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水波似的門戶,陳尋與老夔走進第七層秘殿。
第七層秘殿外觀上跟其他六層秘殿沒有什麼區別,卻透漏極其磅礴蒼遠的氣勢,陳尋走入大殿就有一種山崩海嘯的巨大壓力侵來。
若非陳尋參悟道意已經涉及到大道層次,怕是邁步走進第七層秘殿,就將直接被這磅礴的氣勢壓垮掉。
大殿籠罩在濃隨的雲霧之中,陳尋感覺彷彿站在無邊的蒼穹之中,大殿內側被雲霧遮住,但最先映入陳尋眼簾的門口有八根巨大的盤龍巨柱。
八根巨柱不知道是什麼材料煉製而成,上頂蒼穹、下柱地,青黑色的巨龍鱗爪間生有淡淡的雲氣,叫人懷疑青龍隨時都會活過來撲食人獸。
陳尋回頭看了隨後走入大殿的夔龍一眼,想問他是不是第七層大殿的禁制已經修復過來,不然怎麼會有如此磅礴的氣勢透出?
除了這磅礴之極的氣勢外,巨柱盤龍的龍鱗也有靈光流轉,予人騰雲駕霧飛天翔地之感,再看青龍的妖瞳,也是完全活過來一樣,悠遠深邃,透出如有實質的滔天戰意。
陳尋站在銅柱前控制不住心神就有顫慄之感,但隱隱中也有一種想仰天長嘯的興奮,百骸氣血將要沸騰,想要找誰淋漓盡致的大戰一場。
陳尋定了定心神,儘可能不受秘殿氣勢與盤龍銅柱的影響,暗感他要是將八根盤龍銅柱挖出去,僅靠這能影響、提升將卒戰意的異能,就抵得上最頂級的天器法寶了。
不過看盤龍銅柱上頂天下柱地,與秘殿融爲一體,陳尋暗感應不是那麼容易拆下來的。
老夔是不知道陳尋心裡在想什麼,要是知道陳尋走入第七層秘殿第一個念頭就是要將八根巨柱拆出去,保管會被氣得吐血。
老夔往前走了兩步,將殿中的雲霧驅散都收入袍袖之中,就見八根巨柱後,橫七豎八倒着一大堆殘碎碑石。
有些殘碑都格外的居大,半截就有四五十丈高矮,有些碑石殘碎都沒有半隻手掌大,亂七八糟像一堆廢墟堆在大殿的中央。
陳尋剛進秘殿所感受到的磅礴氣勢跟壓力,都是從這些殘碑中釋出。
乖乖,陳尋暗暗乍舌,這些斷碑都殘成這樣子,還能給人如此強烈的衝擊感,要是完好無損時,豈不是每一塊都是最頂級的純陽道器?
“這些是什麼?”陳尋問老夔,他此時的注意力都被這堆殘碑吸引住,都沒有看到四壁的上古神魔大戰的壁雕,要比之前六殿都要栩栩如生。
“這些都是羿族的玄元聖碑!”
一個飄渺莫測的聲音,似從四面牆壁往陳尋耳朵裡傳來,俄而大殿中央聚起一點光亮,慢慢擴大成一頭十丈高矮的青黑色牯牛。
說是牯牛不完全準確,這頭青牛額前僅長有一隻巨大的獨角,陳尋暗感戰魂殿器靈的真身,或許是上古時期的某種神牛吧。
也大概是青牛有意收斂氣息的緣故,陳尋沒有再從他身上感受到那種荒古蒼茫的道意流露。
“我乃上古兕族後裔,可不是什麼牛羊之獸,”青牛發聲道,兩隻銅鈴似的巨眼,像聚光燈似的打量着陳尋,“修爲雖然低微,但融合玄元聖血,又悟得陰陽大道,確實不簡單啊。”
陳尋感覺青牛這一打量,他連內褲穿什麼顏色的秘密都保不住,渾身感到不自覺,岔開話題,訝然問道:“不要說玄元聖經就刻在這些石碑上,然後碎成這樣吧?”
“你猜的不錯,常真說你靈悟堪比天人,確實是有些急智。”青牛甕聲說道。
“那你與老夔可知玄元聖經的法訣?”陳尋忐忑的問道,他這次進入秘殿主要目的就是玄元聖經,他也將四宗後續快速崛起的希望寄託在能修煉隱脈的玄元聖經上。
“我是戰魂殿的器靈,老夔是戰魂殿的守護靈獸,連羿族傳人都不算,你說我們會不會知道玄元聖經的秘文?”青牛甕聲說道,“不過,你既然血脈中已經融合玄元聖血,已經修成八條隱脈,掌握心念之力,應有一線可能將這些殘碑拼整起來。”
陳尋都忍不住想破口大罵了,不要說僅有一線可能了,就算是有十成的把握,想將羿族奉爲聖典的玄訣拼湊完整,得多少年纔夠?
一千年,還是一萬年?
