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人身法器禦敵,這要打到驢年馬月?”赤海嗷嗷大叫,他雖然不敢違擰陳尋的命令,但心裡不爽還是要叫出來的。
赤海這些年在虛元珠中修煉,吞吸鴻蒙元息、仙靈元氣洗煉筋骨,妖軀之純粹已經堪比先天生靈,此時倘若變回原形,仗着強橫無比的妖軀,兼之他已經修煉成本命法器的魔紋鱗爪、具備翼遁神通的骨翼禦敵,他獨個收拾這些不開眼的神烽營修士,都不需要眨幾下眼的工夫。
陳尋卻令他與老金以人身祭用法器禦敵,赤海頓時間就頭大如麻,心想他連靈元都沒有修成,修煉的靈力,層次不比這些修士更高,這要打到驢年馬月才能歇手?
“先生吩咐自有道理,你呱噪這麼多做什麼?”蛇無心甕聲說道。
金狼化變人身後,性子沉悶木訥,但陳尋的話都能不折不扣的執行,不像赤海那般狡猾無賴。
他此時老老實實的拍出一道金剛玄符,釋出一道玄光將自身罩住,然後掐着劍訣,將小乾坤袋中的那柄雷音靈劍拍出,化成一道十丈長短的凌利劍芒,往氣勢洶洶撲來的十數件法器斬去。
赤海眼珠子亂轉一通,心想,要是靈海所蓄的法力提早耗盡,主人大概就不會再攔着不讓他們變回原形禦敵。
他當下將玄雷鼎從儲物袋中拍出,掐着法訣摧動竅脈間的法力,如洪水般注入鼎中,就朝組成三才劍陣的三柄靈劍轟去。
赤海那點小心思,陳尋怎麼會看不明白?他只能苦笑不己。
當初爲了方便裝下那麼多的蜃龍鮮血,陳尋將從瓏山天權道宮所得的紫宵元銅都鑄成三四丈高矮的銅鼎。
顧馨月、容纓這些年煉製乾元如意丹,才用去二十餘鼎龍血,也就有二十餘隻銅鼎也就閒置下來。
這些銅鼎都是用紫宵元銅鑄制,又有少許的龍血精華滲入其中,本身就是煉製雷系法器的極品坯鼎。
陳尋這些年,閒暇之餘嘗試將玄雷法陣煉入兩隻銅鼎之中,可以說是雲洲最頂級的地階雷系法器,怎麼可能是這些修士能夠抵擋?
玄雷鼎本身就蓄滿靈力,可以聚變九道玄雷擊敵。
赤海現在可好,直接注入法力,御使玄雷鼎往殺來的那些法器砸過去,這跟他變回原形蠻力搏殺,又有多大的區別?
陳尋搖頭而笑,心想或許遇到真正的強敵,才能迫使赤海去領悟法器禦敵的精妙之處。
陳尋滿臉苦笑,神烽營的那些修士卻不那麼好受了。
玄雷鼎本身就是最頂級的地階法器,赤海又渾不顧惜的注入雄渾法力,重如山嶽一般橫衝直撞過去,那幾件入階法器稍稍觸碰,就直接被撞得粉碎。
這些修士受到反噬,神魂都受重創,都眼前一黑,倒頭栽下,紛紛落到江中。
赤海這還是第一次以法器禦敵,沒想到神烽營的這些修士看着氣勢洶洶,卻是這麼不經打,他還記着陳尋不許他傷人性命,只能技癢難忍的停在半空,轉回身來問陳尋:“這些人怎麼這般沒用?”
金狼也很快將三件法器擊毀,飛回來,跟赤海說道:
“那頭碧睛巨狡,妖軀要遠比我們強大,卻被一張怪網困住無法脫身,可見種種玄門法器,比我們所想象的要玄妙得多。先生令我們以法器禦敵,實是要我們領悟玄門法器的種種妙用,避免他日陷入這頭碧睛狡的困境。”
陳尋點點頭,金狼化變人身後看似木訥,悟性卻是不差,這或許跟金狼當年縱橫荒原的經歷有關。
金狼修成元丹後縱橫湖澤荒原,號令羣獸,也可以說是威風無比,但當年在玉柱峰遭遇蘇氏的還胎境巔峰弟子,就已經難敵,更不要說正面去撼動青陽子、玉瑤子這些天元境修士了。
人族肉身資質,比那些荒古遺種要差得多,卻能成爲雲洲的主宰,可不是什麼僥倖。
金狼即使服用龍髓金液丹,資質比赤海、蛇無心、紅茶也多有不足,但化變人身後,修煉九氣煉陽訣、雷音劍訣等玄門道法神秘,卻最是刻苦、用心,應是早就悟透這個道理。
這幾名修士氣勢洶洶撲來時,周川、趙師兄、黑臉漢子等人都沒有飛遠,看到要起血腥廝殺,也都有些慌亂,只來得及閃到一旁,都不知道如何處置纔好。
周川更是取出信符,想要通知附近的師門長輩趕過來增援,未曾想陳尋都沒有出手,僅他身邊兩名隨扈,竟在眨眼間就將神烽營八名修士的法器擊毀。
“天策府八品校尉馮翊見過前輩,不知趙天等人何事得罪了前輩?”
