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光少年卻看都不看他一眼,徑直將目光落在了主位的天壽王臉上。
天壽王只覺得一股凌厲至極的氣勢撲面而來,心中更是凝神戒備,雙手抱拳一拱,沉聲說道:“道友遠道而來,天壽宮可有效勞之處?”
想來這位自稱七夜界始祖的少年,不是特特趕來爲他祝壽的。
血光少年點了點頭,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很好,本始祖今日前來,不爲別的,就爲徐天壽的肉身舍利。只要小友將徐天壽的肉身舍利交出來,本始祖瞧在當年交情的份上,可以放過你們夜叉一族,饒你們不死!”
“前輩開玩笑吧?什麼……什麼肉身舍利……”
這一刻,天壽王的震驚簡直難以形容,雙眼瞪得老大,口齒甚至都結巴起來。
不知不覺間,就已經改了對血光少年的稱呼,由道友變成了“前輩”。此人若真是七夜界始祖分身,哪怕天壽王活了九千歲,在他面前,那也是紮紮實實的“小友”。
血光少年冷哼一聲,說道:“小友,你身爲夜叉族當代家主,不會連你們夜叉一族始祖的肉身舍利都不知道吧?”
那些年歲稍輕的元嬰修士,聽得面面相覷,莫名其妙。
幾名悟靈期修士和資深的↘元嬰後期修士卻對視一眼,不由自主地露出了震驚之色。
徐天壽!
和夜叉族交情深厚之人,自然聽說過這個名字。
二十幾萬年前,當真是威震南洋大海。聲名之響亮,無人可比。
原因很簡單。這是第一代大夜叉王的本名!
也是南洋大海最近誕生的天生聖靈。
因爲年代實在太過久遠,幾乎都無人提起過這個名字了。縱算是夜叉一族,提到徐天壽時,也是恭恭敬敬地稱之爲“始祖大人”而不名。不是飽學淵博之士,壓根就不知道徐天壽是何方高人了。
可是,這血光少年卻說什麼肉身舍利,這可真的令人弄不明白了。
古籍記載,徐天壽當年可是成功飛昇上界,真正成就了天生聖靈之位。
一位已經飛昇到玄靈上界的天生聖靈,怎還會有什麼肉身舍利留在下界?
天壽王黑臉泛白。仔細看去,額頭上已經滲出了點點細密的汗珠,又一抱拳,說道:“前輩既然與本族始祖大人是至交,自也知道,本族始祖大人早已飛昇上界……”
“我當然知道。”
不待天壽王說完,血光少年已經不耐煩地打斷了他。
“當初在玄靈上界,徐天壽雖然是後生晚輩,總也算比較懂事。既然大家都是從下界飛昇的,本始祖對他自要關照一二。”
在場諸人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古怪的神情。
這裡明明是下等界面,此人卻口口聲聲說着玄靈上界之事,言之鑿鑿。似乎煞有介事。尤其以這樣的口氣談論夜叉一族二十幾萬年前就已飛昇上界的始祖大人,更是令人覺得怪異無比。
不過傳聞之中,七夜界始祖飛昇在數十萬年之前。如此說來,二十幾萬年前飛昇的大夜叉王。在他面前還真是“後生晚輩”。
只是,雖說天生聖靈壽元極長。但數十萬年過去,這位七夜界始祖除非飛昇仙界或者神界,纔有可能活到現在吧?如果一直待在玄靈上界,縱算是天生聖靈也早就隕落了。
而且上界之人不能隨意破界來到下界,這是鐵律,界面之力自行控制的。
想來此人也不過是七夜蟒的一具分身而已,卻處處以本尊自居。
“既然如此,前輩也當知曉,上界之人不可能再回到下界來的……”
“別人是不可能,但徐天壽不一樣。”
血光少年再次打斷天壽王的話語,極其篤定地說道。
“當初在上界,他被蕭無極逼得走投無路,不得不自爆本命法寶,破界返回祖地。當時本始祖親眼目睹,能不知道麼?”
“後來也不曾見他再重返上界,那自然是在祖地坐化掉了,界面之力,不是他能抵擋得住的。不過修爲到了他那樣的境界,縱算在下界坐化,也不可能半點東西都不留下。這肉身舍利,乃是你們夜叉族的特色。小友以爲瞞得過我麼?”
“妖魔,胡說八道!”
廣法大師深吸一口氣,怒喝道。
衆人紛紛側目。
“無極天尊乃是我們梭摩界一代天驕,當年七夜界魔軍就是被無極天尊打得落花流水,這其中,恐怕就包括你這自稱始祖的妖魔在內吧?徐天壽前輩也是從南洲大陸飛昇上界的,無極天尊怎能和徐前輩廝殺?你在這裡胡說八道,挑撥離間,當真是無恥之尤!”
廣法大師臉色儘管還有點泛白,卻是巍然屹立,大聲斥責,毫不畏縮。
這位金剛門教祖見聞廣博,知道蕭無極就是無極天尊。
“小禿驢!”
