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的一聲脆響。
劍棍相交。
苑芊芊嬌柔的身軀,如同怒濤中的一葉扁舟,猛地向遠處飄去,在空中一個輕巧的空翻,站在了數米開外,動作好不瀟灑。
“好。胭脂劍名不虛傳!”
遲斌讚歎了一聲。
雖然剛纔這一招只是爲了給窈窕女子解圍,用的是圍魏救趙的策略,多多少少帶着幾分試探之意,沒有竭盡全力,但被苑芊芊這樣輕易化解掉,也還是略略有些出乎遲斌的意料之外。
“遲叔叔,你這不是棍法,你這是棒子吧?狼牙棒!”
苑芊芊嘻嘻一笑,說道,帶着明顯的調侃譏諷之意,聽上去語氣還是相當的輕鬆,暗地裡卻緊緊咬住了牙關。
遲斌棍子上附帶的勁力實在非同小可,就剛纔交手一招,苑芊芊握劍的右臂都差點麻木了,胸口隱隱作疼。
固然是因爲苑芊芊受傷在先,但遲斌這棍法,確實也難以抵擋。
“見笑了。遲叔叔本來就不是什麼高人雅士,不會那些花裡胡哨的東西,就會實打實。芊芊,遲叔叔不佔你的便宜,剛纔就算是一招吧。注意,第二招來了!”
遲斌緩緩說道,齊眉短棍再次揚了起來,“呼”的一聲,向着苑芊芊當頭砸落。
嚴格來說,這確實已經不是棍法,而是棒法。
狼牙棒!
棍法一般都輕靈飄逸,很少有這樣威猛霸道的。遲斌現在這個打法,擺明就是硬碰硬,不想讓苑芊芊有取巧的餘地。
論到小巧功夫,兩百多斤的遲斌又哪裡能比得過嬌小玲瓏的苑芊芊了?
“遲叔叔,算你狠!”
苑芊芊冷哼一聲,短劍在齊眉棍上一搭,整個人又借力飄了開去。
始終不敢接實了。
遲斌力大招沉,硬碰硬的話。縱算苑芊芊沒有受傷,也很難抵擋得住。
“第三招!”
遲斌悶吼一聲,又是一棍砸了過去。
一時間,只見月色之下棍影重重,狂風呼嘯,苑芊芊窈窕嬌俏,曲線玲瓏的小身子在怒濤之中翻滾飄零。竭力躲閃。
便在這個時候,兩道雪亮的燈光由遠而近,有車子過來了。
卻誰也沒在意。
這深更半夜,荒郊野外的,一般的司機就算察覺有異,又哪裡敢停下車來多管閒事?就算他敢停車。敢管閒事,也要能管得了才行。
“好!第十招!”
轉瞬之間,遲斌再次一聲大吼。
“呼!”
漫天棍影悠忽不見,千百條棍子一下子合成一條,猛地橫掃過去。
“橫掃千軍如卷席!”
苑芊芊的臉色終於變了,水汪汪的大眼睛驟然眯縫起來。
遲斌這一招似簡實繁,和前邊幾招絲絲入扣。緊密相連,雖只區區一棍,卻將苑芊芊所有的退路全部封住。
除了硬碰硬,再沒有任何閃避取巧的餘地。
十招爲限!
遲斌早就算準了的。
如果苑芊芊在此之前沒有帶傷,倒也不是沒有破解之道。就算硬碰硬,也未必就非輸不可。但眼下……
說時遲那時快,由不得苑芊芊猶豫遲疑,齊眉棍已經掃到跟前。苑芊芊一聲輕叱,雙手握劍,全力迎了上去。
“叮”!
紅芒經天,暗紅色的胭脂劍忽然化作一道流星,劃破清冷的月色,向遠處飛去。
苑芊芊嬌俏的身子也飛了起來,如同斷線的風箏。和她的胭脂劍一樣,在半空中劃過一道悽美的弧線,灑下一蓬血雨。
便在這個時候,由遠而近的車燈猛然停了下來。一道挺拔的人影自車裡一躍而出,伸手一託,苑芊芊柔嫩的小身子便穩穩當當地飛入了他的懷中,腳下牢牢站着,半分都不曾晃動。
遲斌的瞳孔,驀地收縮。
只有他自己才最清楚,剛纔那第十棍上,附帶着多麼恐怖的勁力。知道苑芊芊不好對付,遲斌沒敢存着絲毫的小覷之心,一出手就竭盡了全力。
車裡下來的這個人,在苑芊芊即將落地之前,電光石火的瞬間將苑芊芊接了過去,還則罷了,左不過是身手敏捷,儘管也十分難得,還不算多麼的讓遲斌訝異。但接下苑芊芊如此輕鬆,從頭到腳,沒有絲毫晃動,就真的將遲斌鎮住了。
這是真功夫,來不得半點虛假的。
此人內功之高,簡直令人難以想象。
雖然遲斌很不樂意承認,但他的理智告訴他,來人不但能夠輕鬆接住苑芊芊,還能輕鬆化解他的勁力,那麼此人的內功,很可能更在他之上。
不過遲斌並未站在原地“震驚”,雪亮的車燈掃過來之時,他早已閃身躲過了一邊,他的三名手下也一樣在最短的時間內躲到了燈光照射的範圍之外。
黑夜之中,被雪亮的車燈這樣迎面照射的瞬間,不管是誰,都是活靶子。
遲斌這樣的老江湖,焉能不警惕?
