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白沒急着回話,他不確定司馬師爲什麼問這些,其實他自己也問過自己,爲什麼不能索性投靠血冥教呢?
是因爲血冥教的苦鬼曾經背叛過自己?還是單純地覺得血冥教是壞人?或者是因爲自己對他們不信任?
畢竟自己是一個穿越者,實際上在這個世界並沒有真正的所謂親人,又或者朋友。因爲不論是誰,有多親近,自己也不能將穿越的事實如實相告。
他忽然明白了,諸葛亮爲什麼那麼親近自己?同樣的,自己爲什麼只在西域之地攔截到一封諸葛亮的書信,就完全相信了諸葛亮是穿越者,自己就能排除各種困難,萬水千山地回到蜀國。
對於諸葛亮這個所謂的徒弟,真的比空軍團的成員,比吳郡的家人、東王公府的師兄弟,甚至比起出身同門的妻子陸鬱生更加親近。
所以自己更相信的人,不還是諸葛亮嗎?原因就因爲,他和自己一樣是穿越來的。
這就是所謂“信心”的規則,不是嗎?
張白忽然覺得自己十分愚昧,可同時又似乎覺悟到了什麼?
自己相信的,其實就是自己願意相信的,之所以願意相信,並非因爲某種理性的根據,也不是因爲,相信這些東西就能得到什麼好處。
那些自己根本上相信的東西,其實就是自己的本質而已。
人,只能相信自己。
就像自己剛剛合爲一體的神識,包含的那些分身不都是自己離不開的一部分嗎?
甚至於自己的兩個式神也是如此。
小白是自己被砍斷的右臂,由於自己的不捨,把它像種子一樣種植在夢界中,結果意外地有了魂魄。
小黑是自己在無人村救出的一道魂魄,現在看來,那裡很可能也只是一個夢界陷阱,卻意外地被自己解開了。
剛開始跟着自己的時候,小黑曾經吞噬過多的魂魄,因而變成了可怕的怪物。要不是自己會淨化之術,同時又得到他人幫助,恐怕它已經把自己都吃幹抹淨了。
一個本來是怪物的魂魄,現在變成了自己的一部分,不是因爲天生的資質,而是因爲自己的選擇。
這也是“信心規則”嗎?
張白一時出神,也不回答司馬師的問話,發呆了好久。
司馬師見張白不回答,也沒有急着催他。
司馬師問張白問題,原意不過是想引開張白的注意力。
司馬師受了內傷,需要時間恢復。
可沒曾想,自己的一句話,居然讓張白呆呆出神起來。
他暗叫可惜,張白此時身批方仙道袍,自己根本無從分辨其位置,無法準確還擊,這就丟失了一個一擊必殺的好機會。
早知道的話,剛纔雙方對話的時候就搶先下手了。先問個問題,再突施狠手,事情不就解決了嗎?
不過也好,總算自己的傷有些緩和。
司馬師暗中施法,自我療傷進展迅速,已經恢復了大半。
經過一段時間的對峙,張白的思緒也終於清醒起來。
他晃晃腦袋,怎麼突然感悟起規則來了。
“現在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首要目標還是奪路逃走,絕不能被墟帝逮住。”
不過對於擊敗司馬師,張白莫名有了點信心,因爲對於規則他已經多了一份瞭解。
他決定離司馬師更近一點,因爲司馬師現在看不到自己,只要更接近對方,太歲金眼的威力肯定能加強,輸出傷害更高。
張白慢慢移動起來,一點一點向着司馬師而來。
司馬師也不是吃素的,張白稍稍一動,他就有所警覺,雖然看不見位置,但是氣息是有變化的。
圍繞着司馬師的罡風,忽然間加大了風力,隧道中飛沙走石,眼睛都睜不開,這一招真是出乎張白意料。
方仙道袍畢竟是用輕薄的材料製作的,被這狂風一刮,當場道袍變斗篷,被吹得衣襟袍袖飛舞,張白自然而然地現了形。
張白大驚失色,立刻緊急後退兩步,可司馬師全不放過,變招極快。
罡風不再圍繞着他自己旋轉,放棄了防護全力刮向張白。同時他身上猛地分出幾個半透明的空氣人形,也隨着罡風猛撲過來。
時間回溯前,張白與司馬師交過手,知道這種人形會隨時幻化出武器,擁有不低的攻擊力,自己的木系術法抵擋不住。
而且他還記得,司馬師這種程度的出手,屬於未盡全力。
打不過就跑,張白一時無法,索性撤了方仙道袍轉身就跑。
他現在的境界差司馬師不多,全力逃跑的話,即使跑不脫,也不會被立刻追上。況且司馬師並沒有發足追趕,只是使用罡風追擊,所以讓張白一口氣逃進了大廳之中。
張白一路狂奔,不敢停留,直接下了漏斗形大廳的好幾層臺階。
罡風遇到了寬闊的空間,風速減低了,最終停止了追擊。
司馬師這纔不緊不慢地走出隧道,來到大廳中,一見到張白就開始大聲地念着一種咒語。
過了一小會兒,咒語暫停,他來到最高最邊沿的臺階上。
盯着正驚疑不定的張白,司馬師用近乎佈道似的語氣大聲道:“歡迎來到地獄谷,這裡是爲神祇進行活祭的地方。你既然來了,就不要妄想走,其實你早就該來,你知道爲什麼?”
張白沉默着,大腦拼命運作。
“因爲你適合,你就是陛下要找的人。”司馬師自問自答地笑了起來。
這個大廳,原來叫做地獄谷,張白暗自思忖道:“與司馬師硬剛也不是不行,但顯然沒有十足把握。最好是逃跑,然後找到東王公兩人聯手可保必勝。”
地獄谷裡共有五個入口,其中四個都在臺階最高處,東南西北四面各有一個,另一個是谷底的黑暗地道。
一條是自己的來路,通往方堡的羽蛇神廟。這裡的隧道盡頭已經被自己堵上了,門外還有司馬昭在。
另一條通路則有司馬師。
谷底的黑暗地道他已經見識過了,裡面是多重夢界,順利通過的機率有些渺茫,絕不能去。
但是還有另兩個出口,自己還不至於無路可逃,所以,他認爲現在還沒到就地死戰,拼命的地步。
可不久之後,他就發現自己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