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語酒吧二樓已經亂作了一團。
“王八蛋,什麼玩意?把你們老闆叫來!”
一位年輕公子哥重重一掌拍在茶几上,酒杯酒瓶菸灰缸小吃碟嘩啦啦亂響。原本圍坐在一起的幾名花枝招展的女孩臉上變色,情不自禁地站了起來,緊緊挨在一起,露出緊張畏懼的神色。
蕭天沒有拍桌子,穩穩坐在那裡,臉罩寒霜。
跟他一起過來的其他幾位衙內,則捋起了衣袖,羣情激奮。
一名西裝革履的年輕男子,不住向幾位“爺”鞠躬,賠笑臉。看上去,像是酒吧領班之類的。
蕭二哥是星語酒吧的常客,其他幾位公子哥也都是熟面孔。領班很清楚他們的身份來頭,實實在在是得罪不起的。
不要說老蕭家那樣威震四海的超級大豪門,就算蕭二哥的幾位小弟,那家世也非同小可。正在拍桌子發火的這位,家裡老爺子就是首都市局的副局長,全市娛樂場所的正管大領導。隨便發句話,就夠星語酒吧忙上一陣子的。
當然,星語酒吧能在首都城裡搞起這麼大的場子,無論檯面上還是檯面下,都有人罩着的。想在首都搞娛樂場所,光有錢可不頂事。沒有這麼些關係,你錢再多都白搭,一個派出所的小民警,就有能耐讓你關門大吉。
但這並不意味着,酒吧就可以得罪蕭二哥這樣的牛人。
背後罩着的那些大人物,只能在最關鍵的時候給你出個面,日常關係還得靠酒吧自己去打理。有哪個大人物願意成天拿着手紙,沒事就來給你擦屁股?
“叫你們老闆過來,叫包雎華過來,沒聽見啊?”
副局長公子明顯脾氣不平和,眼見那領班磨磨蹭蹭的,嘰歪個沒完沒了,頓時火將上來,順手拿起茶几上的一杯啤酒就潑了過去。
領班躲閃不及,被潑了個正着。
一堆女人就尖叫起來。
“喲,小桂子,幹嘛呢?這麼大火氣!”
便在這個時候,一個不陰不陽的聲音響了起來。
一聽到這個聲音,頓時“呼啦啦”一陣,所有人都自動自覺讓開了道路。
正在發飆的小桂子立馬就變得有幾分尷尬,原本一隻腳踩在沙發上的,也忙不迭地放了下來,神情有些訕訕的。
“汪二哥……”
能讓首都市局副局長的公子瞬間變臉,卻不知這位汪二哥又是何種了不得的大人物。
汪二哥,也就是那位說話不陰不陽的年輕男子,在好幾名男女的簇擁之下,慢慢走了過來。這位汪二哥個子也不是太高,身材略顯瘦削,但絕不虛弱,看上去挺健康挺結實的。顧盼之間,神情傲然。不過臉色稍微有點點發青,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吧燈光的原因。
“呵呵,蕭二,也在呢?發生什麼事了,發這麼大脾氣?”
汪二哥眼神只在小桂子臉上一掃,便落在了蕭天身上,目光一凝,笑着說道,語氣起了變化,不再是那種高高在上教訓的味道了。
汪二哥可以教訓小桂子,但蕭二哥明顯不是誰都能教訓的。
蕭天冷哼一聲,既不搭理,也不起身。
他就是看不慣汪述文這不陰不陽的德行,整得跟個娘兒們似的,還不是個純娘們。
“汪二哥,是這樣的,有人偷了蕭二哥的錢包。”
小桂子怕他們鬧個滿擰,緊着解釋了一句。
首都紈絝圈子裡的哥們都知道,蕭二哥和汪二哥不對路,老蕭家和老汪家也不對路。兩位二哥雖然都是星語酒吧的常客,卻從來都是各玩各的,井水不犯河水。
早先幾年,蕭天和汪述文都還在上學的時候,情形可沒這麼平和。兩邊人馬碰到了一塊,動不動就幹架。蕭二哥人高馬大,手上功夫又好,經常揍得汪二哥鼻青臉腫。不過汪二哥陰,也不時設計一下蕭二哥,讓蕭二哥吃了不少啞巴虧。
兩人算是冤家!
“有這種事?”
這回連汪述文的臉上都露出了驚詫之色。
酒吧本就是龍蛇混雜之地,被人偷東西很正常,但偷蕭二的錢包,那就很不正常了。一旦被抓住,後果實在太嚴重。也許按照法律規定,偷個錢包不足以判刑,但你的有命上法庭才行。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個小派出所就足夠了。
“小山,怎麼你們老闆還沒來?”
