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凡淡淡一笑,舉手一招,蒼梧上人只覺得渾身輕鬆,照妖鏡已經飛了回去,一百零八柄龍鱗劍也倏忽間不見了蹤影。
蒼梧上人又微微一怔。
原以爲蕭凡會當衆逼他交出七殺陣令牌,再決定如何處置他,誰知這麼幹脆利落地收了神通,從蕭凡那泰然自若的神態來看,似乎絲毫也不怕他反悔——你敢反悔,我隨時收拾你!
這是對自己的極度自信。
中年美婦等人,一個個目瞪口呆,再也想不到,是這樣的結果。
竟然這麼快就分出了勝負。
只見蒼梧上人陰沉着臉,舉手一揚,將一塊雕刻精緻,卻顯得有幾分陳舊的玉牌,向蕭凡拋了過去。
蕭凡笑了笑,接在了手中。
這老怪雖然脾氣暴躁,動不動就要出手傷人,卻也並非一無是處。
最起碼願賭服輸!
不混賴。
蕭凡的眼神,隨即落在了中年美婦臉上。
巫山夫人勉強一笑,訕訕地說道:“蕭掌教神通廣大,妾身佩服……不瞞蕭掌教說,妾身等人今日前來天尊嶺,也不是爲了一己之私,是爲了整個南洲大陸億萬修真同道的福祉。蕭掌教該不會對我們有所誤會吧?”
銀髮男子哼了一聲,直截了當地說道:“蕭道友,想要我們將七殺陣令牌交給你不難,只要你能滿足我們的條件就行。”
蕭凡反問道:“銀道友想要得到什麼?”
“飛昇上界!”
銀髮男子毫不遲疑地說道。
此言一出,一直默默跟在蕭凡身邊的歐陽明月開口了,冷淡地說道:“閣下應該就是傳聞中,七星閣的太上長老吧?”
七星閣在南洲大陸也算得是大名鼎鼎,乃是魔道十大宗門之一,並且實力排名前三。七星閣的傳承功法,也只尋常,並無十分特別之處。但他們的傀儡製造術,卻是天下知聞。黃泉神殿的傀儡術也算是很不錯的了,但和七星閣比起來。簡直就是小兒科。
說一句傀儡術冠絕天下,絕不誇張。
只不過這位傳說中的七星閣太上長老,應該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經壽元窮盡,坐化掉了。
誰知歐陽明月卻忽然這樣發問。
銀髮男子也不否認。嘎嘎地說道:“不錯,正是老夫。”
歐陽明月就笑了,淡淡說道:“閣下既然是前輩,對於飛昇之事,自然比我們要研究得多些。這樣的條件。向我們提出來,豈不是好笑?”
通常來說,修真者一旦踏足悟靈期,幾乎就只剩下一件事——飛昇!
每日裡要做的,就是怎樣繼續提升自身修爲,早日飛昇上界,證道長生,快樂逍遙。
如果不是因爲界面大戰,這些老怪物又怎會出來到處亂跑?
單以年紀而論,歐陽明月在此人面前。那是紮紮實實的晚輩。
銀髮男子冷笑一聲,說道:“你們當然不知道,但七夜界始祖肯定知道。那兇魔既然自稱是始祖下界,總不會是憑空捏造。聖靈之軀在這一界是肯定無法擁有的,但他的分魂之中,必定殘留有上界的記憶。”
一聽此言,蕭凡和歐陽明月對視一眼,頓時瞭然於胸。
難怪這幾位魔道大高手,會主動設法去對付血光少年,原來目的在此。
從他們的情形來看。確實都不容樂觀。
蒼梧老怪是其中修爲最高者,眼下也還是停留在悟靈中期,今生今世,只怕是很難突破瓶頸。臻於悟靈後期大成之境了。衆所周知,下界之人,只有修煉到了悟靈後期大成境界,才能觸動界面法則,自動飛昇上界。
其他的悟靈脩士,想要飛昇。只能投機取巧,尋找較爲薄弱的空間界點,強行突破界面阻礙,“偷渡”去玄靈上界。
中年美婦看上去風情萬種,其實肉身早已坐化,如今不過是將元神寄居在一具萬年屍魈的軀體之中。萬年屍魈,是鬼物中最高的等階,與人類的悟靈期修士不相上下。卻不知這中年美婦是如何獲得這具屍魈軀殼的,想來當年也是經過惡戰,才最終滅殺了屍魈的元神。
然而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
這樣的情形,發展下去只會有兩種結果:其一,中年美婦元神長時間無法得到肉身滋養,漸漸消散;其二,元神被屍魈軀殼同化,最終徹底化爲鬼物,永墮地獄。
銀髮男子的情形,和中年美婦有異曲同工之妙。
在蕭凡的天眼神通之下,自然能夠看得出來,這銀髮男子的軀殼,其實是一具煉製得極其精巧的傀儡。銀髮男子將自己的元神寄居在傀儡之中,不知用了何種寶物,滋養他的神魂,一直堅持到現在,未曾消散。
不過蕭凡很清楚,縱算是最極品的魂香木,也無法長時間滋養元神,沒有了肉身,元神終究是要消散掉的。除非修成真仙之軀,那又另當別論。
至於那身穿水藍色長衫的男子,卻和蒼梧老怪差不多,也已踏足悟靈中期,只不過想要進階後期,只怕也是千難萬難。
這種事情,本來就要看氣運的。
這幾個老怪物,估摸着這些年爲了飛昇之事,不知道耗費了多少神思。然而這世上的捷徑終歸是很少的,奇蹟更不是每時每刻都會發生。竟然將主意打到了七夜界始祖身上。
想要飛昇上界,自然是找一個從上界來的傢伙“打探消息”最靠譜。
“憑你們幾個,就想對付那老魔頭?”
