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王的良好心情,在走到自己車門前被破壞了。
諸葛映徽開過來的是一臺十分普通的捷達車,在德雲酒店的地下停車場,完全不顯眼,基本上保安人員誰也不會去關注這樣一臺普通的小車。
做偷王,很多時候其實和做“特工”是一個道理,無論外貌,行頭還是其他方面,表現得越普通越平凡越好,越容易“完成任務”,也方便安全撤離。
一些電影電視劇裡,在公開場合執行外勤任務的特工人員男的帥呆女的靚死,除了導演腦殘,再沒有別的任何解釋。帥氣的男特工和靚麗的女特工不是沒有,有,而且很多。但他們執行的是“勾引”任務,不是殺人放火。
捷達車的門鎖被人弄了手腳。
這個不用偷王的水準,任誰都能一眼就看出來。是那種“暴力型”的破壞,直接把門鎖和車門都給整變形。
諸葛映徽知道有點不對頭了。
他把捷達車停放在停車場的一個角落,轉過彎就有一扇緊急疏散門,略遠的地方還有另一條通道。絕沒有哪一個高水準的竊賊會將自己置於只有一條出路的絕地。
諸葛映徽瞬即將車鑰匙收起來,打算從那扇緊急疏散門撤離。
他的決心很果斷,動作也很敏捷。
但是,依舊慢了一步。
等他轉過身的時候,就看到了一個人,正慢慢向他走來。
一個喇嘛。
大約三十幾歲的樣子,穿着黃色的僧袍,短髮,赤足,個子瘦高,手臂奇長,手掌特別大,臉上皺紋縱橫,像是用刀子在臉上硬生生雕刻出來的,如同懸崖峭壁上的雕塑一般,滿是風雨歲月的滄桑。喇嘛的表情,也猶如冰冷的岩石,硬梆梆的,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感”,冷森森。
喇嘛的步子不快,每一步都很堅實。儘管他打着赤足,但每一步落下,聽在諸葛映徽耳裡,卻隱隱有雷鳴之聲。
因爲這個喇嘛的出現,本來顯得有幾分悶熱的地下停車場,一下子變得涼颼颼的,似乎周邊的氣溫驟然間降低了好幾度,彷彿向諸葛映徽走過來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座雪山。
每接近一步,氣溫就變冷一分。
“雪域刀王?折勒乾布?”
諸葛映徽良好的心態終於被破壞得一乾二淨,雙眼猛地眯縫了起來,射出銳利的光芒,嘴角輕輕抽搐了一下。
他聽說過這個人。
首領大喇嘛身邊第一侍衛,密宗黃教第一高手,雪域高原第一勇士!
江湖人稱“雪域刀王”。
威名遠揚!
“丹增多吉。”
雪域刀王說出了自己的名字,聲音和他的外貌一樣,冷冰冰硬梆梆,沒有絲毫暖意,更不帶絲毫情感。
丹增多吉。
藏傳佛教護法金剛!
“我知道。折勒乾布是大家對你的尊稱,你們民族最偉大的英雄……”
諸葛映徽瞬間便恢復了冷靜,臉上又露出那種滿不在乎的笑容,手腕一翻,手裡便多了一截黑黝黝的短鐵棍,大約一尺長短。
折勒乾布是雪域高原著名的大英雄,傳說在遠古時期,折勒乾布爲了保護貧苦牧民,單人獨騎,手持一柄藏刀,向橫行霸道的牧主、頭人開戰,終因寡不敵衆,流盡了最後一滴血。爲了紀念這位傳奇英雄,藏刀被稱爲“折刀”。
雪域刀王武勇過人,威名震動全藏,便被人尊稱爲折勒乾布。
“嘿嘿,沒想到爲了對付我,連你都派出來了,我諸葛將軍還真有面子。”
眼見得雪域刀王一步步逼近,諸葛映徽反倒露出了笑容,身子卻微微躬了起來,擺出了全神戒備的姿態。
他知道沒必要再去另外兩條通道碰運氣了。
既然丹增多吉在這裡等他,連他的車鎖都破壞掉了,怎麼可能再給他留下另外兩條逃生之路?
別看諸葛映徽笑語晏晏,似乎渾不在意,實則已經在暗暗叫苦。在此之前,對於丹增多吉他是久聞大名,卻不曾見面,更不曾交手。不知道這位名動雪域的刀王,到底強悍到了何種程度。
但諸葛映徽一點都不想去試探。
雪域刀王是名符其實也好,是虛有其名也好,都跟他諸葛將軍不相干。他只想把自己喜歡的東西偷到手,拿回家去慢慢鑑賞把玩,纔不願意幹“拼命”這種沒有一點技術含量的事情。
那是莽夫才幹的事。
偷王之王靠的是智慧!
不過面對雪域刀王的步步緊逼,偷王的智慧這一回怕是不大管用了,還真得拼命才行。
單憑丹增多吉這股氣勢,似乎也不大像是浪得虛名之輩。
丹增多吉在三米外停住了腳步,冷冷地逼視着諸葛映徽,那冰冷的眼神,令得諸葛將軍暗地裡打了個寒顫。
尼瑪,這傢伙真的是用冰塊雕出來的麼?