一道長虹貫空掠來,人離這邊還有二三十里遠,聲如洪鐘的話音已經清晰無比的在衆人耳畔傳蕩。
“前輩,馮翊是丹鼎宗嫡傳弟子,入神烽營任第七營副將,據說有着天元境巔峰修爲,剛纔前輩出手懲戒的幾人,應都是出身丹鼎宗的弟子。”周川飛回到陳尋的身邊,小聲提醒道,他此前也只以爲陳尋身邊四名隨扈的修爲,要比他高出一大截,卻也沒想過會厲害到這地步。
玄都教位列北域諸宗之首,山門有三位天人真君坐鎮,照理來說,周川這些外門弟子行走江湖,誰都不用畏懼,但事情牽涉到策天府,就不是那麼簡單了。
周川此時也知道陳尋修爲高深莫測,身邊四名隨扈實力都強得驚人,就算神烽營兩艘巨舟、數百將卒、數十修士一起攻來,陳尋他們都未必會吃虧,但真要大打出手,出了人命,事情糾纏下去就複雜了。
陳尋是師門長輩介紹過來的,周川也不知道他跟玄都教到底是什麼關係,要是整件事將玄都教都牽涉進去難以收拾,責任之大,就不是他這個外門弟子能承當的。
姜氏與七宗分治雲洲,立下一部法典,作爲處理諸域紛爭的依據,陳尋要去玄京任職,更不可能公然觸犯法典,叫春陵君、赤眉真君、元武侯姜矍等人抓到他的把柄。
陳尋微微頷首,眯眼看向御劍飛來的馮翊,安靜的等他過來。
馮翊此前遠在百里之外,來不及出手阻攔,但早就將這邊發生的事情看在眼底,沒想到趙天幾人竟然如此輕易就叫這幾人摧枯拉配的擊倒,此時爬上岸都跟落湯狗似的狼狽不堪。
神烽營在西澤海一帶,從來都沒有吃過這麼大的虧,但眼前這名青年,透出的氣勢極淡,他偏偏看不出半點深淺,心知此人的修爲比自己高過太多,哪裡還敢輕舉妄動、自尋其辱?
“我奉策天府春陵君符詔,赴玄京任職,從青江路過,這些傢伙不分青紅皁白,膽敢對我出手,小施薄懲,還望馮校尉莫要在意。”陳尋微微一笑,看馮翊身穿武將鎧甲,心想是策天府正而八經委任的武將,就從懷裡取出春陵君的符詔,擲給他驗看。
馮翊接過金光燦燦的符書,看過之後,臉色更是難看,稽首說道:
“不知道陳真人取道青江,得罪之處,還望陳真人莫要在意,”又朝江堤上數名修士厲色喝斥,“左都尉將軍陳尋真人在此,你們還不滾過來請罪?”
陳尋看這些修士應該都是馮翊的隨扈,將他們的法器擊毀也算是小施薄懲。
策天府徵辟諸宗弟子入職,這個是正而八經的委任,少說要有天元境修士纔有資格冊封校尉等銜,但天元境修士在雲洲已經站在芸芸衆生之上的存在,自然會帶不少弟子、家將一起到玄京任職。
這些人編入營中,也就爲策天府聚集大量的玄門修士。
陳尋此時僅帶北玄甲到玄京赴任,待他在玄京站穩腳,看具體情況還可以從滄瀾抽調人手,這些都可以算是他的私兵。
看青鱗巨狡逼近青江城不足三十里,陳尋也不與馮翊在這裡胡扯什麼,正色說道:“神烽營擒殺妖狡爲民除害,這是好事,但倘若波及兩岸村舍、城寨,造成大量民衆死傷,卻又不妙了。不知道神烽營是誰在此主事?”
“策天府七品校尉,神烽營第七營指揮使,補天閣彭行天真人就在那邊的龍牙舟上……”馮翊說道。
陳尋心裡嘿然一笑,他受封的左都尉將軍算六品將軍,正好壓過彭行天一頭,說道:“你持我符詔,速去令彭行天全力將妖狡趕下西澤海予以擒殺,不得接近青江城十里範圍之內。”
陳尋雖然還沒有到玄京正式任職,神烽營也不受他統轄,但遇到妖獸戮害民生這種緊急大事,陳尋對銜職比他低的策天府將卒、修士,臨時是有節制之權的。
彭行天、馮翊的職銜都比他低,他又有守護青江城的大義名份,自然可以舉起策天府的棒槌以權勢壓人,命令神烽營第七營的將卒、修士,聽他的命令行事。
馮翊心裡鬱悶之極,不知道彭行天會如何看待陳尋的“軍令”,但想到這些年來有關滄瀾侯的傳言,心想他還是不要觸這個黴頭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