汪述文隨即轉向那個滿臉酒水的領班,蹙眉問道。
蕭天的錢包被人偷了,這不是錢的問題,是面子問題。包雎華也太遲鈍了。首都城紈絝圈子裡面,像蕭天,汪述文這種級別的“大哥”,可沒幾個。無論得罪了哪一位,想要在首都把娛樂場所搞下去,都夠懸的。
小山連忙說道:“汪二哥,包總馬上就到,馬上就到……”
聲音都有點打顫了。
得罪一位二哥已經不得了,這又來一位二哥,還讓不讓人混了?
“借光借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正說着話,一箇中年男子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滿頭大汗,正是星語酒吧的老闆包雎華。包總實在夠霸氣。不爲別的,就爲他的名字——包雎華——爆菊花!
真不知道他老爹當初給他取名字,到底是怎麼想的。
不過,貌似在那個年代,菊花是一種植物,可以用材觀賞,也可以用來泡茶。誰知道幾十年過去,竟然會發生這種驚天逆轉。
當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了!
“蕭二哥,啊,汪二哥也在呢……對不起對不起,來晚了來晚了,抱歉抱歉……”
包雎華一擠進來,便連連鞠躬,手裡拿着一張紙巾,不住抹汗,心裡頭暗暗叫苦不迭。
“包總,我說你怎麼回事啊?一個場子,管得亂七八糟的,什麼人都有。哈哈,連咱們二哥的包也敢偷!這事啊,你得給我們個說法。”
小桂子一見到包雎華,馬上又變了臉色。不管怎麼說,他是跟着蕭二哥一起混的。
“當然當然,抱歉抱歉,都怪我都怪我……”這位包雎華包總,說話似乎特別喜歡打疊,什麼話都是連說兩次:“蕭二哥,您說,損失多少?我賠我賠!”
蕭天望了肥肥胖胖的包雎華一眼,淡淡說道:“包總,不是錢多錢少的問題。要是每個場子,都像你們星語這樣,到處都是手腳不乾淨的人,那我們以後還敢來嗎?錢無所謂,夾子你得給我找回來。還有,偷包的那個人,你也得給我找出來!”
“這個,這個,蕭二哥,錢也是一定要賠的……蕭二哥瞧得起我老包,願意來捧個場子,那是我老包的榮幸。怎麼可以讓蕭二哥在我這裡受到損失呢?蕭二哥,桂哥……幾位爺再給我老包個面子,咱們去裡面喝一杯,就算我給幾位賠禮道歉了,好不好?”
包雎華明顯是江湖老手,蕭天比他小了十幾歲,至於小桂子,更是青澀,也不知滿沒滿二十,一律尊稱爲“哥”。而且這樣的事,本就不該擺在大庭廣衆之下來處理。
見包雎華這麼懂事,蕭天倒也不好再發作,點了點頭,站起身來。
“汪二哥……”
包雎華又緊着向汪述文點頭哈腰。
汪述文一揮手,懶洋洋地說道:“包總,你去吧,甭管我,我喝酒。”
“是是,多謝汪二哥捧場,小山,一定要給幾位爺做好服務……”
好不容易把這裡的鬧劇擺平了,包雎華陪着蕭天幾人,向那邊辦公室走去。背後響起一陣嬉笑之聲,顯見得是跟汪述文一起的幾個紈絝在笑話蕭天。
蕭二哥進酒吧,結果被人把錢包給偷了,這笑話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估計用不了幾天,就會傳遍京師的紈絝圈子。
蕭天猛地頓住了腳步。
包雎華嚇了一跳,又忙不迭地點頭哈腰,一迭聲說道:“蕭二哥,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老包的錯,請您一定給個面子給個面子,這邊請這邊請……”
這兩位二哥今兒要是在酒吧打起來,最倒黴的百分之百是他包雎華。打壞東西自己貼不說,還得花大把精力請有頭有臉的人物出面給兩位二哥賠罪。
是真的得罪不起。
蕭天陰沉着臉,又再舉步向前。
沒走幾步,蕭天卻猛地站住了,瞪大了眼睛,露出完全不敢置信的神情。
“哥?”
微笑着站在不遠處望着他的,可不正是蕭凡?
蕭天再也沒想到,會在星語酒吧見到大哥。
在他的記憶之中,蕭凡從未去過任何娛樂場所。
今兒個這是怎麼了?
小桂子幾人也自然而然地停住了腳步,有點莫名其妙。
他們誰也沒見過蕭凡。
不過蕭凡這一身白色唐裝,一雙黑色老布鞋的裝束,實在和星語酒吧的環境格格不入,頓時就吸引了無數人的眼神。
不遠處的汪述文等人,也見到了蕭凡,見蕭天忽然變得滿臉笑容迎上前去,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忍不住問道:“汪二哥,這誰啊?”
汪述文冷笑一聲,說道:“老蕭家大少爺,一個神棍!”
語氣極度不屑。
也不怪汪二哥是這麼個神情,跟他大哥汪述都比起來,蕭凡在世家長輩眼裡,還真的什麼都不是。
老蕭家這兩位嫡孫,一個神棍,一個紈絝,算是後繼無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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