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此之時,苑芊芊身在空中,“胭脂劍”深陷披甲骷髏的眼窩之中,難以拔出。面對白骨骷髏這兇狠絕倫的一刀,幾乎已經陷入絕境之中。
好個“胭脂紅”,當真是臨危不亂,忽然鬆手放開“胭脂劍”劍柄,直直向下掉落,百忙之中,還不忘左手一揚,向王仙芝射出了三枚飛刀。
唯一遺憾的是,她這回碰到的對手,不是人,而是鬼物。對這三枚飛刀,視若無睹,連脖子都不曾扭動一下,陌刀筆直往下劈落。
但有着片刻功夫,足夠蕭凡做出反應了。
一聲清鳴,金光閃爍之中,一面小銅鏡沖天而起,閃電般向白骨骷髏射去,閃耀着熾熱的至陽之氣。
天罡鏡!
這面寶鏡,蕭凡還來不及還給天青子,紅山鎮這邊就出了狀況,蕭凡急匆匆趕過來了。原本打算等紅山鎮這邊事了,便趕去南方市,將天罡鏡物歸原主。不想在這裡再次派上了用途。
天罡鏡是道門至寶,對付各種鬼物邪魅有奇效,乃是天生的剋制之物。
“嗆”的一聲脆響!
陌刀正中天罡鏡,縱使白骨骷髏兇悍絕倫,遇到這專克鬼物的道門至陽之寶,也不得不閃避開去,不能再強撐着繼續追殺苑芊芊。
天罡鏡直徑不過四五公分,和長達數尺的陌刀比較而言,簡直小到可以忽略不計。這一正面交鋒,似乎也受創不輕。在空中打着旋子,向蕭凡飛了回去。蕭凡一揚手。將天罡鏡接在了手中,仔細看去,只見鏡面上浮現出一道細細的裂痕,不過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地變淡,頃刻間便恢復如初。
蕭凡雙眉微微一蹙。
這可是借的寶物。雖然說天青子是自己人,無極一脈,終歸天罡鏡是無塵觀鎮觀之寶,在自己手中受損。蕭凡自覺不好意思向天青子交代。
只聽得一陣嘩啦啦的聲音響過,那具被“胭脂劍”刺中眼窩的披甲骷髏,白色的骨頭逐漸變得漆黑如墨,節節寸裂而開,再也承受不起鳥錘甲的重量,四分五裂開來,變成一堆碎骨。萎頓在地。
被蕭凡貼了許多符籙的披甲骷髏,此刻也已無力再戰,就這麼呆呆站在那裡,雙目之中鬼火閃爍,似乎正在竭盡最後的力氣,想要掙脫符籙對它的束縛和侵蝕。
可惜一切都只是徒勞而已。
白骨骷髏對這些視而不見。死死盯住蕭凡手裡的天罡鏡,怪笑着說道:“是道門寶物?居然能威脅到本大將軍,這東西有點意思……無極小子,這鏡子可有個名目?”
“這是我門下的天罡鏡,至陽之寶。專克各種邪魔鬼怪。”
白骨骷髏冷笑着,不屑地說道:“也就是有點意思而已。這東西,煉製未久,威力有限得很。要不是材料比較特殊,本大將軍問都懶得問上一聲……至陽之寶?嘿嘿,虧你說得出口。我知道了,你們幾個人就敢於擅闖本大將軍的禁地,就是仗着有這個東西了?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自行找死!”
蕭凡暗暗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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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這白骨骷髏在屍山之巔現身之際,蕭凡便以神念之力查探過,對方氣息深不可測,竟然很難查探出修爲深淺來。這在蕭凡而言,幾乎是前所未有的。自從十年前,蕭凡藝成之後,縱算是他師父止水祖師,也不能再給他這樣的感覺。蕭凡還認爲,是距離隔得遠了,此處又對神念之力大爲壓制,這纔出現了感應上的偏差。如今這白骨骷髏近在眼前,更是氣勢凌人,連蕭凡都隱隱有心驚肉跳的感覺。
毫無疑問,這白骨骷髏是蕭凡這一生中,從所未見的強悍對手。
從它對天罡鏡輕蔑的態度也能看得出來,這鬼王不像是故意裝出來的淡定,是真的不以爲意。
一個死了千多年的魔君,在地底吸取萬千死靈所化的怨氣,不知什麼原因,驟然現世,氣息強大到難以察知的地步,就這麼站在前邊,堵住了一行五人的去路。
“無極小子,看來這一行人之中,以你的功力最高,你是個爲首的。你年紀輕輕,能夠修煉到這樣的程度,也算不容易。既然如此,本大將軍就網開一面,只要你留下,你這些同伴都可以走。我只吞噬你的血肉,不損傷你的魂魄。你我可以融爲一體,同享今生今世的榮華富貴,如何?”
白骨骷髏上下打量着蕭凡,就好像發現了一枚“十全大補”的靈藥,雙眼鬼火明滅不定,如同常人一般流露出極度的貪婪之色。
蕭凡尚未開口,苑芊芊就大笑起來,滿臉都是嘲諷之色。
“喂,老鬼,你是腦子壞了吧?這麼蠢的離間計也虧你說得出口!真的是智商捉急。你覺得我們會上你的當,讓你各個擊破嗎?”
