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武帝帶着北巡大軍一路到了北地,而後又馬不停蹄的向着朔方進發。當漢武帝的大隊人馬還沒有抵達朔方的時候,霍光已經帶着幾千人的先頭部隊先一步越過了外長城。
外長城是相對於秦長城而言,這條漢武帝登基之後開始修建的長城,比秦長城又向北推進了上千裡。不過這條距離更長的長城,不像秦長城或明長城那樣是真正的牆體,而是藉助原本的山勢溝壑,修築要塞與烽火瞭望臺相連,形成的一道漫長的防禦線。
朔方以北的兩百里外,草原之上一座巨大的臨時營寨已經提前好幾天建成了。十八萬大軍所住的營寨連綿都有十餘里,這裡將是漢武帝北巡離開大漢疆域後的第一站。作爲漢武帝指定的前軍指揮,霍光的行軍速度比漢武帝快了整整一天。
“斥候都派出去了?”霍光騎着馬在營中各處巡視,一邊騎行一邊向身旁上官桀問道。原本營中是禁止跑馬的,不過這個臨時營地還沒有正式啓用,目前還屬於建設狀態,這個規定現在倒還用不上。
“侯爺放心,按侯爺的吩咐,兄弟們最遠的已經警戒到百里之外了,而且各個方向上都有,絕對萬無一失。”上官桀身穿甲冑,騎着馬跟在霍光身旁連忙答道。
這次霍光的前軍只有一萬餘人,其中五千是南征軍中最爲精銳的那一部分,也是曾經平南將軍的近衛營。而剩下的五千則是抽調的河內郡騎兵,由李陵統領。而這五千騎兵也幾乎都是幾年前跟隨霍光河內平亂的老兵。
“終於又能跟隨侯爺征戰了,南征一戰末將未能追隨侯爺,可是至今後悔不已啊!”李陵騎馬跟在霍光的右側,心情極爲興奮的說道。
霍光看着依舊忙碌的大營,臉上帶着笑容對李陵說道:“這一次都給我打起精神來,咱們可不是來領略大漠風光的,此次行事稍有不慎我等就會是大漢的千古罪人,這一仗可不是那麼好打的!”
“侯爺,您說咱們真能找到匈奴王庭?”李陵躍躍欲試的問道,沒有那個將領不希望在戰場上建功立業,李陵更是如此。
“或許吧,平心而論我倒希望咱們別遇到匈奴人,最好安安穩穩的讓陛下走上一圈,然後再到泰山封禪,如此萬事大吉。”霍光有些無奈的說道。別看他對漢武帝北巡和封禪最爲上心,甚至可以說就是霍光策劃了這一切,然而其中無奈只有霍光心中自知。
“呵呵,有陛下在侯爺到是越發謹慎了。咱們十八萬大軍,估計匈奴人早就望風而逃了吧!”上官桀性子耿直,說起話來倒也乾脆。他如今已經是從安侯了,對於能不能與匈奴人一戰,他的心態到並不急切。
“明日陛下就會到這,咱們再去查看一下水源吧,這麼多人馬水源問題可是重中之中。”霍光夾了一下馬腹前行說道,這個臨時營地供大軍所需的糧草幾日前就依舊運達了,而水源則只有就地尋找,好在霍光規劃的行軍路線上,並非都是人跡罕至的荒漠,這些地方的水源早就被標註了出來。
第二日漢武帝帶着剩下的十七萬大軍和隨行的朝臣奴僕如期而至。因爲是皇帝出行,依然有大量的侍女和奴僕,因而太學乾班中那幾個諸侯家的女子也一起來了。不過無論是她們,還是其他太學弟子都只能跟在漢武帝的御駕附近,而不能跟在霍光的前軍中。
當漢武帝的大部隊來到這個臨時營地的時候,霍光在第二日一早便又率領前軍一萬人繼續向北而去了,因爲在兩百里外下一座臨時營地依舊修建的差不多了。
漢武帝十八萬騎北巡,不是說十八萬人一窩蜂的殺入茫茫大草原,而後不管不顧的向北推進。在霍光的安排下,漢武帝的中軍幾乎都是在霍光將一切安排妥當之後才上路。加上霍光散佈於百里範圍的警戒斥候,一旦與匈奴人遭遇,最先接戰的也是霍光的前軍。
就這樣在霍光的安排下,漢武帝的浩蕩北巡風平浪靜的進行着,不過十天時間便已經到了範夫人城,在這裡霍光也難得的休息了一天。
範夫人城中漢武帝的臨時行宮裡,這位北巡的皇帝召開了第一次御前軍議。
說是行宮實則就是一個特別巨大的營帳,因爲範夫人城只是一座軍事要塞,並沒有適合漢武帝居住的地方,索性漢武帝也就以營帳爲行宮了。
此刻營帳行宮之中聚集了三四十位朝中大臣,這些大臣除了少數幾人,幾乎都是一身甲冑。這個時代文武之別其實也還沒有嚴格意義上的定界,許多大臣在外可以領兵作戰,在朝中又能位居高位執掌機樞。
“安陽侯,匈奴右賢王部的行蹤找到了嗎?”軍議之上漢武帝直接向霍光問道。
“回陛下,無論是我軍的探子,還是河西趙破奴派出的探子,目前都沒有發現右賢王的蹤跡,恐怕他們真的已經遷徙到西北縱深了。”霍光表面上在帳中的地位不是最高的,但是作爲漢武帝欽定的前軍統帥,實際上霍光已經成爲了整個北巡大軍的總指揮,只是明面上還有一個漢武帝而已。
按照早在長安規劃好的計劃,如果找不到右賢王部,漢軍就會快速的向大漠北方縱深挺近,直接到達狼居胥山一線。而從時間上來看,當漢軍抵達狼居胥山的時候,應該正好處於盛夏,這是漠北草原上最好的時節,水草豐美牛羊壯碩。而後留給漢武帝和霍光的時間便最多隻有兩個月了。
“那前往狼居胥山的線路安排妥當了嗎?”漢武帝再次問道。
不過漢武帝這次出言詢問,卻瞬間引得大帳之中一片驚呼。
“陛下,不可再向北深入了。”有朝臣一臉驚慌的勸諫道。
“是啊陛下,如今我軍遠離大漢國土,而那狼居胥山尚有千里之遙,這糧草補給恐怕難以爲繼啊!”
