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凡方由美唐萱三人一離開金橋會所,鄭廳長立即就下達了搜查的命令。
事實上,這個時候整個金橋會所都已經被徹底包圍起來了,無數警察和便衣,將金橋會所圍了個水泄不通,擺出了不放走一個漏網之魚的架勢。
只是金橋會所夠大,儘管來的警察不少,一時三刻也沒辦法將會所全部搜查一遍,要將所有犯罪分子一一抓獲,總還需要一點時間。
外邊已經亂成了一團,董天磊卻沒有着急上火,獨自一人呆在會議室內,抓起了一旁茶几上的固定電話,撥了一個號碼。
原本亂糟糟的會議室,已經簡單收拾了一下,躺在地上直哼哼的老常,老翟和仁丹胡老九都已經擡了出去。這幾個傢伙,應該還可以給董老大爭取一點時間。在鐵門市,火車站老常可是出了名的兇鬼,雙手血案累累,細論起來,紮紮實實算得是條“大魚”。
按照董天磊的吩咐,老賀知道該怎樣應對那些警察。
“閻大師!”
電話終於接通,董天磊頓時就換了一種語調,對着話筒,恭敬萬分,就好像變了個人似的。如果他老婆在這裡,一定會驚得跳了起來。
董天磊居然稱呼電話那邊的人爲“閻大師”。
這,這不是要把人都搞糊塗了麼?
董天磊可從來都不信這些東西的。
“嗯。”
電話那邊,傳來一個淡淡的聲音,點塵不驚。
“閻大師。情況是這樣的,我已經完全按照你的吩咐去做了……”
董天磊略略彎着腰。在電話裡將情況彙報了一遍,雖然是言簡意賅。但要害處卻是說得清清楚楚,一點都不含糊。
“閻大師,接下來我該怎麼做?”
董天磊外表鎮定異常,聲音已經略略有點抖了,可見他的內心,實在不如他的外表那樣鎮靜自若。
閻大師略略沉默了一下,這才緩緩說道:“天磊,我還是那句話,這是大劫。很難化解的。一劫換一劫,已經是最好的方法了。這一劫,你躲不過去……”
“我知道我知道,閻大師,我就想知道,這大劫,能不能換得下來?”
董天磊一迭聲地說道,額頭上冷汗澹澹而下,再也不是剛纔面對蕭凡的冷靜。
“能不能換得下來。我也不敢打包票。不過你一定要記住,到了裡邊,只交代自己的事,別牽扯其他人。這是你活命的關鍵。也是換劫的關鍵,千萬要記住了,不能亂來!”
閻大師的聲音。一下子變得十分嚴肅凝重。
“是是,我記住了我記住了。請閻大師放心,我絕對不會亂來的……”
董天磊點頭不迭。
其實不用閻大師吩咐。董天磊也心裡有數,有些事確確實實是不能亂講,不少人都知道他是薛家的“買辦”,但別人知道是一回事,他親口招供那又是另一回事。他不開口,薛家投鼠忌器,千方百計也要保他一條老命,一旦開了口,情況立即就會發生一百八十度的逆轉,第一個要他命的,只怕就是薛家。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越是和這些豪門大族接觸,董天磊就越明白他們的可怕,絕對不是他所能對抗得了的。這麼多年,他能在鐵門站穩腳跟,享受榮華富貴,一多半都是因爲他頭上刻着的那個“薛”字。至於他自己結下的那張關係網,固然也很了不得,但和薛家比起來,簡直可以忽略不計。
薛家能夠將他扶起來,也就能踩下去。
富貴榮辱甚至禍福生死,都在人一念之間。
閻大師果然是高人,儘管對他和薛家的情況不是那麼瞭解,卻通過卦象占卜將這一切算得清清楚楚。
“那就好。那位蕭先生要求你做的,你也一定要做好。像火車站老常那幾個人,實在太不像話了,這種人你和他們混在一起,遲早會被他們連累死的。趁着這個機會,連根拔起吧,能幹掉的都幹掉。你在號子裡也能比較安心。不然,他們總還會鬧出事來。”
閻大師又沉聲吩咐道,語氣益發的鄭重。
“是的是的,閻大師放心,名單我已經寫好了,都是這些年跟着老常亂搞的傢伙,死不足惜。我以前是投鼠忌器,這一回有方家親自出手,是最好的機會了。”
董天磊又連忙說道。
老常桀驁不馴,這些年糾集了一幫亡命之徒,在火車站一帶橫行不法,董天磊礙着大家多年的老關係,怕拔出蘿蔔帶出泥,一直幫着他們擦屁股。眼下倒好,直接將他們送到了蕭凡的刀口之下。
這些個土包子,哪裡知道真正豪門世家的可怕?
