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萬道友,裘道友那麼好興致,在這裡和鄙宗少宗主玩耍?”
正打得不可開交之時,湛藍的天空中出現了幾道人影,一個爽朗的聲音,轟隆隆響起,儘管下邊打得電閃雷鳴,轟然不絕,各人也是聽得清清楚楚。
大執法和藍衫修士一驚,立時收手,倏忽間就退到了十餘丈之外,彼此對視一眼,臉色都變得陰沉沉的,十分難看。
那幾道人影來勢極快,轉眼間就到了森林上空,一個盤旋,便緩緩降了下來。
當先一人,是一位白鬚飄飄的老道士,身披丹鶴八卦氅,足下登雲履,手中一柄拂塵,面色紅潤,看不到多少皺紋,鶴髮童顏,精神矍鑠,當真是仙風道骨,一看就知道是得道高人。身上透出的氣息深不可測,竟然也是一位元嬰後期的大高手。
緊隨其後的三人,也一個個修爲不弱,俱皆有着元嬰中期的水準,望向大執法和藍衫修士的眼神大爲不善。
“師叔!”
一見到這位仙風道骨的老道士,連一貫大大咧咧的褚九也瞬間變得恭謹起來,上前幾步,躬身爲禮。
老道士擺了擺手,眼睛只是盯住了不遠處的昊天宗兩位大修士,看上去笑容可掬,眼神卻是鋒銳如刀,不徐不疾地說道:“萬道友,裘道友,兩位不在昊陽城清修納福,萬里迢迢跑到我們寧國來做客,還和鄙宗少宗主切磋過招,當真是好興致。老道羨慕得緊。哈哈……”
大執法冷哼一聲,說道:“道士。你也不要陰陽怪氣,萬某沒那麼多閒工夫。老夫是爲你身邊那姓蕭的後生來的。此人在我昊陽城做下通天的罪案。害死了鄙宗內堂長老歐陽威,這是死仇。老夫和裘師弟當然要將此人抓回去,明正典刑。貴宗褚少主硬生生地橫插一竿子進來,護着這姓蕭的後生,難道當我昊天宗軟弱好欺不成?”
老道士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打了個稽首,說道:“貴宗內堂歐陽威長老遇害了?嗯,多年前,老道曾與歐陽長老有過一面之緣。確實是年輕有爲的少年才俊,沒想到……卻不知是何原因,才引發了這樣的慘禍?”
藍衫修士有些不耐地說道:“清平道長,這是我昊天宗的家事,就不勞道長動問了。老夫和萬師兄,對貴宗都沒有半分得罪之意,只要將這姓蕭的後生帶走,此間事情便已了結,又何必節外生枝?”
褚九哈哈一笑。說道:“裘道友說得好不輕巧,蕭凡是我兄弟,你們說帶走就帶走,當我是擺設不成?”
大執法冷冷說道:“蕭凡殺我宗主的親侄兒。乃是昊天宗的死敵,凡我昊天宗上下,都與其不共戴天。褚道友年輕氣盛。血氣方剛,性喜衝動。老夫也不與你計較。道士,你意下如何?”
在他看來。清平老道既然到了此間,纔是真正說話算話的人,自是不屑於和一個黃口孺子去相爭,勝之不武。
老道士捋了捋頜下雪白的長鬚,緩緩說道:“兩位道友所言,固然有理,但鄙宗少宗主如此說了,卻也不見得就是無理取鬧。這裡既然已經是寧國的地界,請恕老道冒昧,要先請蕭道友回龍泉城去,弄清了事情原委,再做決斷。”
“道士,你在調侃老夫不成?”
大執法勃然大怒,臉色一下子黑了下去。
在他看來,清平老道這簡直就是開玩笑——你把人帶走了,到時候我們再上哪找他去?
清平老道緩緩說道:“凡事總要弄清個是非曲直。人命關天,總不能貴宗說什麼就是什麼。”
“哼,誰來仲裁?你,還是你們太上宗?”
大執法毫不客氣地說道。
清平老道依舊不徐不疾地說道:“萬道友,公道自在人心。若蕭道友果真爲非作歹,無辜戕害貴宗歐陽道友,我太上宗也絕不會胡亂包庇於他。到時該如何處置,自有公論。否則,既然是鄙宗少宗主的朋友,卻也絕不容人欺負。”
話音平靜淡然,語氣卻是斬釘截鐵。
現場頓時安靜下來。
大執法和藍衫修士對視一眼,隨即說道:“好,道士,我就給你這個臉面。不過,若是這姓蕭的後生,在你們龍泉城走了,又當如何?”
清平老道目光在蕭凡臉上掃過,緩緩說道:“兩位道友放心,在沒有弄清事情原委之前,蕭道友會在鄙宗做客。如果真走了,老道負責再請回來。”
這話說得客氣,實際上就是給了昊天宗兩名大修士一個承諾。
真跑了,我負責給你們抓回來!
