乎是比較珍貴的,她自然不能要求王爺也給她派幾個暗衛。而王爺整天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自己跟着肯定會有不方便的地方。
旬塵雖然武功很好,但是他總是要當差的,總不能整日帶着自己,只有陸靖然,身邊有人保護,他還什麼都不用做,除了上廁所以外,她都能跟着。
是以,她對陸黎這個提議也是極爲贊同的,可一擡眼看見陸黎的笑,又覺得心裡似乎又那麼一點點瘮的慌。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得前後跟着陸靖然了,從第二天一大早開始,陸黎便將自己送到了宮裡陸靖然所待的地方,趁着夙煙收拾東西的間隙,陸黎對着陸靖然不甚賢良的挑眉擠眼:“哥哥我可是把人都給你送來了,機會你可要自己把握啊。”
陸靖然白了一眼他,口中道:“不是每個人都如你那般飢渴又齷齪。”
陸黎既不生氣也不反駁,只是在夙煙進門之前小聲叮囑了一句:“下手可別太重了,她現在可是知道一些事情了,別太明顯讓她發現了啊。”
說罷,他便走過去與夙煙打了一聲招呼,邁着看似優雅的步子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
陸靖然想要揭穿他這個人面獸心的做事方法很多年了,可一直都找不到一個合適的機會,並且還有了朝着他那個方向發展的意思,如今聽了他那麼一句似是而非的話,再見夙煙一步一步的走了過來,心中似乎又給人輕輕的撓了一下,止不住的便微微紅了臉,腦中所想頓時齷齪的跟自家兄長成了一個檔次。
不知情的夙煙見他面色異常,自然過來詢問:“陸靖然,你是不是發燒了?”
她哪裡知道,少年方十七,夢裡桃花處處開,一夜驚醒,春夢了無痕是個什麼感覺?
是以,她微涼的小手摸上他的額頭,陸靖然微微瑟縮了一下便低頭道:“大約是吧,只是近日我正在吃別的藥,怕是不能再吃治療發燒的藥。”
“那可怎麼辦?”夙煙根本不通藥理,只當他說的都是真的,立即就更加擔憂起來。
“我倒是知道一種退燒的法子,只是不曉得你肯不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