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的女主人忙碌,兩個御婢自然也不會輕鬆,衛君孺就負擔起侯府日常事物處理。
平時陽信公主看不上眼的小事全丟給她來管也是擡舉她,畢竟曹時已經收她入房裡,散開未嫁女子的髮髻,換成婦女們才用的垂雲髻,代表着身份從婢女變成媵妾身份,管管婢女僕役也好積攢點威望。
免得被不開眼的婢女欺到她頭上,沒過幾天就落到夫婿的耳朵裡,那樣會讓陽信公主很難做。
夏玉則沒那麼輕鬆,半年裡沒有被曹時收到房裡,她的心氣早就已經消磨大半,這些日子跟在陽信公主身邊負責處置拋頭露面的事,整日忙來忙去不得在府中安閒,比起衛君孺還要悲慘許多。
忙碌了一整上午,衛君孺得空休息就回去與弟弟妹妹一起吃午飯。
姐弟三人的午餐不差,四菜一湯有魚有肉,有菜有饃,湯是蓮藕蛋花湯,用鹽水窖藏半年的蓮藕口感與新鮮無異。
“姊姊好辛苦,這些日子一下瘦了好多。”衛子夫擔憂地說道。
衛君孺笑着搖搖頭:“我不辛苦,只不過許多事物剛上手,心裡還有些不踏實多想了點,子夫你這些時日學的新舞蹈怎麼樣了?”
“還好吧!練了許久步伐都已經記在心裡了,只是仍需要伴舞的人,君侯說他不方便伴舞,現在好苦惱。”衛子夫捧着下巴秀眉微蹙,巴掌大的小臉上愁容滿面,今年她已經十二歲,個頭比去年躥高半個頭,原本只到衛君孺脖頸下的個頭,現在越過了下巴快到她的耳朵下。
身高暴漲意味着女孩子的青春期到來,按照漢家的習俗十三歲到十五歲是女子出嫁的黃金年齡,十五歲恰恰是身高基本定型的年紀,長個子的衛子夫已經開始意識到人生大事迫在眉睫,她這個年紀就應該縫製嫁衣爲將來出嫁做準備,可是她實在不清楚未來的夫婿會是什麼人。
“姊姊,你看我做你的伴舞好不好?”衛青今年十歲,比起一年前又瘦又矮只顯出眼睛大的小不點,此時他高高壯壯像頭小牛犢,個子長高了不少力氣比以前增大一倍多,原本最沉的五斗弓只能拉開一兩下,現在他可以連拉十次,雖然他還不能張弓如滿月,可這個年紀就有如此力氣殊爲難得。
衛子夫看了弟弟一眼,搖了搖頭:“阿青你的個子不夠。”
“這樣啊!舞蹈是君侯教的,爲什麼君侯不方便呢?”衛青嘟着嘴不太開心。
衛子夫搖頭失笑道:“傻阿青,咱們君侯每天那樣忙碌,怎麼會有時間教我舞蹈呢?還是我自己想辦法吧!”
接下來一個月,爲王闢方家的先祖王陵畫的肖像畫也同期製成,這幅畫讓王家上下都感到很滿意,曹時還向他們家交代了畫軸的保養措施和注意事項,雙方結清餘款心滿意足的收起卷軸。
第一炮買賣打響,還沒來得及等待顧客上門,太子就把他叫進宮裡一通呵斥,大概意思是這麼好的畫應該先滿足宮裡的需求,於是太子就安排他爲竇太后、王皇后作一副肖像畫掛在宮中欣賞,這幅畫用了整整五天時間,每天都要抽空坐在長信宮的角落裡,在儘量不受影響的地方遠距離觀察兩位宮中貴人的樣子坐畫,難度高繪畫強度大還不賺錢,可把他給累的不輕。
就在忙碌中,時間悄然來到三月初,春暖花開渭河水漲的時節,這個月最重大的節日就要上巳節祓除畔浴。
按照節日禮儀,上到天子下到庶民都要在這一天來到河邊沐浴,先秦時代又被稱作祓禊,上古的時代男女老幼就到河裡洗澡祛除身上的病災,雖然有巫女主持但每年上巳節還是成爲談情說愛的最佳節日,年輕男女在這個時候一見鍾情結爲伴侶,直到漢興以來這個習俗依然沒有太多變化。
民間風氣開放到也罷了,貴族們多少要照顧一些顏面,至多是在河邊細細手腳意思以下便罷了,陽信公主去長樂宮與宮中夫人們去臨近未央宮的潏水過節日,據說每年這幾天潏水的河道都會被南軍的衛士封鎖,方圓五里內不得有任何人擅入,哪怕是天子也不會去那裡轉悠。
曹時與列侯們直接來到渭河邊乘着行舟飲宴,船走到平陽侯府地界時,映入眼簾的是幾座巨大的木製建築緩緩轉動。
“哇,從兄快看,好大一個車輪!”
