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沙瓦的醫館中,張白和亞歷山大談得很愉快。他們點亮了油燈,準備徹夜長談。
然而張白不得不擔心佛塔的情況,他向亞歷山大說明了情況,來到隔壁的屋子,讓于吉和稻勞恢復傳音,趁着夜色趕緊去佛塔,與金赤和靈靈會面,還要聯繫亥特里照顧僧會和哭包。
兩人立刻就動身了,醫館內外除了馬克西米努斯的衛隊和白袍修士,就只剩下張白和亞歷山大。
“可以說說你的計劃了!”屋子裡,亞歷山大急不可耐地催促道。
“好!”張白關上門,坐下說道:“我的想法是,讓波斯自己統治自己,但是名義上向羅馬稱臣,我能保證帕提亞和貴霜會臣服,薩珊卻很難說。”
“薩珊不會臣服的,你還不知道,薩珊想用塞琉西亞和泰西封,來換貴霜,他們的大弗拉馬塔爾已經和我談過了。”亞歷山大訕笑着說道。
張白馬上提醒道:“這是把你往火坑裡推,帕提亞被滅,那裡的貴族不會完全服從羅馬,卻會服從薩珊,這是因爲宗教的關係。於是,羅馬獲得反抗的塞琉西亞,薩珊獲得了貴霜,即獲得了廣大而富庶的印度。”
“那個老狐狸把我當傻子,我可沒有答應他什麼。”
“我的計劃是,讓帕提亞國王和貴霜公主聯姻,形成一個聯盟,拖住薩珊。鑑於薩珊軍力比較強,希望羅馬能夠加入這個聯盟,並且奉你爲盟主,羅馬皇帝的皇冠上可以加上一個天可汗的榮耀。”張白這是把盛唐皇帝的名頭,搬到這裡來引誘亞歷山大。
“天可汗?”亞歷山大果然有些心動,“名字很好,就是有點虛,我還是希望可以親自帥軍來到印度河,向亞歷山大大帝一樣,這是我的夢想。”
“其實這沒問題,你可以在波斯的幾個地方駐軍,宣佈羅馬的宗主權利,比如印度河的出海口就可以建一個,這樣一來,你的雄心壯志也算是完成了吧?”
“這個好,這個辦法好!”壓力山大兩眼閃閃發光。他忽然一轉念,又道:“也就是說,我們需要的是一個龐大卻孱弱的波斯,而不是到處征戰的強國波斯。”
“很對!”
“所以,一個脆弱的聯盟似乎最合適...可惜你失算了,你大概還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
張白聞言一驚,他想到的是拉赫色伽和石龍道人,壓力山大怎麼可能知道的?
“你說的是什麼事?”張白試探道。
“皇宮裡的事,昨晚,貴霜新皇帝出笏被人暗殺了。”
“什麼?”張白驚得站起身來,千算萬算沒算到這一出,“是誰暗殺的?有沒有抓到兇手?”
“沒抓到兇手,根本不知道是誰主使的,這下你的聯盟沒有了,你準備怎麼辦?”
張白沒有回答,他的大腦像開鍋了一樣。
誰有動機暗殺國王?照理說,最想殺出笏的,不正是自己嗎?殺出笏難道有什麼好處嗎?他忽然想到昨夜酒席間,主桌上的色伽新主人,米納爾色伽。
“還有一個消息,你也得知道一下,現在暗殺國王的最大嫌疑人,是卻家。”亞歷山大繼續說道。
“什麼?怎麼會是卻家,這又是爲了什麼?”張白再一次被震驚。
“因爲昨晚,幾乎是一夜之間,整個卻家男女老少,統統都失蹤了。外面傳言,是卻家爲老皇帝報仇,殺了出笏,之後滿門出逃。”
“這怎麼可能?”張白表示無法置信,這麼大一個家族,怎麼可能一夜間全部失蹤。
“那麼你現在懷疑是誰?”張白問道。
“皇帝的位置不可能一直空着,之後誰上臺我就懷疑誰。”
“你倒是乾脆,那麼之後誰會上臺呢?”
“沒人了,韋蘇提婆二世只有一男一女兩個孩子,翻遍整個家族,連個旁支都找不到。要說剩下的韋蘇提婆,只有你手裡的託蘭公主。”
張白聞言心裡一動,感到有件什麼事,隱隱約約地不妥,可又實在想不起來。
“可我並沒有殺皇帝,所以...”張白忽然看到亞歷山大一臉壞笑看着自己,猛然間明白了。
“你是說,有人想把託蘭公主當做背鍋俠,扣上個政變弒帝的罪名,正好,託蘭出逃,卻家全族也失蹤,這個鍋託蘭想甩也甩不掉?”張白恍然大悟。
“你說什麼鍋...隨你怎麼說。”亞歷山大楞了一下,接着直言不諱地說道:“你還是太年輕,哪裡來的什麼‘正好’!我懷疑卻家已經全家遭難,死得乾乾淨淨了。”
到底是羅馬皇帝,不愧是站在政治巔峰的男人,張白心中不禁有些服氣。
他雖然也想到卻家可能遭殃,但是無論如何不敢設想滅門慘案。而且,亞歷山大的推測如此篤定,顯然並不認爲這有多稀奇,從見識廣博和政治經驗的角度,自己的確是遠遠不如亞歷山大。
他贊同道:“的確很有可能,要不然一族人同時逃亡消失,這個操作難度有點大。”
“感覺上,在這個形勢中,除了針對公主,好像也有針對你的意思。這個幕後主使,好像認識你,你得罪過什麼人嗎?”
“你憑什麼說是針對我?要說得罪人,除了薩珊大概只有血冥教。”
“看來你對東王公府的情況也是一無所知,”亞歷山大表情嚴肅了一點:“如今的東王公府,可不比從前,你的師父鬼苦子,已經是掌門了。”
“什麼?白龍道長呢?”張白驚道,他對白龍印象是很好的。
“他不知所蹤了,我就是那會兒決定離開崑崙山,回羅馬爭奪皇位的。”
“可是,鬼苦子並不是真心誠意做我師父的,只是拿我當掩護,他其實是血冥教的冥使。”張白激動地說道。
亞歷山大有點驚訝地盯着張白,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接着他又喝了一口酒,嘆了口氣,癱在椅子上感嘆道:“看來我猜的是對的,鬼苦子就是血冥教的內應,白龍和虛空兩人,應該是凶多吉少。”
張白聞言呆住了,“連虛空子長老也...”
“務必要當心,你在東王宮府幹的所有這些事,加上南華出逃,打傷玄師正、勾結血冥教、貴霜和帕提亞變亂,這些事恐怕要一股腦兒全算在你的頭上了。這鬼苦子,不會放過你的。”
還有一個石龍道人呢?張白暗中心想,不過他沒有說出來。
“鬼苦子爲了殺人滅口,也會追殺我到底的,我明白了!”張白恨恨地說道,“怪不得一直逃到印度,也要被追殺,原來是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