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朝會,最終不歡而散。
朝臣們也算是開了眼了,先是見了不合禮制的“五不跪”,又親眼得見童大將軍當堂痛毆高太尉,皇帝陛下被氣的鼻子都歪了,似乎是忘了設宴款待童大將軍,直接退朝了。
其實高太尉很冤,一直到散朝後,他也沒整明白這風向爲何就變了呢?
他的確不知道,蔡京與童貫已經在暗中達成了交易。
童貫用武大從丁卯嘴裡得到的證據,換取了蔡京的閉嘴。
但蔡京之前的確彈劾過童貫,此時也需要一個替罪羊,恰好高俅傻乎乎的蹦出來了,無論是身份還是地位,他都絕對可以勝任替罪羊這個角色,於是乎,蔡京蔡太師就果斷的將高太尉扔了出來。
這就是北宋黑暗的朝廷,他們不講禮法,只講利益。
水滸傳中把梁山好漢耍的團團轉的高俅高太尉,在蔡京與童貫這些權勢熏天的老傢伙們的眼中,只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小角色而已。
……
御書房內,皇帝宋徽宗正在大發雷霆,連他最喜愛的“紫雲硯”都摔碎了,屋內除了李彥之外再無旁人。
發泄過後,宋徽宗陰沉着臉問道:“查清楚沒有,蔡京與童貫這兩個老匹夫之間,到底是爲何突然偃旗息鼓?”
李彥既然能夠在楊戩升爲太傅後成爲大內新寵,自然是極受皇帝陛下寵信的,他躬身說道:“回稟陛下,奴才啓用了埋藏多年的暗樁,得知是陽谷縣那邊查出了一些關於蔡太師的問題,童家與蔡家做了交換。”
宋徽宗兩眼微眯,“陽谷縣?朕記得上次進獻製鹽之法的那個武植,就在那裡吧?莫非此次又是他從中作梗?”
“陛下英明。”
“早晚有一天,朕會親手砍掉蔡京與童貫這倆狗賊的項上人頭!”
世人皆以爲蔡京與童貫頗受皇帝倚重,不知道此時若聽到此言該作何感想?而羣臣都以爲是與童貫坑瀣一氣的李彥,卻在這裡對宋徽宗推心置腹又是何道理?
歷史的真相到底是什麼?只有親身經歷過方能知曉。其餘的,全都不足而論。
“那武植如今身在何處?派人去試探一下,看看可否爲朕所用。”
李彥輕聲道:“回陛下,武植中毒落水,目前生死不明。”
宋徽宗微怔,半晌後喃喃道:“可惜了……”
……
與此同時,蔡太師府,蔡京與幼子蔡眥,也正在書房內密談。
蔡京已經是一副教子有方的噁心模樣,“此次爲父與童貫已經徹底決裂,日後兩家必然是不死不休,你日後要謹言慎行,切莫讓童家抓住把柄纔是。”
蔡眥猶豫了片刻,說道:“童家那邊早已是我們蔡家的死敵,孩兒只是擔心,父親您這次得罪了高太尉府,似乎……”
“哼,”,蔡京不屑道:“高俅不過是一名‘倖進’的小人物而已,全是靠溜鬚拍馬纔有今日的地位,根基不穩,不足爲懼。倒是那陽谷,你要派人再走一趟,一定要殺了丁卯,他知道的太多了。另外,查清楚那武植到底死了沒有。”
“是。”
……
童貫既然回來了,當然也不可能立即出京回西北,他回了童府。
大將軍回朝當然有無數權貴前來登門拜訪,其實說穿了就是拍馬屁,若是以前,童貫自然是來者不拒,畢竟他們都帶着厚禮。可如今,童貫很敏感的察覺到皇帝陛下對自己隱隱有些不滿,他誰都沒有接見,只是與數年不見的家眷吃了個團圓飯,便回了書房。
書房內,從陽谷縣傳來的最新消息已經到了。
武植,依舊渺無音訊。
童貫沉默了許久,喃喃道:“人才啊,可惜了……”
……
童貫爲何說可惜了,很簡單,因爲如今離武大落水時間已經太久,既然還沒找到武大,那麼武大還生的機會就很渺茫。
即使武大沒被河水淹死,他中了毒鏢,也早該毒發身亡了。
這個道理是人都懂,陽谷縣武府如今彙集了衆多好漢,他們自然也曉得這個道理。
不過,他們依舊沒有放棄。
整個武府,除了必要的家將和護院,其餘人全被派出去搜索武大;童英軍營裡的人馬也被調用,包括梁山,公孫勝傳訊梁山叫來了擅長水戰的“阮氏三兄弟”以及李俊的心腹“浪裡白條”張順和“船火兒”張橫,全力搜救武大。
甚至挺着大肚皮的金蓮,最近這些時日走遍了整個陽谷縣城,給每家每戶送糧送錢,就是希望街坊們可以幫忙搜尋,或者他們在外面發現了武大的時候,一定要來通知武家。
不得不承認,金蓮爲了武大,已經付出了她的所有。
其實,即使她不這樣做,整個陽谷的百姓也都已經自發的成羣結隊的去搜救武大了。
自從那日周侗派盧俊義喝令衆人不得輕舉妄動,武氏作坊就被朝廷給貼上了封條。
西門慶心裡頭門兒清,他們是想探尋作坊內的秘密,不過他們的小伎倆必然是要落空了,因爲西門慶派了大量的護院在作坊鎮守。
貼封條可以,但想進作坊,門兒都沒有!
甚至後來,刺史大人不知從汴京聽到了什麼風聲,派人前來想要撕掉封條,西門慶都沒答應。
西門大官人說了,這封條貼上容易,撕下來難,要等着武家家主武植回來再做計較。
只是,搜救行動已經持續了這麼多天,卻一直沒有武大的消息。
是啊,武大到底在哪?
……
武大跳入了那條河流,名曰“金堤河”。
金堤河是黃河下游支流,河長159公里,由於金堤河出口受黃河河槽逐年淤積擡高的影響,地表徑流和地下徑流出路不暢,以致中、下游地下水埋深淺,上寬下窄,坡窪地多,也就造成了有些流域水流湍急。
在金堤河下游平緩處,有一溼地蘆葦,範圍極大,一望無垠。
由於是春天了,芳草遍地,蘆葦自然漲勢兇猛,更有百鳥在此棲息。
在撲朔迷離的蘆葦蕩中,有一艘並不惹眼的小舟,已經在此徘徊了許久。
船艙內,昏睡中的武大,渾身都被包成了糉子,顯然已經在這裡待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