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皇帝剛要起身,霜嬪便拉下臉來,不悅的問道,“皇上是怪皇后娘娘救了臣妾麼?”
少年皇帝惱道,“朕是怪她私自違抗聖旨!”
霜嬪冷笑一聲,“娘娘不違抗聖旨,臣妾便只能惶恐致死了。臣妾只知道有人在臣妾的坐墊上藏了一根針,上面塗的毒尋常人便受不了,容慧已是落的個纏綿病榻的結果,要是臣妾這身子……”說到這裡,霜嬪便嚶嚶哭了起來,
“娘娘宮中的人是臣妾的救命恩人,娘娘便是臣妾的救命恩人!是臣妾腹中這小皇子的救命恩人!”
少年皇帝本有些惱霜嬪的冷言冷語,聽到後來霜嬪一哭,便亂了手腳,卻依舊倔強的道,“你怎知那針不是她藏的?”
霜嬪冷聲道,“臣妾已是將那奴婢拷問了一番,她已經承認是有人讓她藏的,若不是有人讓她藏,她何苦擔這個罪責?”
少年皇帝愣了愣,卻是有些不解,問道,“你怎不早說?那奴婢在何處?”
霜嬪吸吸鼻子道,“皇上一來見臣妾已無大礙,便將一顆心都放在惱娘娘上了,可有問過臣妾爲何如此?可有與臣妾說過半句話?”
少年皇帝被問的啞口無言,只能吶吶的道,“你不懂……”
霜嬪笑了笑,“臣妾是不懂,也不想懂!皇上,臣妾現在就在皇后娘娘宮中住着,若是真有了什麼事,第一個擔責的便是寧淑妃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怎會害臣妾?何況,之前皇后娘娘便救了臣妾一命,要不是皇后娘娘身邊的尚義容慧,臣妾即便活下來。怕也是保不住小皇子了。”
霜嬪一邊哭一邊說着,臉色經歷了一下午的修養已是紅潤了許多,哭的一雙嫵媚的眼通紅,心疼的皇帝直跺腳,“你別哭了。太醫不是說你此刻不能動氣,有些事你不知道。你只需知道朕並非無的放矢就行了。”
霜嬪聞言眼淚掉地更厲害,她心也是知道的,自己還是太過天真了一些,經歷了一番生死,很多事都看的透徹了。寧淑妃保的了她一時卻保不了她一世,小皇子一出生,要想發生點什麼意外還是很容易的。到時候就憑她地身份,死了沒準也無人問津。只有賴上凌霄與皇太后纔有一分活路。
“皇上即便不看着臣妾的面子上。也該看在小皇子地面上,什麼天大的罪過揭不過去?皇后娘娘是小皇子與臣妾的救命恩人,若是臣妾眼睜睜的看着皇后娘娘遭罪,那臣妾豈不是無情無義之人?還不如死了的好!”
見霜嬪眼淚如泉涌,少年皇帝慌了神,連忙道,“好。好。朕聽你地便是,你好好將養着。”
霜嬪這才哽咽着抹淚。卻是依舊有眼淚掉出來,皇帝無法有些不耐,寧淑妃在一旁遞上手絹道,“醫術上說喜怒無常乃孕婦大忌,對孩子和身體不好以外還容易蒼老。”
霜嬪聞言連忙接過手絹細細的擦了淚水,深深的吸了兩口氣,強壓下酸澀的感覺。皇帝見霜嬪終於不再哭泣,也是鬆了一口氣,感激地看了寧淑妃一眼,寧淑妃笑了笑不甚在意地走到一旁去。
靜下心來皇帝纔想起霜嬪之前說是朱賢妃讓人在她坐墊上藏的毒針,皺眉問道,“霜兒,那奴婢在何處?”
霜嬪道,“方纔被敲了几杖,已是斷氣了,臣妾知道如今皇上離不了朱家,也不爲皇上添堵,這事就這麼算了吧。”
少年皇帝愣了愣,空口白話,不過這霜嬪一向與朱賢妃交好,又怎會白白的誣賴她?只是死無對證,他要想知道其中緣由卻是不可能了。想到凌霄,再想朱賢妃還有香芹,加上面前這個霜嬪,真真是剪不斷理還亂,鬧不清其中糾葛了,不禁嘆息一聲。
只是霜嬪後半句話卻是讓少年皇帝憤怒異常,他是皇帝,之前畏懼蕭黨,後來又要倚仗佟家,如今又要靠一個妃子的孃家,說來說去只顯得他甚是無用,卻不好表於面上,悶聲道,“你好好休息吧,朕出去走走。”
少年皇帝來了不過片刻便又要離開,霜嬪倒是無所謂,只道自己這番話說的皇帝有些心動了,也不爭朝夕,只要她肚子裡這孩子一日未生出來,出了這事端必然衆人都會把她捧在手上的,有的是日子去收拾那人。
寧淑妃看着霜嬪狠辣地神色,在心中微微嘆息了一聲,終究她還是被攪進了這一團亂局。
少年皇帝胡亂地走着,宮中嬪妃鬥個不休,他若是還看不出來就真是傻子了,只是到底誰是誰非?真真是一團亂麻。一個人可以今日是好的,明日便發現僞善地面具下面還藏着另一份心思,朝堂上的事就已經夠讓他頭疼了,偏偏一向知心的幾個人兒都變了面目,只讓人覺得心寒。
不知不覺的,少年皇帝走了許久,待回過神來的時候,竟然發現自己走到了朱賢妃的宮門外,平日裡看起來親切的地方今日卻是覺得有些陰森,那暗紅色的宮門就像是一隻怪獸的巨口,生生的要將人吞了下去。
“皇上萬歲!”宮門上那守門的老太監端着一張笑臉跪下去。
少年皇帝卻是有些猶豫,到底進還是不進?那宮門爲何讓他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皇上?皇上?”皇帝失神間,身邊的小太監輕輕的喚了幾聲,少年皇帝回過神來,敲了他一眼,那小太監道,“賢妃娘娘出來了。”順着小太監的手望去,蜿蜒的迴廊上,幾抹奼紫嫣紅的身影,領頭的不是那喜愛豔紅的朱賢妃還能是誰?
那朱賢妃看見少年皇帝,不由得加快了腳步走過來。
“皇上怎麼來了?”朱賢妃笑問,圓圓的臉上兩隻酒窩顯得格外可愛,“臣妾剛從宗人府那邊回來呢。”說着便去拽少年皇帝的手,要拉他進宮去。
這動作是兩人平日裡便做慣了的,雖有些無禮,少年皇帝卻不是很在意,當那隻溫潤的小手伸過來的時候,少年皇帝驚恐的退了一步。
那手,潔白如玉,一塵不染,只是到底是否真的那般乾淨?爲何他竟然聞到了一絲血腥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