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吃完飯,一路人馬到商業街買衣服,然後準備傍晚去葉老家。
沒去大商場,是因爲姚爺和君爺想去光顧朋友的店。
不用說,一行人肯定是開了君爺的車,兩對夫婦,三個孩子,洛洛、包子以及陸丫頭。小西西沒跟着來,上次挨大舅說了以後,心有餘悸。
陸南陪兩個小弟弟坐一排,左邊坐着包子,右邊坐着洛洛,因此,掰了口香糖給包子吃以後,又弄了支棒棒糖給洛洛舔。
陸南這個做姐的,夠意思,很會照顧小弟弟。
不說包子愛小表姐,洛洛也戀上了小表姐。
“比西西哥哥好多了。”洛洛舔着棒棒糖,對陸丫頭露出討好的笑。
陸南纔不會被這隻小妖精欺騙了,對洛洛說:“別像你爸那樣對人家笑。”
在駕駛座幫君爺開車的姚爺一聽,嘴都氣歪了說:“怎麼?我笑得不好看嗎?”
“笑得鯊魚牙齒都露出來了。”陸南說。
一車的人,被陸丫頭這張尖牙利齒的嘴巴,逗到樂不可支。
小包子笑得要裂開了嘴巴,能聽見平常欺負慣他包子的姚爺吃癟很高興。
小表姐真厲害。包子仰慕表姐的小眼珠子眨巴眨巴的。
對此,陸丫頭並不買賬,回頭說起包子了:“你出來,沒跟着姥爺,沒有妹妹,不會缺了點什麼嗎?”
近來包子掛在嘴頭上的東西,不是姥爺就是妹妹,這讓以前在包子心裡面第一的小表姐情何以堪。
陸丫頭鬱悶起來時,必須指着小表弟的鼻子吐委屈。
包子近來也變得有些油嘴滑舌,說:“南南姐不是有朋友嗎?南南姐一直看手機。”
小包子說的是實話,偶爾去找表姐玩,表姐不是在拉琴就是看手機。而且,表姐看手機的時候,看着看着會突然摔手機,好嚇人,包子當然不敢去招惹表姐了。
陸丫頭緊張地環顧四周,警告包子說:“別亂說,我那是看着手機玩的,不是和人家說話。”
此地無銀三百兩。包子在心裡對小表姐說。
車開到了一家服裝店。
停了車後,幾個人下車。
吩咐了陸丫頭照顧兩個弟弟之後,君爺和白露姐姐,姚爺和沈佳音,爲老人家買衣服。
店主算是姚爺君爺的老朋友了,姚爺自己買衣服,或是幫君爺拿衣服,大都是在這家店裡拿的。這裡實在買不到的,再到其它地方看。
沈佳音一進這家店,和之前老公帶她去過的那家店完全不一樣。之前老公帶她去的店鋪,氣派豪華,走在時尚尖端。這家店,像是搞批發的,樸實多了。
其實姚爺家裡衣服多,不是自己買的多,是人家送的多。姚爺拿了人家的樣板衣服穿,負責體驗,所以,拿的衣服,大多也是時尚店那種。自己買的,貴的買不起,上老朋友這裡拿物美價廉的實在。
老朋友最少不會欺騙他們,將假羊絨冒充真羊絨來賣給他們。
聽說要給老人家置毛衣,店主對兩個爺說:“剛好,新到了一批貨,適合老年人穿,我本還想過打電話問子業要不要看看,沒想到你們今天自己來了。”
姚爺去年在這兒給自己爺爺奶奶拿過兩件毛衣,店主記住了。
姚爺說:“我要一件,和去年給我奶奶拿的款式差不多的。陸君要的是男裝,他岳丈比較年輕,你給他拿一件比較新潮的,不要顯老的男士的。”
“男人穿的沒有什麼花樣,就看剪裁了和花色。”店主聽完姚爺吩咐,馬上細心爲他們挑選起來。
白露和沈佳音坐在店主招待客人的沙發裡,難得不用她們兩個女人出馬,只負責閒坐着看兩個男人張羅。
沈佳音輕聲問白露:“你以前在哪兒買衣服?”
“都在大商場。”論買衣服,白露並不喜歡到朋友店裡買,主要是這類朋友太多了,顧及一個少不了顧及另外一個,不如到商場買了爽快。
“嫂子,你上回給我家洛洛買的那件外套,我都還沒有給你錢。”沈佳音怪不好意思說,想趁機還給白露錢。
白露連連推拒:“我送洛洛的,你還我錢做什麼。倒是你,你家子業和洛洛新衣服都塞滿櫃子了,怎麼只見你穿來穿去都是那樣幾件。”
沈佳音說:“衣服夠穿就可以了。”
白露聽完大笑:“你這點像你陸領導。他是男人不愛美倒也算了,你女人怎麼能這樣?”
或許是聽見她們兩個笑話,姚爺轉回頭來對老婆說:“聽見沒有?像你陸領導。你想像你陸領導嗎?”
被調侃了的君爺可氣了,跟着想敲姚爺的腦袋,冷冷聲說:“怎麼?像我勤儉節約有錯嗎?”