“走!”
大執法再不多言,腳下遁光一起,徑直向西北方向飛遁而去,藍衫修士緊隨其後,頃刻間就消失在遠方的天際。
褚九這纔給蕭凡引介,說道:“蕭兄弟,這是我師叔清平真人,也是我太上宗首席大長老。”
“師叔,這位就是蕭凡,我曾經和你提起過的。”
蕭凡忙即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禮,朗聲說道:“無極門後進晚輩蕭凡,見過清平前輩。”
難怪這位清平道長給他的壓力如此之甚,比尋常後期大修士的威壓之力更加強大幾分,卻原來竟然是太上宗的首席大長老。縱算在太上宗的後期大修士之中,清平真人也算是首屈一指的大高手了。
昊天宗兩位大修士,肯這麼幹淨利落地走掉,也是因爲這個理由。
實在沒有半分取勝的把握,又何必糾纏不休?
萬一撕破了臉面,當真動起手來,豈不是自取其辱?
“無極門?”
清平老道雪白的壽眉頓時輕輕揚了起來,臉上閃過一抹詫異之色。
“蕭道友是無極傳人?這倒有些意思了,老道已經很多年沒有聽說過,無極門的旁支傳承,出現過元嬰期的同道。”
看來清平老道對無極門的情形,也十分了解。
卻不知他以及整個太上宗對無極門是個什麼態度。
正當蕭凡在心裡揣測之時,褚九已經叫了起來:“蕭兄弟,你是無極傳承?你怎麼不早說?”
滿臉驚喜之色。
蕭凡苦笑一聲,說道:“無極傳承早已沒落,似乎還得罪過什麼龐大的神秘勢力,小弟一直小心翼翼,又哪裡敢胡亂透露師承來歷?”
褚九重重點頭,說道:“這倒是。至少昊天宗那些傢伙,就對你們無極門不懷好意……”
“少宗主,慎言!”
清平老道頓時雙眉一蹙,肅然說道,臉上頗有責怪之色。
如果褚九隻是太上宗的一名尋常元嬰長老,如此評價昊天宗,倒也不當大事。太上宗元嬰修士近百,尋常的元嬰長老可代表不了太上宗。但褚九卻是公認的太上宗少主,未來的宗主繼承人,一言一行都頗受關注,也這麼口無遮攔,一旦傳揚出去,卻會引起昊天宗的大大不滿,同時也會讓宗門內那些老怪物認定褚九太過年輕,行事不穩定,不適合繼承宗主之位。
不管在修真界還是在凡俗世界,東宮儲君,永遠都關係到國之根本。任何一次儲位之爭,最終都會影響到整個宗門乃至國家的興衰。
太上宗已經發生過一次“奪嫡風波”,褚九身中劇毒,被迫流落他鄉,隱姓埋名,好幾次都差點隕落。在厲獸荒原之中,若不是得蕭凡援手,也早已在那裡埋骨,再也回不到故鄉。倘若再來一次奪嫡,那還了得。
不管清平老道內心深處是不是喜歡這位師侄,爲了整個太上宗的大局着想,他都必須要竭盡全力維護褚九的儲君之位,免得太上宗又再發生什麼內亂。
這也是首席大長老的職責所在。
褚九便略略一縮脖子,嘿嘿一笑,有些訕訕的,似乎對這位師叔頗爲敬畏。
“蕭道友,你出身何處的無極宗門?”
清平老道望向蕭凡,沉聲問道。
蕭凡忙即答道:“勞大長老動問,晚輩此前在西南的霍山國金州城修煉。”
在金州城的時候,他將自己的出身移到了嶽西地區,如今當着褚九的面,再這麼說的話,卻不免要被拆穿謊言。只不過中土界和地球,卻是必須要保守的秘密,一旦被人追查起來,會引起許多意想不到的連鎖反應。
“霍山國金州城……這麼說,道友就是昊天宗一直都在懸賞追捕的那位蕭凡蕭醫聖了?”
蕭凡嘴角閃過一抹苦笑,說道:“正是。”
“兄弟,昊天宗懸賞的那個蕭凡,還真是你啊……我還正在奇怪呢。不過話說回來,你的醫道確實高明之至,愚兄一直都很佩服的。你能成爲霍山國的醫聖,乃是理所當然。”
“只是,你怎麼又跟天妙仙子攪合到一塊去了?還得罪了昊天宗……這個事,他們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褚九說着,連連搖頭,雙眉緊緊蹙了起來,似乎也覺得這個事十分棘手。
別的事也就罷了,殺了昊天宗宗主的親侄兒,這是無可化解的死仇,關係到昊天宗的臉面,除非蕭凡死,否則絕對無法善罷。
“此處不是敘話之所,先回龍泉城再說。”
清平老道隨即做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