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淮南行宮的鳳鳴殿外劉寶如一身盛裝,傲氣凌人的站在硃紅的廊柱間。
“勞煩姑娘稟報皇后娘娘,長順侯夫人拜見。”劉寶如的侍女金棗走上前去對殿外的侍女說。
“回稟侯夫人,娘娘最近幾日身體不適,懶怠見客,陛下已經吩咐了,若是夫人有什麼要緊事可以面見陛下。”
侍女早就得到劉徹的吩咐,凡有外人前來拜見只說皇后身體怠倦不願見客。
金棗是個實心眼的丫頭,聽侍女這樣說也就爲難了,回頭看着劉寶如不知道該怎麼辦:“公主,皇后娘娘不見客。”
劉寶如笑了一聲走上前來打量着那名殿外伺候的侍女道:“本夫人是娘娘的堂妹,自不與旁人相同,再去稟報,就說本夫人有天大的事要見娘娘,此事不方便與陛下直說,若是娘娘不見,恐怕耽誤了要緊事!”
劉寶如料定陳嬌不在殿中,她不過是走個過場,隨口編個理由罷了。
侍女不知陳嬌已不在殿中,見劉寶如氣勢洶洶,只怕耽誤了大事,連忙轉身回去稟報。
片刻後小寒冷着臉從殿中走出來,見到劉寶如草草行了一禮道:“夫人,娘娘不願見您,請回吧。”
“不願見我?”劉寶如冷笑一聲,眼眸一轉對小寒低聲道,“是有關陛下的事,淮南美人衆多,那些事兒你懂得。回去告訴娘娘,我知道一些,特來告知她。”
劉寶如自幼與陳嬌認識,又在漢宮住了那麼久,心知陳嬌對劉徹寵幸美人的事十分上心,若是她把話說到這一步陳嬌還不見她,那就真的說明陳嬌不在行宮之中。
小寒斜視劉寶如一眼,眼眸一轉道:“好,那夫人少待,奴婢這就去回娘娘。”
小寒說完轉身就進殿而去,在後殿的側門處對內侍道:“快去稟報陛下,長順侯夫人一定要見娘娘。”
劉寶如在殿外等了兩柱香的功夫都沒有見到小寒回來,心中不由冷笑,心說她必定不在。爲了保險起見,劉寶如趁門外的侍女們不注意,提起裙角就快速的走進了鳳鳴殿,在殿中高聲道:“娘娘,臣妾要面見您,有要事稟告,娘娘,請見見臣妾。”
劉寶如自認對陳嬌有些瞭解,知她高傲非常,絕忍不了旁人在她殿中高聲嚷喊,必然要出面訓斥懲戒,因此爲了確定陳嬌真的不在,劉寶如這句話喊的異常響亮。
“夫人,你怎可在此無禮!”小寒聽到劉寶如的聲音以爲她要硬闖後殿,眼見天子尚未到來她也有幾分着急,連忙出來阻止。
劉寶如看到小寒出來臉上便帶了幾分得意,問道:“怎麼樣,娘娘說什麼?”
“娘娘正在休息,寢殿緊閉,奴婢無能,等了許久也未能給夫人答覆。”小寒看向劉寶如的目光裡已經帶有了幾分戒備。
劉寶如見她緊張,新下就更驗證了陳嬌不在行宮的判斷,笑道:“好,既然與陛下有關的事娘娘都不願聽我詳細分說那便罷了,讓娘娘好好歇着吧,本夫人也不強求了。”
劉寶如說完那勝利的笑容便在脣角展開,志得意滿的整整衣裳,柳腰一轉正要回去,卻不想迎面正看到一人傲然的走了進來。
“長順侯夫人有什麼要跟本宮說的,就在這裡說吧。”
劉寶如實在沒想到回身的瞬間會看到陳嬌帶着侍女大寒出現,她那得意非常的表情還掛在臉上卻又在瞬間凝固,變得滑稽而可笑。
“你,你竟然……”
“竟然如何?”陳嬌看着劉寶如問道。
“天子駕到——長順侯到——”
正在劉寶如震驚語塞之時,殿外傳來了宦官的高唱,須臾之後,暗紅虎紋天子常服的劉徹便帶着身後恭敬的長順侯周賀走了進來。
劉徹進殿後第一眼看到陳嬌眼眸也不由閃爍了一下,不過很快就恢復了往日的深邃威嚴,他看着陳嬌身邊的劉寶如臉色不悅的問道:“長順侯夫人,你怎麼會在殿中,難道朕的禁令管束不了你嗎?!”