一個淡淡的聲音,驟然響起。
衆人的目光,頓時齊刷刷地向蕭凡身後那名渾身黑霧繚繞的人望了過去。
“道友身上的氣息,熟悉得很,倒是讓妾身想起一位老友,不過,照理那位老友應該……”
中年美婦上下打量着那團黑霧,有些詫異地說道。
“應該早就隕落了,對吧?倒叫巫山道友失望了,閻某還活着!”
那人冷淡地說道,渾身繚繞的黑霧一點點消散,露出一張清秀的臉孔,只是異常蒼白,沒有一絲血色。
“果然是你。”
中年美婦一驚,隨即又咯咯輕笑起來。
“大天王誤會了,妾身只是關心你的安危罷了。如今大天王無恙,妾身甚爲歡喜。”
不過任誰一聽,都知道這話是何等的言不由衷。
看來巫山夫人與九陰天王之間的關係,頗不簡單。雖然同是魔道高人,恐怕彼此結怨不淺。
蒼梧上人冷哼一聲,說道:“閻道友,傳言之中,你不是已經被那兇魔滅殺了麼?這是怎麼回事?”
言辭一如既往的不客氣。
九陰天王望他一眼,冷冷說道:“閻某運氣不錯,被那兇魔追殺之時,半路上遇到了蕭道友和月仙子。怎麼,蒼梧道友不樂意了?”
蒼梧上人雙眼往上一翻,嘿嘿笑道:“我有什麼不樂意的。你和我無冤無仇,是死是活與我何干?不過就眼下來說,你活着當然更好一些。不管怎麼樣,如今這裡只有你和那兇魔交過手,對他的情形最爲了解。”
“那你就錯了。蕭道友和月仙子很久之前,就已經和這兇魔照過面,也交過手。”
“哦?有這種事?”
衆人的目光,立即又齊刷刷地落在了蕭凡和歐陽明月臉上。
蕭凡笑了笑,說道:“那確實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當時那兇魔還在凝聚肉身,只有一具靈軀,否則的話,我和內子,還真不見得能全身而退。”
“不管怎麼說,你們和他打過照面,還交過手,對他的情形就比我們要熟悉些。”
中年美婦微笑說道:“蕭掌教,無極門歷來以天下爲己任,如今要對付那兇魔,想必蕭掌教不會推辭吧?”
蕭凡淡淡說道:“自然不會推辭。不過該怎樣對付那兇魔,卻要由蕭某來籌劃。至少諸位剛纔談到的那個計劃,恐怕是行不通了。諸位還要將七殺陣的令牌都交出來。”
中年美婦雙眉微微一蹙,說道:“蕭掌教何必太固執?天尊嶺固然是無極門祖地,然則一旦那兇魔肆虐,不要說天尊嶺,就算是整個南洲大陸,只怕都會立時糜爛。就好像九陰國……閻道友見諒,妾身不過是就事論事而已……九陰國何等強盛,如今又如何?”
“正是。”
中年美婦話音剛落,銀髮男子立即隨聲附和。
“蕭道友如果真的精通陣法,就應該看得出來,七殺陣絕不是尋常大陣可堪比擬的。就算找遍整個南洲大陸,也必然很難找到第二個這樣威力巨大的絕陣。只要滅殺了那兇魔,蕭道友和無極門就是南洲大陸的英雄,到時候天下之大,哪裡找不到合適的安身之地?我們幾個老傢伙可以在這裡立下誓言,滅殺那兇魔之後,無論蕭道友看中了哪塊風水寶地,這地方就是無極門的。料必普天之下,也無人能夠攔阻得住!”
銀髮男子傲然說道。
沒有人反駁他這番話。
如今這裡幾乎彙集了南洲大陸最強的幾名悟靈期老祖,放眼天下,確實無人敢和這個“團隊”作對,那是純粹找死。
“蕭某已經說過了,要對付那個兇魔可以,但如何對付,必須要由蕭某來籌劃。諸位有誰不願意,可以退出,但必須要交出七殺令牌。”
蕭凡緩緩說道,眼神在衆人臉上一一掃過,臉色瞬間變得凌厲。
“否則的話,休怪蕭某翻臉無情!”
語氣斬釘截鐵,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