“我不想我老婆勤儉到自己頭上有錯?”
比起姚爺的利嘴,君爺肯定是差半截,被堵了嘴巴半天吭不出話,氣得臉都黑了。
姚爺就此爲白露姐姐做個順水人情,對店主指着君爺道:“給他拿一件,他老婆付款。這樣,再給我老婆拿一件,我付款。”
白露聽見姚爺這話,也覺得姚爺太會順手撈魚了,一句話,什麼好處都撈了,她還得欠姚爺人情。
店主眯眯笑眼,說:“好,馬上拿來。”
一大堆毛衣都擺在了他們四個人面前。
沈佳音看着都害怕,她並不善於挑選衣服。就此她安靜地坐在一邊,聽他們三個人議論哪件花式好,哪件適合誰。
沒想,君爺不買衣服,挑起衣服來,卻也是頭頭是道,貌似昨晚做過了功課,臨時抱了佛腳。
姚爺聽他口裡連哪個產地的毛衣好都能如數家珍說出來,推着君爺說:“去去去,想討好你老丈人,連這種東西都備功課,你是傻子嗎?現在有手機,連上網,百度應有盡有,用得着你背嗎?還是說你想在誰面前做戲,顯得多討好她爸?”
君爺沒尷尬,卻是白露立馬鬧了個大紅臉,死瞪着姚爺:“你這張嘴再說下去,不怕高大帥都追不上了嗎?”
“他一輩子那張嘴都別想追上我。”姚爺臉皮厚着。
“給你老婆挑吧!”白露惱火起來,將一件毛衣直接甩到了姚爺那張欠扁的臉上。
姚爺手忙腳亂抓住她拋來的衣服,警告她:“你老公在這兒。”
在君爺面前的白露姐姐向來是個乖乖女,哪敢這般撒野。
白露含怒的目光瞪了眼姚爺,卻不敢接着這話。
君爺像是沒聽見,埋頭給老丈人挑選毛衣。
幾個大人忙碌着挑毛衣,陸丫頭帶着兩個弟弟在店主安排的休息間裡看貓和老鼠。
不會兒,陸丫頭的手機響了。
兩個弟弟一齊聽見聲音回頭時,陸丫頭連忙轉過身去,嘴巴里一邊詛咒一邊打開手機。
短信息裡發來一條,問:“你來嗎?”
她去不去葉家關乎這隻狐狸屁事。
“不知道。”陸丫頭冷酷無情地回話。
對面說:“哦,你不來,我想送給你的那幾套琴譜,只能帶回去了。”
“什麼琴譜?”
“你都不來了,我說了有什麼用。”
混蛋!陸丫頭心裡頭又罵了句,道:“既然你想送我,有誠心的話,寄到我家不成嗎?”
“不行。”葉思臣斬釘截鐵。
陸丫頭一愣。這隻狐狸,平常說話像是斯斯文文的,但是,偶爾那一兩句的口氣,像極了她大舅。
“你說不行,你還說想送我?”
“我是想見你。”
陸南皺緊了眉頭。
她現在七歲多了,和當年和他初次見面時他的年紀差不多。女孩子的心思本來就比男孩子更成熟些。陸南搞不明白,這隻狐狸是在和她玩嗎?一玩,玩了這麼多年,這隻狐狸不厭嗎?
葉思臣又不像北北。
小北子那是土,圈子限定在大院裡,葉思臣的世界花花綠綠,女孩子一大筐,不缺她陸南。
再死心眼的人,也輪不到他葉思臣。
坐在電視機面前的包子和洛洛,心思都不在永遠抓不住老鼠的湯姆貓上了。兩位小兄弟聽着小表姐唉聲嘆氣,幾乎有了一致的想法:小表姐有戀人了?
洛洛貼在包子哥耳邊說:“我爸爸見不到我媽媽時,就愛這樣嘆氣。”
包子皺起小眉頭:貌似自己媽媽,有時候也這樣嘆氣。
裡頭,幾個大人終於挑好了衣服,走了出來。
包子眼睛尖銳,發現自己爸爸好像換了新衣服,問:“媽媽給爸爸買新衣服了嗎?”
姚爺一聽包子這樣說,簡直是笑開了眼睛:“徵徵,你眼睛真好,連誰買的都能看出來。”
沈佳音拉拉老公的衣服:我們還不還想活了?
