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三年八月,前139年9月,這個月不僅是秋收之月也計稅之月,在顓頊曆法中的地位等同於臘月,相當於當年的末尾,因爲十月就是下一年的歲首,十月初一等於春節。
太廟前,王侯千餘人盛裝出席,今天是一年一度最隆重的儀式,祭祀先祖。
放眼望去,上至諸侯王,下至關內侯黑衣紅裳,頭帶法冠亦步亦趨神情莊重。
黑衣紅裳的正規名稱應爲上玄下纁,上身長衣爲黑色,下着長袍爲紅色,所謂盛裝就是黑紅搭配,平時在家穿穿新式漢服沒有關係,到了祭祀之類的重要場合必須穿黑紅正裝出席,否則就和沒穿衣服果體出行是一個意思,那是大不敬的死罪。
自古三代以來,玄纁二色爲華夏正裝,並不是漢家皇帝一拍腦袋獨創性的改革,此制可以追溯到上古聖王時代,黃帝兼併部落稱雄中原,功第一爲五帝之冠,在接受天下各部落覲見時訂立夏人服裝禮儀,從此夏人一代代衣冠制度成爲萬古不變的鐵律,除了蠻夷皇帝沒有文化胡亂篡改之外,這條鐵律從來沒有改過。
更有趣的是大漢帝國承接的兩股主要文化,大秦尚黑,大楚尚赤,於是大漢帝國的冠服黑的愈發沉凝,赤的愈發豔麗。
曹時的目光掃過隊∴↑頂∴↑點∴↑小∴↑說,伍的末尾,降爲歸義侯之流的三越蠻王戰戰兢兢大氣不敢喘息,當初匈奴降侯也是這樣的表情。
“天子御駕臨!”
諸侯王、列侯垂首行禮以示恭敬,天子着皇帝冠服頭帶冕旒。昂首闊步踏入中庭威儀之盛使諸侯王、列侯敬畏不已,比去幾年前稚嫩的面龐成熟不少。氣質的變化尤爲突出,大權在握時間久了自然生出的威嚴。
按照酎金律。諸侯王、列侯酎金太廟敬獻漢家列祖列宗,每千口須得獻出四兩黃金,不滿千口而過五百口者也是黃金四兩,不滿五百口忽略不計,不過近兩年貨幣制度的更迭使得酎金律也發生變化。
漢一斤爲半市斤等於250克又等於舊制十六兩,黃金四兩爲62.5克,新貨幣制度下一市斤等於兩漢斤又值20枚金幣,所以酎金律做出了相應的調整,每千口需要2枚金幣又8枚銀幣。或每二千口需要5枚金幣。
曹時爲列侯之首,原本侯國裡有23000戶,漢景帝益封3000戶,當今天子封5000戶和3000戶,三次益封合計11000戶,結合當年的人口增長爲34500戶,人口16萬2000多人,在列侯封戶排名略高於曲逆侯陳何的32000戶,排在第一位。
曲逆侯家的地方好。陳平不太得漢初軍功爵集團待見,但是太祖劉邦很待見他,把秦末戰亂前三萬戶,秦末戰爭動亂減少到5000戶的曲逆縣封給陳平。讓這個不起眼的家族用五十年的時間重新編程三萬戶的超級列侯,只比當年的絳侯、條侯一系略遜半分。
按照酎金律,曹時繳納了405枚金幣。20枚爲一市斤裝了兩口箱子送上太廟,相比之下諸侯王獻出的黃金更多一些。幾個大號諸侯王需要獻出2000到3000枚金幣,那大箱子送上去簡直肉疼的要死。
“平陽侯。你說你好端端的改什麼貨幣制度,這次獻出的黃金夠我肉疼兩個月的了。”濟北王劉胡是個吝嗇鬼,看見自家的黃金匣子送到太廟裡消失不見,疼的臉直抽抽:“市價標的每一市斤黃金值五銖錢45000枚,咱們諸侯王和列侯待遇相同,每戶收到200錢一千戶20萬錢,換成黃金也就略多過4市斤多點,可你要知道一千戶得有快5000口人,我得繳納12.5枚黃金,那就有大半斤黃金出去了,比以前的酎金稅整整貴了四倍,你這不是坑自己人嘛?”
“這年頭賺幾個錢不容易,有什麼意見當面鑼對面鼓咱說清楚,可不能暗地裡對自個兒下手。”
“這話說的有理,你幫皇帝的心思大家都明白,搞那甚麼勞什子貨幣改革也都沒啥意見,可你不能讓咱們幹吃虧,讓聖天子賺大發呀!”
曹時排在在列侯第一,對面就是諸侯王第一的齊王劉壽,他身後是楚王劉道,趙王劉彭祖,燕王劉定國,這幫藩王整天閒着沒事幹,除了在家大吃大喝生兒子玩女人的共同愛好之外,就得說他們的數金子愛好了,諸侯王都喜歡藏金子,哪怕皇帝三令五申要求黃金拿出來換貨幣,還是有些個貪財的諸侯王死活不樂意。
於是前兩年貨幣制度改革推開,貪財的諸侯王賺的盆滿鉢滿,把手頭的黃金往外一兌市價就翻了兩番,把手頭的黃金全部丟出去換成五銖錢全發了,那次可把諸侯王們給樂的不行,對曹時也是感恩戴德逢人就吹平陽侯心向自己人。
這幾年一過,他們琢磨出不太對味了,朝廷收稅是要黃金不要五銖錢,百姓繳稅是隻有五銖錢沒有黃金,到頭來諸侯王和列侯是兩頭受氣,左手拿來五銖錢倒換到右手就是大虧,起碼比以前的稅收制度是大虧特虧,可把他們給心疼壞了。
“諸位大王覺得很過分嗎?我覺得這是挺好的事兒,別說您幾位諸侯王,便是我們列侯也要交錢,那麼多黃金拿出去我當然也心疼難受,可錢交出去是有好處的。”
趙王劉彭祖也是個老摳,一聽這茬忙不迭問道:“此話怎講。”
“天子也是諸侯王的親戚沒錯,諸位當中還有不少是天子的親兄弟,可是往後二三十年,天子的太子當上皇帝,關係又疏遠一層,類比幾位遠親的諸侯王,親情關係沒以前來的穩固,新天子看到遠親諸侯王過的那麼舒服。您說時間久了會不會引發不好的事情?”