苑芊芊纔不去管它聽不聽得懂什麼叫“智商捉急”,劈頭蓋腦就是一頓臭罵。
或許在“胭脂社”大當家眼裡,所有死人頭都沒什麼可怕的,就是一堆骨頭罷了。
也不知白骨骷髏是否聽懂了這新新人類的語言,一陣桀桀怪笑,嗡嗡地說道:“小丫頭,你願意留下來陪他,本大將軍自然不反對,正愁着一個人不夠吃呢。這無極小子是你的情郎吧?如此甚好,要吃就吃一對,陰陽同補,再好不過。”
“芊芊,不要和它鬥嘴,我在這裡纏住它,你先幫他們把剩下的兩個幫手幹掉再說。”
苑芊芊正要反脣相譏,耳邊忽然響起蕭凡的低語之聲,再看白骨骷髏,似乎並未意識到蕭凡正在向苑芊芊面授機宜。
這傳音入密的功夫,苑芊芊以前只是傳聞,沒想到今兒個當真見識了。真不知道這個傢伙,到底還有多少底牌沒在苑小姐面前揭開?
只是當此之時,苑芊芊來不及驚訝,二話不說,提起從白骨堆裡重新拾取的“胭脂劍”,足下一點,宛如利箭一般,向譚軒陸寧塵聯手對付的那具披甲骷髏射去。
蕭凡微微頷首,顯然對苑芊芊這個舉動十分滿意。
柳正那邊,依舊在激戰之中,堪堪和披甲骷髏打個平手,苑芊芊加入混戰,短時間內很難分出勝負,很容易打成膠着戰。而在譚軒陸寧塵聯手壓制之下,另一具披甲骷髏早已左支右拙,完全處在下風。苑芊芊這一加入戰團,勝負的天平會以更快的速度向他們這邊傾斜。等合力料理了這具骷髏,四人聯手,滅殺最後一具骷髏,自然易如反掌。
除了這幾具披甲骷髏,這鬼市之中,還有數不清的怨氣所化的鬼兵。所以現在當務之急是速戰速決,先將最強的幾個對手除掉,斬斷白骨骷髏最得力的臂膀再說。
別看苑芊芊平日裡嘻嘻哈哈,似乎沒心沒肺,關鍵時刻那是半點不含糊。腦子不靈光的傢伙,焉能年紀輕輕便出掌“胭脂社”,在北六省江湖道上,混出偌大的名聲?
這白骨骷髏儘管是流寇出身,最終被官軍斬殺,精通兵法那是肯定談不上了,但生前畢竟曾經統領數萬乃至十數萬大軍,普通的軍事常識還是有的。一見苑芊芊這個動作,自然明白她的意圖,不由冷哼一聲,手中陌刀揚了起來。
蕭凡緩緩上前一步,冷冷注視着它,冷冷說道:“逆賊,你的對手是我!”
一再被蕭凡挑釁,白骨骷髏勃然大怒,喝道:“好,既然你們那麼不識擡舉,一定要自尋死路,那本大將軍就成全你們。都受死吧!”
擡頭一聲怒吼,“呼”,手中長長的陌刀橫掃過來。
這白骨骷髏生前是私鹽販子,乾的本就是違法犯罪的勾當,倒也頗有幾分武術功底。陌刀長達六尺有餘,如果當頭直劈,中途不易轉向,很輕鬆就能被對手避開。這麼攔腰橫掃,不高不低,身前六尺以內的所有範圍,都在陌刀的威力籠罩之下。敵人想要閃避,只能立即抽身後退,遠離對手。只要是精通武術的高手,任誰都知道,左右躲閃和向後退避,在難度上壓根就是兩回事,所花費的時間更是要長得多。尤其要緊的是,在自己手中沒有合適的兵刃的情況下,不斷抽身後退,就等於將自己置於不勝之地。只能被動挨打。
當然,不往後退,也可以躍起閃避。但真正的高手,不到萬不得已,一般都不會採取這種閃避方式。人在空中,後繼乏力,如果敵人變招夠快,在極短的時間裡發動第二次攻擊,幾乎立即就會身陷絕境。無論再次閃避還是招架,都極不容易。
蕭凡採取了最穩妥的打法,眼見陌刀橫掃而來,立即抽身急退,同時左手連揚,三道符籙迎着對手激射而出,右手一揮,天罡鏡沖天而起,在半空中滴溜溜一轉,頓時金光大放,向着猛衝過來的白骨骷髏當頭鎮壓下去。
剎那間,白骨骷髏眼前紅光亂閃,頭頂金光耀眼。
“哼,雕蟲小技!”
白骨骷髏一聲冷哼,陌刀刀頭微微往上一擡,捲起一股冷冽的陰風,向着三張符籙幻化而出的褚紅色混沌圖案席捲而去。
同時一張骨嘴,一道黑漆漆奇寒無比的霧氣,向着天罡鏡射出的金光迎擊而上。
章法井然,紋絲不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