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他的神情肅穆,眉眼間,更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然而,即便如此,沈暮煜去仍是更加皺緊了眉頭,一個字兒也沒有說,沒有任何表態。只是給了那些宮人們一個眼神,示意他們離開。
夙煙心中一緊,看着跪在地上的沈淳煜,心中一時更加不是滋味兒了,這個從小就喜歡跟着陸靖然,與陸靖然十分親厚了這麼許多年的皇子,他纔是真正的天之驕子,可當初,他不願意去做那個皇帝,如今,他卻還願意跪在這裡,只爲去支援陸靖然。
他是真的當陸靖然是兄弟啊!
見沈暮煜不語,沈淳煜只是稍稍等了一小會兒,便又接着道:“皇兄,睿親王與莫將軍都是臣弟不能割捨的人,臣弟雖然沒有什麼特別大的抱負,但臣弟也已經長大,需要歷練,也需要有一個男人應有的擔當,臣弟不可能一輩子都活在母后或是皇兄的庇護之下,終有一日,臣弟終究都是要面對現實的,如今,便是臣弟的一次機會,而且目前除了臣弟,也沒有更合適的人選了不是嗎?”
這一次,他連說話都說得鄭重其事,每一個字兒都像是經過了多番思考之後才小心翼翼又堅如磐石的說出來的,他的目光從一開始出現在他們的面前,就堅定的不容許任何人拒絕,他看着沈暮煜,沉沉的道:“還請皇兄成全!”
沈暮煜看着他,一時百感交集。
他說的很對,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人選,他也的確需要歷練。可是,一方面,作爲一個兄長,他再怎麼長大,自己也終究會覺得他只是一個孩子,沒有必要去面對那樣的殘忍。另一方面,母后待自己恩重如山,自己又怎麼可以將她的老父已經送上戰場之後,再將她唯一的兒子送上戰場?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沈淳煜幾乎又一次忍不住,沈暮煜卻在這時終於張開了嘴巴,口中卻是言簡意賅的指說了兩個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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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兩個字,卻是表明了他自己的態度和決定。
當沈暮煜說出這個決定的時候,夙煙心
中一沉,又似乎一輕。
如今她的心情也是非常複雜的,一方面,她自然是希望能有人儘快過去支援陸靖然,另一方面,她卻也是不希望沈淳煜真的去了那個地方。在他們的心裡,沈淳煜似乎天生就不該去受那樣的苦,哪怕他們都明明知道,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一輩子都順風順水,但是他們卻又都覺得,哪怕是遲一天面對,那也是好的。
沈淳煜一聽,原本就已經很沉的臉色瞬間便黑了下去,他壓抑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捋直了自己的舌頭,找到了自己的聲音:“皇兄,臣弟從來沒有求過你任何事情……”
他的雙眼彷彿這世上最最堅定牢固的鑽石一般,固執又閃亮的面對着他們,沈暮煜不自覺的心中一緊,面色微變。
下一刻,便聽到沈淳煜用着幾乎帶了悲嗆的聲音道:“這一次,臣弟求你!”
沒有人能夠真正體會他這個時候的心情,戰場的前方,那兩個人,一個是縱容包庇了自己許久的外公,另一個,是自己前多少年都不能體會到兄弟之情的心理依靠,他們雖然總是同對方找氣受,可是他們的關係卻也是沒有誰能夠分開的。
在他知道了這件事情之後,他幾乎差點兒就自己帶了人直奔前線過去,可後來又想到,他們現在最最需要的是糧草,而不是一個什麼都沒有的自己,所以,他這才火急火燎的跑了過來,求着沈暮煜!
最後這七個字的份量顯然極大,沈暮煜向來面不改色的臉,終於白了一白,雙目之中甚至都閃過了痛苦的糾結之色。
夙煙更是覺得心頭似乎被什麼給堵住了似的,沈淳煜,一屆皇親貴胄都能做到如此地步,相對於這樣膽小懦弱的自己,着實是不配陸靖然對待自己的那些好了!
沈暮煜也不是不想讓沈淳煜去,只是一想到太后,他便怎麼也下不了那個令。
像是老天終於開眼的聽到了他的召喚似的,就在廳內一片死寂的時候,外面傳來了太監尖利的聲音扯着嗓子叫道:“太后娘娘駕到!”
廳內的四個人先是一愣,隨即除了沈淳煜以外其他三個人便都站起了身子,尤其是孫嫣,除了第一次的選拔,她幾乎都沒有見過這個頗負盛名的太后娘娘呢!
幾人正預備行禮,太后本人卻已經出現在他們的面前,她似乎還是夙煙初見時的樣子,一臉的冷若冰霜,卻豔若桃李,她掃了一眼廳內的情形便將大袖一揮,冷然的看着他們幾個,道:“都什麼時候了,還在乎那些沒用的虛禮做什麼!?”
這幾個人,包括當今的皇上便都禁了聲,不再行禮。
太后看了一眼地上的沈淳煜,便將自己的目光落到了沈暮煜的身上,乾脆利落的開口問道:“寶親王可是要自請前去戰場支援?”
她的聲音語調都聽不出喜怒,而她那張永遠冷淡的臉,除了會讓人羨豔之外,似乎也永遠不會讓人看出來些什麼。這麼一來,沈暮煜便微微有些忐忑,他雖然沒有懼怕太后的意思,卻不願傷了太后。他腦子微微一轉,便如實答道:“回母后的話,寶親王正是要自請前去戰場支援莫將軍和睿親王。”
夙煙感受着她似乎有些低的氣壓,心中更加沒了底。
孫嫣看着眼前的狀況,不自覺的佩服羨慕這個太后,這樣的氣場,纔是自己由衷佩服和喜歡的呢!
太后聽罷又看向地上的人,依舊是沒有多少起伏的問他:“你確定你要去那個隨時就會丟了性命的地方?”
沈淳煜想都不想的就點了頭,堅定的道:“是!”
“你可知道你那點兒本事說不定不僅幫不到別人,甚至還會變成他人的拖累?”
沈淳煜咬牙,卻仍是不改堅定:“兒臣一定努力,不讓自己變成別人的拖累!”
他的每一個字兒都說得斬釘截鐵,太后聽得一笑,卻突然又走近他一步,彎下了腰與他對視,問:“那你又知不知道哀家只有你一個兒子,莫將軍一個父親,你們一個去了爲國捐軀就已經足夠哀家受的了,你們兩個若都犧牲了,哀家可要怎麼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