要弄死他們,蕭凡壓根就用不着自己親自出手,只要一句話,甚至一個眼神,就足夠了。自有人出面將他們都收拾得乾乾淨淨,連半點渣渣都不會留下。
如同閻大師所言,這些人都斃掉,他董天磊就算在號子裡也能安心了。等風頭過去,再找個生病的由頭,不就可以保外就醫了麼?
所幸這些年,自己一直留着後路的。
未雨綢繆,這都多虧了閻大師指點啊。
儘管出來之後不可能再想今天這樣風光顯赫,一呼百諾,起碼吃穿不愁。人這一輩子,威風了二十年,還不夠麼?
做人不能太貪心!
“閻大師……”
“天磊,你不用多說了,就按照我的吩咐去做,能不能躲過滅頂之災,就看你的造化了。我也只能幫你到這個份上,逆天行事,我沒那個能耐。”
“閻大師太謙虛了,您就是活神仙啊,我感激不盡,感激不盡……”
董天磊對着話筒一陣點頭哈腰,臉上的感激之意,確實發自內心,不像是裝出來的。
閻大師又叮囑兩句,便即掛斷了電話。
就在這個時候,會議室的紅木大門被一腳踢開,好幾支黑洞洞的微衝槍口直指而前。
“不許動!”
好幾聲暴喝同時響起。
董天磊嘴角浮起一絲譏諷的笑意,不徐不疾地將話筒放了回去,慢慢站起身來,舉起雙手,倒也不失“草莽豪傑”的氣勢。
整個會議室只有董天磊一個人,鄭廳長還是站在幾名手持微型衝鋒槍的防暴警察身後,冷冷地看着董天磊。
這會議室很大,誰知道里面有沒有埋伏其他人手?
貌似每個沙發後都能躲人。
董天磊在鐵門地下世界可是大名鼎鼎,任誰都聽說過“董老大”的“威名”!
鄭廳長和董天磊不陌生,以前甚至還不止一次和董天磊一起吃過飯,只是眼下已經撕破了臉,自然要小心一些。鄭廳長可不相信這種人真會講什麼義氣。萬一困獸猶鬥,情急拼命,給他來上一傢伙怎麼辦?就算沒被傷到,也要鬧大笑話。
“鄭廳長,不用那麼緊張,這就我一個人。請領導放心,我完全配合,絕不搗蛋。”
董天磊舉着雙手,慢慢走過去,嘴角剛剛隱去的那絲譏諷笑容,又悄悄浮現出來。這些人的嘴臉,董天磊倒也見識過不少。
名義上,一走陽關道,一走獨木橋,冰炭不同爐。本質上,大家其實並沒有區別,都是同一類人。如果當初他董天磊走的是體制之路,或許這會站在防爆特警身後耀武揚威的,就該是他董廳長了!
人生如夢,世事如棋,誰能說得清楚呢?
眼見董天磊一步步走近,會議室內靜悄悄的,沒有其他異變,鄭廳長總算暗裡鬆了口氣,臉一板,手一揮,厲聲呵斥了一句。
“帶走!”
“是!”
幾名特警齊聲應諾,上前給董天磊戴上了手銬。
董天磊果然十分配合,沒有絲毫的反抗,只是嘴角那一絲嘲諷,益發明顯。
金橋會所這邊大動干戈,蕭凡親自駕駛着大奔,緩緩駛向燕北省委招待所。一般來說,他如果以私人身份來燕北,不會住省委招待所。
太拘束。
不過這一回,他卻是代表老蕭家來燕北“調解”的,自然大不相同,該講究的一定要講究一下。
省委常委院離省委招待所距離並不遠,幾分鐘的車程罷了,大奔尚未抵達省委招待所,手機先就響了起來。
“一少?”
電話那邊,響起姬輕紗略帶嘶啞卻又顯得極其優雅迷人的嗓音。
“姬總。”
蕭凡輕輕一笑。姬輕紗此時打電話過來,應該意味着金橋會所那邊的事情已經收尾了。
果然,姬輕紗接下來說道:“一少,鄭廳長已經收隊了。全部落網,一個都沒有漏掉。我剛剛接到消息,火車站那邊也已經開始行動了,董天磊親自提供的名單,應該也不會有漏網之魚。”
姬輕紗儘管並未參與今晚上的“行動”,卻對一切瞭如指掌。
燕北“民間勢力第一”,果然名不虛傳。
“我相信燕北的同志肯定要把這些工作做好的。不過姬總,我有個建議……”
“一少請講。”
“這段時間,你去首都休息一陣吧,我過兩天也回去了,到時候一起喝茶。”
蕭凡不徐不疾地說道,語氣波瀾不驚。
“好的,一少這個建議我完全接受,我現在就走,去首都等一少喝茶。”
“嗯,這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