好在車燈很快就熄滅了,對方似乎並沒有打算髮動攻擊,甚至連招呼都沒和他們打,一人抱着苑芊芊,一人彎腰撿起掉落在地面的黑匣子,還有一人則撿起了苑芊芊的胭脂劍,轉身就往車上走去。
“站住!”
遲斌一聲斷喝。
這幾位,也未免太牛了吧?直接將遲大掌櫃當成透明的啊?當着他的面,在他眼皮子底下救人也就算了,連黑匣子都要帶走,這不是故意要讓遲大掌櫃好看麼?
“在下遲斌!幾位是哪條道上的?怎麼稱呼?”
遲斌沉聲問道。
早已看得明白,停在公路邊上的是一臺吉普大切諾基,從大切上下來的,是兩男兩女,儘管夜色昏暗,“陰陽眼”何等眼神?還是看得明白,四個人都很年輕。
“遲先生,你好。我姓蕭,蕭一行。”
抱着苑芊芊的正是蕭凡。聞言停下腳步,輕聲迴應了一句。
遲斌楞了一下。
聽上去,蕭凡這個回答中規中矩,沒有任何不妥,但總讓人覺得有點不大對頭。轉瞬之間,遲斌就回過神來。蕭凡實在太中正平和,波瀾不驚了。和眼下這樣的大環境。一點不搭。
深更半夜,荒山野嶺,一夥人在這裡動刀動槍的拼命,蕭凡莫名其妙地衝出來,莫名其妙地在半空中接到了苑芊芊,也不問原因。不問是非曲直,一聲不吭,轉身就走。
似乎一切都早在他的預料之中。
未免太過詭異!
“蕭先生,請問你們幾位,是哪條道上的朋友?我是越中遲斌!”
遲斌再次點明瞭自己的身份。
他絕不相信蕭凡他們幾位是適逢其會,湊巧路過這裡碰上的。既然橫插了一槓子進來,那怎麼着都得對我遲斌有個交代。
“遲先生。我聽說過你。不過現在,我必須先救人。失陪了!”
蕭凡向遲斌點了點頭,淡然說道。
遲斌就悶了一下。
這什麼態度?
如果說蕭凡沒有聽說過他遲斌的大名,倒也罷了。一個盜墓賊,畢竟不是誰都認識的。說到底,盜墓是個見不得光的職業,越是大名鼎鼎,越是要低調行事。
關鍵蕭凡明明白白告訴他。“聽說過”,卻依舊是這種不鹹不淡的態度,遲大掌門頓時就覺得心裡頭有一股氣不是那麼順了。
要小看我遲斌可以,那你也得拿出小看我的本事來,讓我心服口服才行。
“把東西放下!”
不待遲斌開口,窈窕女子七姐已經忍耐不住,厲聲叫道。手腕一翻,一柄晶瑩雪亮的短刃亮了出來,搶步上前,直奔姬輕紗而去。
花了偌大的心血。又是設伏又是偷襲,好不容易收拾了狠辣無情的“胭脂紅”,這到手的肥肉,焉能讓別人搶了去?
而且還搶得這麼莫名其妙!
半夜裡開個車跑過來,大刺刺的抱起苑芊芊就走。
“老七,小心!”
遲斌叫了一聲。
一連串輕微的骨骼爆響之聲,如同鞭炮般密密麻麻地響了起來。如水的月色之下,姬輕紗潔白的手掌悠忽間變得鮮豔欲滴,原本就纖長的五指,變得更加秀氣尖銳。
“刷”!
隱然有破空之聲,轉眼之間,姬輕紗纖長鮮豔的五指,就抓到了七姐面門之前。
“什麼東西……”
七姐大吃一驚,一聲尖叫,手中雪亮的短刀一橫,斜斜切向姬輕紗的手腕。
反手刀!
七姐也不愧是久經戰陣的好手,應變神速,而且一刀過後,立即便反守爲攻,手中短刀揮舞,刀光勝雪,嚯嚯有聲。
姬輕紗不退反進,在這密密麻麻的刀光之中,偶爾有鮮紅的爪影閃爍不已。
“呀……”
七姐再次尖叫一聲,漫天刀光戛然而止,雙眼瞪得老大,滿臉都是不可思議的神情。姬輕紗鮮紅修長的五指,已經搭在了她雪白粉嫩的脖子上,微一使勁,七姐便張大了嘴,呼呼喘息起來,一張臉漲得通紅。而原本握在她手裡的那柄短刀,早已不知道飛去了何方。
“千面觀音千變手!”
遲斌頓時倒抽一口涼氣,驚呼出聲,雙眼悠忽眯縫起來。
“你是玉觀音姬輕紗?”
“遲大掌門,幸會。”
姬輕紗輕輕一笑,纖長的手指慢慢收了回來,並沒有繼續掐住七姐的脖頸。
沒這個必要!
姬輕紗自來不屑於做這種“挾持人質”與人討價還價的事情。
玉觀音何等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