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這個建議最妙之處在於,塔哈實際上是說給張白聽的。
在塔哈眼中,張白支持的託蘭公主,不過是一個逃亡的公主,仗着父兄的餘威,表面上說是爭奪皇位,實際上只不過以退爲進,向將來的皇帝要挾一份地位和待遇,還有她自身的安全保證。
所以,現在塔哈建議皇位由公主授權,也算是給了公主一個承諾,賣了一個好,是希望爭取拜火教的支持。
“的確是個老滑頭,竟然能解開這麼複雜的局面,提出這樣的建議。”張白暗暗笑道,“只可惜,米納爾能答應嗎?”
果然,一片議論聲中,米納爾快步登上講壇,大聲發言道:“各位,請聽我一句。埃米爾塔哈老爺的話還是很有道理的,公主受了不少苦,還蒙受了流言蜚語的冤屈,的確應該對公主殿下給予回報、施以照顧。但是如果以塔哈老爺的方式,只是讓公主授與他人權力和地位,對公主自己卻沒有任何承諾,那麼這種照顧,究竟體現在哪兒呢?”
“我建議,還是應該遵照傳統,由部落會議通過投石決議,決定皇位的歸屬,否則我們在這裡召開部落大會的意義何在呢?只有投石決議,才能體現出民意,保證選出的人是帝國需要的皇帝。”
“至於公主殿下,在下有一個建議。我鄭重地宣佈,我願意迎娶美麗的託蘭公主,給她一個永遠的幸福和安定,而我們的後代,將成爲色伽和韋蘇提婆兩大家族共同承認的繼承者。如果我的願望得以實現,那麼我認爲帝國將永世長存!”
整個會場都聽傻了,這個米納爾居然想得出這樣的建議,拋妻棄子嗎?雖然貴霜並不是一夫一妻制,但爲得到皇位,這等行徑,到底是有些讓人齒冷。
然而從政治上來說,如果這個建議能夠實現,貴霜帝國確實可以自然而然地消弭內部爭端,達成相對長久的和平。
人人面面相覷,竟不知道該同意還是反對了。
這時,那名推薦塔哈的部落梅錄站起身來,發言道:“米納爾閣下說得好聽,只是這種結果能實現嗎?這不過是一種空想而已。公主是不是願意嫁給您呢?您難道忘記了,家中還有妻子和孩子了嗎?如果你準備拋棄她們,那麼你就沒有子嗣了,沒有資格爭取皇位。”
“誰說過米納爾要拋棄妻子了,你自己不也有好幾個老婆嗎?如果米納爾老爺所說的可行,那對於貴霜帝國是大好事啊!”一位宮廷大臣發言道。
“米納爾是已婚的人,爲了皇位不惜拋妻棄子、道德敗壞,不能把帝國交給這樣的人。”
“你這是造謠,米納爾的決定是爲了貴霜帝國所作出的個人犧牲,他是最高尚的人!皇位應該給他。”
會場吵成了一團!
這時米納爾身邊的江鼎盛站了出來,施展聲音術法大聲說道:“託蘭公主是不是兇手還沒有定論,如果她是兇手,難道部落會議準備引狼入室嗎?”
他的聲音術法聽起來音量不大,可是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一時間所有人都停止了爭吵。
“我是拘蘇卜羅神的弟子,我要提醒大家一句,託蘭公主正在帕提亞,而她和帕提亞國王可能已有婚約,這件事白沙瓦很多人都知道。”
“所以,米納爾大人提出迎娶公主,完全是爲了貴霜帝國考慮,不希望帝國成爲帕提亞王國控制的傀儡。正如我提醒各位的,沒有證據證明公主是無辜的,但是如果色伽家族和韋蘇提婆家族聯姻,那麼有沒有證據就無關緊要了,因爲公主只能是貴霜帝國的人,只能爲帝國服務。”
江鼎盛環顧一下現場,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發言,張白同樣在看着他。他對着張白怒目而視道:“我們真正應該防範的,是那些要挾託蘭,利用託蘭公主的身份,企圖控制帝國的他國勢力。我們必須戳穿他們的陰謀,讓他們受到嚴厲的懲罰。”
他這一番話,徹底引開了話題。
江鼎盛手指張白和沐鏡道:“這兩個人就是奸細,他們心懷不軌,意欲爲帕提亞謀取貴霜帝國。我提議,應該立刻把他們就地抓捕。”他的話剛完,旁邊的風遠迫和謝盼便各拔兵刃,離席而來。
張白大驚,沒想到這個江鼎盛動作這麼快,三兩句話就要動手?
而沐鏡見此情景,柳眉倒豎,站起身來就準備開打。
塔哈則立刻向身後使了個眼色,他身後的幾名身配彎刀的侍從微微向前靠攏了些。
米納爾也不示弱,他揮手引動府內家丁圍了過來。
一時間色伽府邸內刀兵四起。
其他座席的來賓,這一下都被嚇到了,他們大多心裡沒準備,怎麼莫名其妙就開打了?有膽小的已經準備離席逃跑。
此時玉真子術法出聲道:“你們幾個孽畜,這裡是部落大會,怎可刀劍相向?還不給我坐下。”他這麼一吼,三個弟子相繼默默退回,還劍歸鞘,下臺的下臺,落座的落座。
張白麪帶微笑地看着玉真子和米納爾,心裡盤算着他們這番做作,究竟意欲何爲。
色伽府邸內固然是米納爾兵力佔優,但是塔哈的禁軍就在門外,米納爾不是傻瓜,怎會此時發難?估計是想借機展示實力,說不定是想殺雞儆猴警告塔哈。
就在江鼎盛上臺之前,張白收到了一個消息,是來自使徒號的:那支橫渡印度河的騎兵,已經開始攻打白沙瓦南門。
騎兵隊瘋狂突襲城門,領頭的騎兵擡着木製雲梯,一到城下便豎起梯子,幾名死士不顧性命,不等雲梯架好,便便棄馬爬上梯頭,隨着梯子幾乎是被捅上了城頭。
這些死士武藝精強,又個個不顧生死,他們拼命守住了雲梯,城上的禁軍居然奈何他們不得。等城下更多士兵攻上城後,這波禁軍馬上一鬨而散。
城下的禁軍守軍更差,他們同樣全無防備,連城門都沒來得及關,被騎兵一衝,白沙瓦南門,城上城下當即全告失守。
聽起來,這支騎兵應該訓練有素、效率極高,是身經百戰的軍人,而且與禁軍不是一路。那麼說來,只能是忠於米納爾的軍隊,沒想到米納爾還埋伏着這麼一路伏兵。
所以米納爾和玉真子此時發難,估計是早就有所預料,有恃無恐。
張白和沐鏡倒是不在乎,他們兩人此次赴會,是隨時隨地準備撤離的,城內打成怎樣?到底是誰的兵力強?這些事其實與張白的關係並不大。
真正讓他在意的是,這個米納爾,難道已經收到了消息?這消息可來得實在夠快的,幾乎超過了飛船的傳音速度,這怎麼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