原本劉寶如是想讓丈夫長順侯周賀拖住劉徹,自己到陳嬌居住的鳳鳴殿探聽虛實,然後再劉徹得到消息之前就離開,卻沒想到被陳嬌堵住美能及時離開。
“寶如,還不向陛下請罪。”周賀也不是等閒之輩,眼見皇后就站在面前,連忙讓劉寶如先賠了不是,避重就輕儘快脫身。
劉寶如明白周賀的意思,眼瞎她也沒有別的出路,立刻跪下向劉徹伏地請罪道:“陛下恕罪,臣妾無狀,聽說娘娘身體不適心中一時着急,就想進來探望娘娘,請陛下恕罪。”
劉寶如話音剛落便聽頭頂一聲輕笑,陳嬌上前一步俯視着她道:“可是本宮方纔在外面怎麼聽到夫人高聲說是有關於陛下的要緊事稟告本宮呢?呵,正好陛下也來得趕巧,不如就在這裡說說,到底是什麼事。”
劉寶如原先只是想利用陳嬌愛吃醋的性情確認一下她是否在宮中,她本賭定陳嬌不在所以纔敢肆無忌憚,心想就算她萬一在也並不用擔心,只是隨便捕風捉影的說兩句天子在之前的宴會上看好哪些個淮南世家的小姐,反正天子是男人,男人就算礙於身份不能俯就,看幾眼美人總是有的,也不怕鬧出大事。可是劉寶如真是做夢也沒想到,還但陳嬌在,劉徹竟然也來了!
背地裡向皇后打一下天子的小報告就罷了,可是就算給劉寶如一千個膽也不敢當着劉徹的面說。
“長順侯夫人,你到底要說關於朕的何事?”劉徹最厭他人吞吞吐吐,見劉寶如只是伏地訕訕不語,就有些不悅的挑起眉心,“快此說來。”
“這……這……其實……”
“陛下。”劉寶如半天說不出話來,小寒卻上前一步恭敬的跪下來低頭稟道,“長順侯夫人方纔已將奏稟娘娘之事告知奴婢,只是事關天家之事,奴婢不敢宣揚,請陛下准許奴婢上前遞達天聽。”
劉徹蹙了蹙眉心,微微頷首讓小寒上前。這下劉寶如可慌了神,見劉徹聽了小寒的低語臉色暗下來,她的整顆心都在狂跳,因爲她剛纔當着幾個侍女紅口白牙說過黑天子的話實在推卸不了。
“放肆!”劉徹聽罷怒目瞪向劉寶如,“長順侯夫人,朕的私事你都敢隨意捏造,是活夠了嗎?!”
劉徹這話說的重,但也在情理之中,古往今來沒有哪個君王哪朝天子忍得了他人編排自己的私生活,這種事一旦縱容他們還有何威嚴可言。
“臣妾不是這個意思,臣妾只是揣測聖意,料想皇后娘娘賢得,可收納淮南美人,他日爲陛下開枝散葉……”
“住口!朕要不要擴充後宮還用不着你來提醒皇后!”劉徹原本就不待見劉寶如,再加上劉寶如犯的忌,更兼怕陳嬌誤會他,所以表現的格外生氣,“來人,長順侯夫人私議天子,罰二十杖,拖下去立即行刑!”
劉徹發落完立刻就有宦官上前架起又驚又懼的劉寶如,畢敬二十杖落下來她一個自嬌玉貴的王女如何承受的了,皮肉之苦暫且不論,就說這當衆受辱的臉面她也丟不起。
長順侯眼見劉寶如要被拉下去行刑,趕忙上前乞求天子,言稱自願代受杖刑。他這一舉動本是以退爲進,畢敬天子還在淮南地界,每麼也要給他這一方諸侯三分薄面免去這杖刑。
可週賀真沒想到,劉徹竟然冷哼一聲道:“既然長順侯願代爲受刑,那朕就賞你一分臉面。來人,將長順侯拖去正殿廣場,當衆行刑!”
這翻旨意下來連周賀都嚇愣了,他還沒回過神就被羽林郎拖走了。
二刻之後,蘇一帶着哭哭啼啼的劉寶如再次進入鳳鳴殿。此時她那堅決支持劉遷謀反的仗夫長順侯已被打的屁股開花不醒劉徹端坐在人世,她心裡又氣又恨,可惜一時間也沒辦法,還要壓着天大的恨意來向劉徹磕頭謝恩!
劉徹端坐在主位上而眉一顧的品着剛煎好的熱茶,眼睛都沒擡一下,平聲道:“若你知錯朕便不再追究,劉寶如,朕念你是樑孝王之女,最後給你一次機會,你若不思回改,再有下次,罪過就不僅僅是累及長順侯那麼簡直了。”
劉寶如行大禮跪伏在地,心中恨極,只想早晚有一日也要劉徹嚐嚐這刻骨的受辱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