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宋這個年月,沒有水雷,沒有導彈,但是有鐵錨。
官兵發現十艘船同時出了問題,很明顯就想到是有人在船底動了手腳。
他們下了死手,將拴着鐵鏈的鐵錨扔進河底,漫無目的的亂抓。
這招看似像是大海撈針,實則很實用,給李俊等人帶來了極大的困擾。
即使他們的水性極佳,可終究不如在陸地上挪移方便,再者說下水前未免他們被河水沖走,他們身上都繫着繩索。
武松急了,全力往回拉繩子。
可惜,浪裡白條張順,以及活閻羅阮小七倆人很倒黴,他們的繩子被鐵錨給劃斷了,已經找不見人影。
幸運的是,那些朝廷的船迅速被灌滿了水,官兵徹底亂套了,也顧不上再操作鐵錨,剩下的李俊等人被武松成功救了上來。
李俊喘着粗氣說道:“張順和小七兄弟的水性極佳,應該只是被河水衝到下游去了,我們快去尋他們。”
武松點頭同意,卻被吳剛攔了下來。
吳剛上次在三道口救過武大的命,那次大戰武府折損了六名家將,吳剛卻很幸運的活了下來,被武大重用。
他平時也不怎麼說話,性子很是穩重。
“大統領,我們的人太多,目標太大,行動不便,您帶諸位好漢先回陽谷,我帶人去尋張順兩位英雄。”
衆人略一商議,最終同意了吳剛的做法,武松帶梁山衆人以及兩名家將先回府,而吳剛則帶着八名家將,翻身上馬,去下游尋找張順與阮小七。
……
從撲殺七星盟,到破壞花石綱,這是武大的連環計。
然而,故事發展到這個地步,還遠遠沒有結束。
武大這次賣了童家一個天大的人情,他提前就通知了童英,很隱晦的闡述了花石綱會出問題,童英也是個一點即透的性子,大體詢問了武大幾句,便飛鴿傳書了西北的童貫童大將軍。
童大將軍這種縱橫朝野幾十年的權臣,根本無需武大多說,他就明白這是一次打擊蔡府的良機。
但他近年很少插手朝廷的事務,一心發展軍方勢力,擅自發動,實屬不智。
恐怕不但無法打壓蔡京,反而會引起皇帝陛下的警惕。
“皇帝”這樣的奇怪事物,無論是誰坐上那把龍椅,無論他有多麼昏庸,只要在那個位置上待的久了,心態總會發生一些微妙的變化。
就比如說宋徽宗。
宋徽宗趙佶的皇位來的極爲古怪,這皇位本來不是他的,是他哥哥宋哲宗的,但在公元1100年正月,宋哲宗突然就“病逝”了。
而且,宋哲宗膝下無子。
萬般無奈之下,那時的皇太后“向氏”,便於同月立趙佶爲帝,史稱宋徽宗,第二年改年號爲“建中靖國”。
宋徽宗的皇位來的略微有些不正,朝堂上很多肱股大臣對此頗有微詞,無奈之下,宋徽宗這才大肆重用了蔡京、高俅、王黼、童貫、樑師成、汪伯彥、朱勔、李彥等奸臣。
這些奸臣當道後,大肆打壓那些忠良之士,很快確認了宋徽宗不容挑釁的皇帝地位。
宋徽宗很得意,可問題也來了。
等他的皇位坐穩,這些奸臣在朝堂上的勢力也變得無比龐大,尤其是蔡京與童貫,這倆人一文一武,可以說是完全左右了朝廷的走勢,這讓宋徽宗很是頭疼。
而且一開始的時候,其實蔡京與童貫的關係很是親密,狼狽爲奸,後來,宋徽宗巧施妙計,逐漸將兩人徹底分化。
如今朝堂的格局就是,童貫主軍方,蔡京主文官,兩人勢同水火,已經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方。
這樣,才勉強讓宋徽宗稍微放心了一些,他不偏幫任何一方,也絕對不會坐視一方獨大,很微妙的保持着這一平衡。
童貫這隻老狐狸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他沒有擅自上書諫言彈劾蔡京,而是將花石綱出了問題這件事悄悄傳給了汴京裡的樑守道。
樑守道頗得宋徽宗寵信,官至檢校太傅,凡御書號令皆出其手,被稱之爲“隱相”。
最重要的是,樑守道雖然是文官,但他與蔡京向來不和,隱隱算是屬於童貫一系的。
樑守道收到這一消息,立即着手安排他的門生言官,上書彈劾蔡京貪贓枉法,將本應歸於國庫的花石綱賦稅中飽私囊。
言官這種不疼不癢的彈劾,對於蔡京這樣的權臣來說意義並不大,他身後有太多的利益團體,牽一髮而動全身,都不用蔡京說話,他蔡府一系的言官就與樑守道那些言官舌槍論劍了起來。
好好的朝堂,連續數日,徹底變成了菜市場,唾沫星子橫飛。
蔡京本來很疑惑,他搞不清樑守道到底想做什麼,這種沒有真憑實據的彈劾實在是不值一提。
可是,當花石綱沉入河底擱淺的消息傳進京師以後,蔡京的臉色終於變了。
船沉了,自然就需要打撈,可打撈就需要動用軍方的人馬,而軍方當中,摻雜了太多童貫的心腹。
等軍方把這十艘船打撈上來,對照船上的奇石數量,很自然的就能推斷出這些年蔡京到底貪腐了多少銀錢。
藉此順藤摸瓜,童貫與樑守道必然能夠抓出衆多蔡京用銀錢收買的官員。
其實這些事朝堂上的大臣,甚至包括宋徽宗都心知肚明,只是平日裡大家都心照不宣罷了。
可如若此事真的辦成鐵案,被擺在了明面上,未免羣臣激憤,民怨沸騰,宋徽宗勢必要將蔡府勢力拿下了。
這是蔡京絕對不能接受的,也是宋徽宗絕對不能夠允許的,即使他宋徽宗很希望把蔡京與童貫這兩隻老賊殺之而後快,可他希望的是溫水煮青蛙,不聲不響慢慢的把他們拿下,而絕對不是這般大張旗鼓。
如若真被童貫得逞,朝堂上必定大亂,而且宋徽宗絕對不允許童貫勢力一家獨大。
最後,宋徽宗勃然大怒,各大二十大板,狠狠訓斥了已經年邁的老太師蔡京一頓,此事到此結束,不了了之。
不過,蔡京被當庭訓斥可是這麼多年以來頭一次,這次蔡京的跟頭栽的極大,顏面無存,而且他都沒敢反駁。
退朝後,宋徽宗揉着腦袋,十分頭疼的對李彥問道:
“去打聽一下,武植那個有趣的小傢伙最近都在做什麼,朕總覺得花石綱這件事與他脫不了干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