君爺不是馬上換新衣服,是先穿一下感受這面料如何,順便被姚爺侃:你這麼迫不及待穿白露送的毛衣,天,她多少年沒有送你衣服了。
白露恨死今天的姚爺了,順帶恨死昨晚自己爲什麼給姚爺打那樣一通電話。
可貴的是君爺今天心情好,被姚爺這樣胡說八道之後,還能保持不錯的心情,對兒子說:“回去,爸給你買一件新衣服。”
小包子無言:爸爸難道這是怕他妒嫉起媽媽給爸爸買新衣服而沒給他包子買。
姚爺快笑死了,捧着肚子一路被老婆扶出去。
可憐的君爺一家人,貌似裡頭,只有小包子的情商最高。
白露狠跺腳。
洛洛抓着包子哥的小手跟隨大人們走出店鋪。
大夥兒上車時,方纔發現陸丫頭沒有上車。
“南南——”白露下車,去叫外甥女。
君爺沉了眼色。
沈佳音看着君爺的神色都感到畏懼,不知道昨晚自己的邀請是不是辦了錯事兒。
姚爺倒不知道是自己老婆邀請陸丫頭來的,以爲陸丫頭是爲了陪包子去的。
陸南尾隨舅媽上了車,擡頭時,能從車前鏡裡對上坐在前面的大舅的眼睛。
大舅的眼神,深沉。
陸南不敢望下去。
大舅不喜歡葉家,可以說,陸家對葉家向來成見很深。
陸南是個聰明的丫頭,怎麼可能沒有覺察。
車子一路向葉老家裡駛去。不同剛纔歡快輕鬆的氣氛,離葉老家越近,車上顯得越是沉悶。小洛洛都吞起了不安的口水,這隻小妖精,極少有這樣忐忑不安的時候。
別人告訴他,他這是要去見太姥爺和太姥姥。
洛洛從沒見過這兩個老人,自己太爺爺太奶奶反倒是見過了很多次。太爺爺太奶奶都很好,對他洛洛的要求幾乎是有求必應。
太姥爺和太姥姥,會和太爺爺太奶奶那樣對他洛洛好嗎?
當車停在了葉老家門口時,姚爺看見了停車位裡已經停了一輛車,不是葉老的車。
君爺也看見了,和姚爺先下車時,到那車車尾處望了下,兩個爺隨之交換了眼神。
沈佳音走上來,貌似對車也有印象。
姚爺對自己老婆說:“你姐打電話給你沒有?”
沈佳音搖搖頭。
姚爺回頭對君爺說:“可能只是葉長問一個人來,她姐沒有來。”
白露幫着把兩個孩子抱下車,再蹲下身子,給兒子和小洛洛都打理下衣服。
葉老這個人,在自己家裡時像帝王。她聽君爺說過,說是葉家那對雙胞胎在葉老這裡時,要站在葉老房間門口等葉老訓話,天寒地凍都不例外。
洛洛已經緊張到頭皮發麻,跑過去抱住爸爸的大腿。這隻小妖精,這會兒倒是知道,只有自己爸爸能保得住他。
知道他們來了,葉老派人出來迎接他們。
見到是葉思泉的小身影,跟隨葉老的秘書走出來。
葉思泉與君爺姚爺沈佳音都不陌生,畢竟,他現在是常到君爺單位裡。
“陸隊,姚科。”葉思泉沉穩地打着招呼。
陸南站在大舅後面,看到葉思泉的影子,想的是那隻狐狸的身影。
雙胞胎長得像,好比她陸南和自己哥哥。
葉思泉穿了一身黑色的呢衣,有點長,沉穩內斂的氣質,有幾分君爺的氣度。
不知道那隻葉狐狸會穿什麼衣服?陸南發現自己腦子裡不停地在轉悠那個人。
都好幾年沒見了。
葉思泉的目光越過君爺之後,看見了她,眉毛一挑,像是吃驚她今晚上沒有像以往在君爺單位裡對他咄咄逼人,好像多仇視他似的。
陸丫頭的心思不在這上面。
“屋裡只有你太爺爺嗎?”君爺問。
葉思泉答:“沈女士也在。”
葉家人都叫沈奶奶爲沈女士。
“除了她,我小叔在。”
小叔是指葉長問。
“你弟弟不是回國了嗎?”君爺像是隨口一提。
葉思泉點頭:“我以爲陸隊對小孩子的事情不感興趣。”
姚爺在旁邊眯了眯眼:“你弟弟是小孩子,你不是?”
葉思泉說:“我和我弟弟不同。”
一羣成年人看着他,他現在有十幾歲了,再過幾年,成年了。但是,現在看着他,都覺得他快七老八十了,說話的口氣都是七老八十的。
“好在你弟弟是小孩子。”姚爺感慨。
葉思泉不被任何人動搖,請他們進屋。
葉老家裡,這羣人都進來過好幾遍了,不陌生。可是,這回貌似有些不同。原來,葉老家搞了裝修。一些沒有裝修好的地方,都關着門。所以,葉老這次招待他們,是到了後院去了。
後院那地方,葉老是從不開放的。因爲,那地方,放着他當年和沈奶奶在一起時的回憶。現在沈奶奶回來了,一切又有了不同。
一行人踏進後院時,只聽葉老的笑聲穿破了空氣傳過來,外夾帶一個男孩子清脆乾淨的笑聲。
陸南的心頭突然一緊。
葉老聞及腳步聲,察覺客人進來,對曾孫子說:“思臣,你那丫頭來了,見到沒有?”
陸南眺望過去,望見了一個潔白的身影。
穿着白色的風衣,少年像是一株美麗的百合花,佇立在楓葉下向她望回來。一雙美目眼中含笑,溫柔似水。
幾年沒見,他變得益發溫柔和美麗了。這種煥發出溫柔的美麗,直把她陸丫頭都能比下去。
陸南心底裡又罵了句:混蛋,學姚爺父子倆長那麼美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