“偷王,把真經上卷交出來!”
丹增多吉緩緩說道。
“什麼真經上卷?沒有啊。你找錯人了!”
諸葛映徽聳了聳肩膀,很無辜地說道,心裡頭暗暗叫苦。
糟糕糟糕!
原來這些混蛋早就知道真經上卷是被自己偷走了,那麼這回所謂的真經下卷,肯定就是個套,特意擺好了等他上鉤的。自己就像個笨蛋一樣,傻乎乎地掉進了人家設計好了的陷阱之中。
“交出真經上卷,自己切下右手拇指,你走!否則,死!”
雪域刀王冷冰冰的話語,一個字一個字擠進諸葛映徽的耳朵裡,刺得他腦仁一陣陣生痛。
“喂,你真找錯人了,真經上卷我真的沒拿……”
偷王之王還在狡辯。
開什麼玩笑?
交出真經上卷倒也罷了,自斷右手拇指,那不是要他自廢“武功”麼?沒有了右手拇指的諸葛將軍還算什麼偷王之王?連最普通的門鎖都打不開,連最下等的小毛賊都比不上了!
諸葛映徽一句話沒說完,丹增多吉就動了,寒光一閃,右手之中多了一柄短刀,烏黑的刀柄,雪亮的鋒刃,長約三十公分,在地下停車場昏暗的燈光下,閃耀着冷酷的光芒。
下一刻,丹增多吉一步跨出,瞬間就到了諸葛映徽跟前,手中折刀在半空中帶出一串影子,閃電般切向他的頸動脈。
“王八蛋!”
諸葛映徽嚇了一大跳,身子悠忽向右躲閃,同時揚起手裡的短鐵棍,向折刀迎了上去。
這混蛋那麼狠,半點假借也無,說打就打!
“噌”!
空中爆出一溜火星。
“我靠!”
諸葛將軍一聲大叫,身子趔趄着退了好幾步,只覺得虎口劇痛,右臂一陣陣發麻,短鐵棍差點就脫手而飛。
果然不愧是雪域刀王,這短刀上附着的勁力實在驚人。感覺上,剛纔諸葛映徽不是和一柄尺長的短刀對抗,而是被狼牙棒當頭砸了下來。
聽說丹增多吉這個流派的頂尖好手,爲了鍛鍊自己的膂力和耐力,會大冬天的下到雅魯藏布江的瀑布之下去練刀,以血肉之軀和自然之力進行直接對抗,不住錘鍊自己。
以前,諸葛映徽對這個傳聞嗤之以鼻。
那不是練功,那是自虐!
現在看來,這個傳聞很有可能是真的。
諸葛映徽雖然並非以武功高強而聞名,但身爲偷王之王,全世界縱橫來去,手底下若沒有幾分真本事,十個諸葛將軍也早就死翹翹了,焉能活到今日?
敢拿着根破棍子就跟雪域刀王放對,可見這賊人對自己也是相當自負的。
丹增多吉一刀既出,沒有半分遲滯,如影附形地貼了上來,手中短刀如流星經天,再次劈了下來,比剛纔那一刀速度更快,勢道更猛。他個子比諸葛映徽高了一個腦袋,手長腳長,壓着諸葛映徽打,單從體型上看,如同老鷹抓小雞一般。
“操,那麼狠!”
諸葛映徽嘴裡小零碎不斷,手上卻也並不含糊,死命抵擋。
不過這一回更慘,他直接被劈得撞上了另一臺汽車的尾箱,短鐵棍差一點就真丟了。
“喂,大個子,停手。你現在殺了我也沒用,真經上卷真沒帶在我身上,誰他媽會把那樣貴重的東西隨身攜帶是不是……哎呀……尼瑪……”
驚叫聲中,諸葛將軍的手臂上已經多了一道口子,昂貴的阿瑪尼立馬被鮮血染紅了。
“我操!大個子你玩真的?老子跟你拼了!”
諸葛映徽大呼小叫,揮舞鐵棍,拼死抵擋。
“……哎呀……尼瑪……”
“尼瑪”之聲,不絕於耳,每一句“尼瑪”出口之前,諸葛將軍身上必定要先飈出一道鮮血,頃刻之間,就被砍得遍體鱗傷,阿瑪尼變成了血衣。
這還是因爲要從他手裡拿到真經上卷,丹增多吉手下留情,不然第七刀就割斷了他的頸動脈。偷王之王不免要陰溝裡翻船,在德雲大酒店的地下停車場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
“住手!尼瑪,快住手!老子把真經上卷交給你還不行嗎?**還打……”
偷王之王終於抵擋不住,準備投降了。
丹增多吉手腕一抖,停了下來,雪亮的刀鋒上,鮮血一點點滴落,雙眼死死盯住諸葛映徽,伸出了左手。
“拿來!”
“操!算你狠,老子認倒黴……”
諸葛映徽臉色蒼白,呼呼地喘了幾口大氣,嘴裡嘀咕着,伸手到上衣口袋裡去掏東西。
丹增多吉目不轉睛地盯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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