“既然你一定要找死,本始祖會成全你的!”
血光少年也是勃然大怒,死死盯住廣法大師,惡狠狠地喝道。
“哼,你這妖魔既然到了此間,難道我們還會放你走麼?”
廣法大師凜然不懼。
其實這位金剛門教祖看似粗豪,心思卻縝密無比。知道自己已經徹底得罪這七夜界妖魔,單純憑金剛門一派之力,只怕是難以抵擋。今兒這天壽殿內,聚集了這麼多一等一的高手,單單悟靈期修士,就有五位之多。元嬰後期修士二十餘位,元嬰中期修士更是多達數十位之衆。
這當兒,自然要同仇敵愾,一舉將這妖魔拿下,省得後患無窮。
那荊釵布裙的樸素婦人,默默橫移幾步。站在廣法大師身側,一雙手上銀光燦燦。卻是早已戴上了手套,只不知是何種材質煉成的法寶。想來必定不凡。
血光少年“嗤”地一聲,滿臉都是不以爲然的輕蔑之色,不再理睬廣法大師,轉向天壽王,淡淡說道:“小友,看在你我都是海族一脈的份上,只要你交出徐天壽的肉身舍利,我便饒過今兒所有的海族,只取這些人類修士的性命。如何?”
“順便告訴你,本始祖耐心有限得很,小友要早做決定,不要等我改變主意,那可就晚了。”
天壽王黝黑的臉上驀地涌上兩團紅暈,一隻手甚至情不自禁地輕輕顫抖起來,這個細節,衆人看得十分清楚。無疑,天壽王這不是害怕。是生氣,被這自稱始祖的七夜界少年氣得沒法了。
縱算血光少年剛纔已經表現出強悍得變態的實力,一出手便重創了廣法大師,但這是在天壽宮。現場也遠不止廣法大師一位悟靈期修士。這樣的實力,甚至足以對七夜界發起一次大反攻了。
血光少年這壓根就不是在和他談判,而是在逼他動手!
今兒在這裡服了軟。縱算能苟全性命,今後在南洋大海。天壽宮再也稱不起字號,早已建立起來的無上權威。立即土崩瓦解。南洋大海夜叉國,從今往後,將成爲一個笑柄。
稍頃,天壽王仰天一陣大笑,笑聲憤怒無比。
“閣下未免太高擡自己了,不要說你來歷不明,就算真是七夜蟒化身,那又如何?既然你敢打上門來,我夜叉族就好好領教一下你的高招。”
猛可裡,笑聲戛然而止。
天壽王冷冷喝道。
“兒郎們,佈陣!”
“喏!”
大殿之中,聲如雷鳴,值守衛士們同時應諾!
“嗤嗤”的裂帛聲中,天壽王身上的黃袍寸寸碎裂,化爲一片片黃色蝴蝶,凌空飛舞,露出一聲鐵打般黝黑的腱子肉,身軀迎風暴漲,瞬間化身爲身高十餘丈的巨人,上身赤裸,下身穿着一條黑色扎腿皮褲,舉手一擡,一柄宣花大斧浮現而出,握在了一雙骨節嶙峋的大手之中,當真是威風凜凜,殺氣騰騰,直衝霄漢。
一聲龍吟過後,站在天壽王右首的金蛟王也露出了本相,化身爲一條身長十幾丈的金色蛟龍,筋骨似鐵,利爪如電,一股冷森森的鋒銳之氣,透體而出,氣勢如虹。
蛟龍一族,最強的本就是肉身,修爲到了金蛟王這樣的境界,等閒不會露出本相,一般的敵人,三兩招就打發了。如今一上來就以本相示人,毫無疑問是下了決心,要和這血光少年決一死戰了。
幾名悟靈期強者這樣的態度,立即便將大家的血性都激發出來,其他高階修士也紛紛祭出最強法寶,將血光少年團團圍住。
血光少年四下打量一下,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一絲不屑的笑容。
“殺了他!”
廣法大師一聲爆喝,雙掌一搓,頓時電閃雷鳴,一道道赤紅色的霹靂,當空籠罩而下。
天壽王雙手緊握宣花大斧,向前一揮,一道數丈之巨的斧影,向血光少年疾劈過去。
其他人紛紛出手。
血光少年冷喝一聲,袍袖一抖,一道明亮的血線,滾滾而出……
這一場惡戰,並未持續太久。
小半個時辰之後,天壽宮的廝殺之聲漸漸沉寂下來,數道遁光騰空而起,向各個不同的方向沒命般激射而去,壓根就看不清楚遁光中到底是哪幾位高人。
“轟隆隆”的巨響之中,整個天壽殿轟然坍塌。
硝煙散盡,血光少年傲然而立,恍若沒事人一般,四周只有坍塌的大殿瓦礫碎片,再不見一個活人。
只有在他的腳下,匍匐着一道黝黑的人影,上身赤裸,皮膚黝黑,似乎是一名夜叉,卻了無聲息,生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