“你想將殘碑拼湊完整,少說也要一兩萬年,不過你悟得大道、晉入涅槃,就算扛不住最後的九天大劫,數十萬年的壽元還是有的,這事可以慢慢做。”青牛慢悠悠的說道。
陳尋苦笑一下,心想跟這頭不知道存在幾十、幾百萬年的老牛還真是急不得,在他們眼裡,幾百幾千年都不過是彈指一揮間的事情而已。
陳尋理了理思緒,問道:“真君在世時,總歸要傳授一些法門給你們的吧?玄元聖經咱不談了,有沒有其他法門能先拿出來應個急?”
“我不需要少君傳授什麼法門,”青牛頗爲自傲的說道,“上古兕族自有修煉秘法,未必就在羿族之下。”
陳尋腹誹道:上古兕族那麼牛叉,你丫的怎麼就被煉成羿族戰魂殿的器靈?
器靈分爲兩種,一種是法寶直接孕生,一種是將第二元神或其他的人獸神魔魂魄煉爲擁有靈智的精魄戰魂,與法寶融合而成。
看青牛這副樣子,陳尋自然知道他屬於後一種,他以往應該跟赤海、蛇無心、紅茶他們一樣,多半有一段不堪的過往。
當然了,陳尋也不會直接揭開青牛的傷疤,岔開話題問道:“聽你們的話意,少君應是羿族的少主,怎麼會淪落到連家不敢歸,而你們此時又爲何害怕讓羿族知道戰魂殿流落雲洲?”
“國人叛亂,羿君受誅,我等護少君逃出太煥境,但之後數十萬年叛帝都有派人搜索諸大天域,非斬草除根不會甘心,”青牛說道,“一旦被叛帝發現戰魂殿的行蹤,不僅我等都要神魂破滅,所有與戰魂殿有牽涉的人,只怕都要被叛帝抹除,更不要說你們還有修煉戰魂殿的秘傳玄訣了……”
陳尋倒吸一口涼氣,他跨入第七層秘殿時,能猜到事態嚴重,但沒有想到事態會這麼嚴重,定了定心神問道:“羿族是什麼來頭,太煥境又是什麼?”
“億萬中千世界不提,大千世界數目也是繁多,分三千下境、八十一中境,三十三上境,太煥境便是八十一中境之一,”青牛說道,“羿族棲息於太煥境的古神後裔,族衆萬億,所謂天人境強者,則是多如繁星……”
陳尋撓了撓眉心,心想媽媽,太煥境在大千世界排名可是在一百左右,眼睛在青牛跟老夔的身上打轉,琢磨這青牛剛纔說的話,心想他比老夔、常真還不實在,好多事情都說得不盡不實。
“你心裡有何疑問,儘管問來,老夔、常真都說你堪當聖殿守護,我對你自是知無不言。”青牛說道。
“少君是否還有族人流落在外?”陳尋目光炯炯的問道。
青牛聞言一震,問道:“你怎麼會猜到這個?”
“你說你們逃出太煥境都有數十萬年,老夔不去說,但常真生前僅有數萬年的壽元,應是你們逃亡途中所生的羿族後裔,”陳尋說道,“而且你們這些年來,一直都想挑選到合適的人繼承秘殿道統,總歸不會僅僅是想守住破成這樣子的戰魂殿吧?這破殿真沒有什麼好守的,我想,怎麼也應該是少君的後裔,才值得你們投入這麼大的心血守護纔是啊。”
“不錯,”青牛輕嘆一聲說道,“確如你所想,少君是有後裔子孫流落他域,但爲了避免被叛衆趕盡殺絕,少君將一部分族人安排到他域時,都徹底封印住他們的記憶。少君後裔族人中,除非有人晉入涅槃境,纔有可能開啓血脈中的封印。而同時爲了防止叛族追殺過來,老夔、常真他們有關這部分的記憶,也是被徹底封印的。”
“那這麼說,少君族人在哪裡,現在只有老牛你知道嘍?”陳尋問道。
青牛巨大的牛鼻子皺了皺,顯然是不滿陳尋這麼親熱的喚他“老牛”,但想想也忍了下來,說道:“我確實知道少君族人流落何域,但在你渡過九天大劫晉入梵天境之前,沒有知道此事的必要。”
陳尋攤攤手,雲洲自人族興盛億萬來,都不知道有沒有梵天境的強者問世,這個話題確實沒有討論下去的必要。
“你想修成焚天境,必需要放下一切,儘快去大千世界修煉。”青牛說道。
陳尋攤攤手,說道:“你們一心想守護少君後裔,而對我來說,我想守護的人皆在此地。”
青牛沒有因爲陳尋的拒絕生氣,說道:“你去大千世界修煉,與你守護滄瀾,並沒有衝突。玄衍訣等諸多玄功,都是從玄元聖經中衍生出來的,梧山要麼就徹底蓑敗,但梧山要繼續崛起下去,叛帝遲早會發現蛛絲馬跡——留給你的時間,實則不多了。”
陳尋心想青牛沒有必要唬他,若是羿族叛衆確有超過梵天境的金仙、真神級強者,發覺蛛絲馬跡真是遲早的事情。
陳尋想了想,又問道:“少君後裔,是不是就在這附近天域?”
“……”青牛又是一聲輕嘆,說道,“你能知道的,就只能是這麼多了,不然以你善於借勢的心態,會影響到你的修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