齊王劉壽說道:“我就說天子對咱們幾個遠親不那麼當回事的,畢竟隔了幾代親戚關係擺着。咱們畢竟比不得趙王、中山王是先帝所出的兄弟親密。”
“那咱們就認了?”
曹時道:“爲了子孫後代過的安穩,多交點稅讓天子能安心保咱們。要不然過個100年五代皇帝過去誰還認得誰?沒有親情的庇護,萬一某個不肖子孫觸犯刑律,沒有點皇帝憐惜的情分只怕連個恩典都求不得,那豈不是要斷了一脈傳承。”
諸侯王們深以爲然,別看表面風風光光比列侯們舒服一百倍,可他們自己曉得風光的背後是靠皇帝的擡舉,天子要是討厭你就得到大黴,吳王太子劉賢被年輕時的漢景帝劉啓或或砸死,吳王劉濞也只能捏鼻子認了。到漢景帝劉啓登基稱帝下令削藩,首先就瞄準當年弄死兒子斷後嗣的吳王劉濞,然後轟轟烈烈的削藩就先吳王給弄死。
有時候享受那份福氣,你就得認那份命。
諸侯王都是看的開的人,看不開早十幾年頭就被漢軍大將給殺了,既然皇帝覺得自個兒太富那就多拿出點交稅,權當是花錢買平安圖個少生是非。
話傳到列侯的耳朵裡又是一番不同,列侯可不比諸侯王,沒有同姓血親的那層關係。異姓之人想讓皇帝安心是很困難的,漢初開國最得寵的大臣是丞相蕭何,夫妻二人皆爲列侯,一門十幾人得賜食邑。論塊頭堪比漢初的諸侯王,還有傳說中封三萬戶被推辭的張良,太祖劉邦硬給他塞了一萬戶。
可這兩人下場又怎樣呢?
蕭何一族被趕出朝堂影響全無。張良傳到第二代留侯張不疑就因罪免侯,從高後呂雉到朝堂上的三公九卿、功勳列侯都視而不見。大家全抱着膀子看漢初三傑的笑話,太祖不是寵愛漢初三傑嘛?韓信到死連個兒子都沒留下。蕭何一族到鄉下當土財主列侯,張良家第二代就變成販夫走卒,豈是一個慘字了得。
漢初三傑尚且如此,普遍歷經四代的列侯們憑什麼資格讓皇帝信賴,萬一皇帝看自個兒不順眼一擼到底那真是分分鐘的事。
列侯們沒脾氣,本來家業微小比不過諸侯王,本人又不太的天子的重視或喜歡,渾渾噩噩的混個日子也就算了,天子要收黃金那就給出去,大不了抱緊平陽侯的大腿從外邊撈錢,南越的私掠就是門不錯的生意。
解散的南軍在南越重新編爲駐守部隊,奉命保護南遷的漢人和荊蠻各部到番禹定居,首批遷徙二十萬戶共計一百萬人完成一半份額,預計在年底有望全部遷過去,第二批還要遷徙二十萬戶主要是把荊蠻各部弄到南越國東部,以及閩越國和東甌國。
荊蠻是熟蠻懂得打獵和種田,最早是楚王時代馴服成爲蠻兵主力,漢初曾經服膺於太祖高皇帝劉邦得到保全,荊蠻各部散居在零陵郡、桂陽郡、武陵郡、長沙國境內各地區,全部牽走是不可能做到的,只牽走一半難度到不算大,另外一半則遷徙到巴蜀以南的夜郎國,夜郎國是漢人暫時不能去的地方,用荊蠻和順服的夜郎人聯合到是不錯的辦法。
天子也不怕荊蠻和夜郎會反水,把荊蠻牽走是在執行不斷驅策南遷的方略,南方的蠻族往南推進,留下的兩湖地區,以及江南地區就是漢人的下一個定居點。
下一步動作正在醞釀,兩淮以及南陽郡的居民陸續南下,再從燕趙、齊魯幾國遷徙北方人填充兩淮的空隙,逐漸把漢人慢慢的向南推開,強行動遷肯定會引起麻煩,但只要保持基層組織不被損壞,整個縣乃至整個郡往南走問題就不算大。
遷徙的過程會帶來許多損失,南下的漢人急需安家的資本,所以掠奪南越更南邊的駱越,販賣奴隸、糧食和金銀珠寶成爲重要的手段之一,列侯早早的盯上那塊肥肉等着吃一口,好歹也不能白白把金子交出去。(想知道《大漢列侯》更多精彩動態嗎?現在就開啓微信,點擊右上方“+”號,選擇添加朋友中添加公衆號,搜索“”,關注公衆號,再也不會錯過每次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