夏侯頗腦袋上捱了一下,立刻慫到角落裡畫圈圈,陳何扯着袖子倚欄眺望:“好你個子壽,這又是你家新搞的好東西?說說這東西到底是幹什麼用的。”
“陳子世你小子別裝!我可聽說你們家的僕役隔三差五就來這轉悠,你會不知道平陽侯府起來的龐然巨物?”周左車斜睨了一眼說道。
陳何嘿嘿一笑:“知道又能怎樣,平陽侯府的人嘴巴緊的很,我家僕役費盡心思才探知此物叫水車,至於細節就全然不知了,我就不信你小子沒派人過來轉悠。”
“就你話多。”周左車悶哼一聲左右掃視,大夥都垂下腦袋滿臉的不好意思,就連老實巴交的繒隰家也派了僕役到侯府外打聽情況,可想而知長安城裡也是引起巨大轟動,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緊緊盯着城外十里的平陽侯府。
“快看,西邊來了好多人。”
果然有不少長安士民乘着兩輪馬車慢慢悠悠的過來,這些長安居民選擇在河堤下停住取出食物野餐,一邊說笑一邊打量着河邊轉動的大水車,自從去年冬天開始燒磚伐木取竹的工作,到春暖花開土地解凍就開始挖地基起塔樓,時至今日幾座水車終於豎立在渭河邊上。
也不能怪長安居民好奇心旺盛,實在是水車太大了,相當於十層屋這麼高的巨型水車讓每個看到水車的人印象深刻。
樑鄒侯世子武嬰齊皺眉說道:“這麼大的東西到底有什麼用?看起來像個大怪物,半夜走過的民船遇到這大東西說不定會嚇死人。”
“那到不至於,平陽侯不會造無用的東西,只要他有用就有存在的價值。”平棘侯薛澤和武嬰齊關係不錯,兩人年紀相仿從小到大是死黨鐵哥們,在這幫列侯裡屬於年齡最大資格最老的人,年紀比他們再大一些的就不和年輕人瞎胡鬧了,各自有自己一談買賣和家業去忙活着。
武嬰齊和薛澤也屬於即將脫離這個圈子的人,畢竟快四十的人還要和一幫最小才十五六歲,最大的才二十三四歲的年輕人混在一起有點掉分子,年輕人的想法活躍喜好不同,所以類似的集會裡一羣三十多的老傢伙自己玩自己的很少插嘴年輕人的話題。
而他們之中就以武嬰齊年紀最大資格最老,向來不怎麼愛和這幫年輕人說話,另一個原因是武嬰齊五大三粗壯的像頭莽牛,脾氣也是個倔牛脾氣沒人敢輕易招惹,這幾年他過的不順遂導致心情很差,這樣就更加沒有人輕易敢去招惹他。
心情不好的原因是他的好兄弟薛澤,這個老好人如今已經是御史大夫的副官御史丞,想當年薛澤可是跟在武嬰齊身後受到保護的小弟,如今貴爲千石高官,而武嬰齊自己到現在還沒混到一官半職,他總是想去北軍裡混個騎都尉噹噹。
可是他的老父親樑鄒侯武最,都快八十的老人家不但活的挺好,還因爲某些原因不讓他兒子在朝爲官,就這樣武嬰齊當了三十多年的老世子至今一事無成,薛澤就想趁機幫好兄弟爲曹時搭上關係。
樊它廣笑着說道:“這是個灌溉農具,我家君侯爲它起名叫水車,用它日夜不停的向農田澆灌河水,不過兩天可以把千頃良田的用水灌滿,田壟裡有細水長流不斷,不但可以灌田還足夠莊戶們的日常用水。”
水車的神奇幾乎如遠古神話般荒誕離奇,列侯們聽的是心旌搖曳目眩神迷,年輕的列侯們驚訝和讚歎聲不絕於耳,年紀較大的列侯則露出不以爲然的表情,列侯們也都是見過大世面的人,雖然他們不懂種田的門道和學問,可每年都要覈對賬本糧食產量和用水多寡都是必提的數據,年輕的列侯或許不懂其中內情,但年長的可不會隨隨便便就鼓掌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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