“請陛下三思!”許多朝臣都紛紛勸諫。
一開始大多數朝臣其實都以爲,漢武帝最多抵達範夫人城,然後再草原上轉一轉就會返回道漁陽上谷方向。
“桑弘羊,糧草的事準備妥當了嗎?”漢武帝沒有理會這些出言勸諫的大臣,而是直接向桑弘羊詢問道。
“回陛下,根據陛下的旨意和安陽侯的安排,許多糧草已經提前運抵臨時營地,加上太學弟子的協助,糧草運轉目前一切正常。”桑弘羊躬身回答道。
這一次因爲霍光的提議,並不是糧草隨軍或者延後陸續送達,而是先行將部分糧草運抵臨時營地。加上太學弟子的統籌規劃,效率上比起傳統方式提高了不少。桑弘羊雖然和霍光勢同水火,但是當他看到太學弟子那些不一樣的統計和計數方式後,也對霍光是敬佩不已,至少在北巡這件事上,他還沒有對霍光做出任何不利的事。
“朕也聽聞了安陽侯教導的新式算數,這些孩子都是大漢未來的棟樑啊!”北巡之中漢武帝見識了很多新奇的東西,對於霍光帶出來的那三十幾個太學子弟也是頗爲看中。尤其是皇長孫劉進,這些日子更是片刻不離的被漢武帝帶在身旁,真正做到了耳提面命。
“能爲陛下分憂,爲大漢盡心,也是他們的福分。”霍光謙虛的恭維着漢武帝。
“既然安陽侯一切準備妥當,傳下軍令全軍開拔,兵發狼居胥山。”漢武帝緩緩站起身來,直接下令說道。
這一次漢武帝說的軍令,那些反對的大臣原本還想繼續勸諫,但一聽軍令又怪怪的閉上了嘴。
“那麼臣先行一步,告辭!”霍光對着漢武帝抱拳行禮,而後轉身離開了行宮大帳,繼續率着前軍向着北方而去。
接下來的幾日,霍光繼續一日百里的向着狼居胥山方向推進,這幾日都是他在前方做先鋒,漢武帝的主力在後面跟着,自從範夫人城分別之後,霍光也就再也沒見過漢武帝了。
當霍光的斥候已經到達狼居胥山附近的時候,一個簡略的臨時營地也在霍光的指揮下搭建着。一切似乎都是那麼的順利那麼的平靜,甚至霍光和幾乎所有人都覺得,只要等漢武帝登上狼居胥山看一看,然後在象徵性的在附近掃蕩幾個匈奴小部落,就能平安的退出草原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騎隸屬於漢武帝的禁衛騎兵慌亂的衝入了正在建設的臨時營地中,一邊橫衝直撞着,一邊大喊着“邊關急報........邊關急報.......快帶我見安陽侯!”
“來人,將這擾亂軍心者給本侯拉下馬來。”霍光老遠就聽到了這禁衛騎士的呼喊,陰沉着連對身邊人吩咐道。
只見上官桀轉過身去,微眯着雙眼看着飛奔而來的禁衛。而後腳下猛然用力,整個人如在平地飛奔一般向着禁衛衝去。當上官桀即將與禁衛騎相撞的時候,他腳下再次猛然發力,整個身軀竟然接着力量騰空而起,直接一躍而起將那禁衛從馬背上拽了下來。
這些禁衛本都是百裡挑一的猛士,然而在上官桀手上,竟然如圖提着小雞一般拽到了霍光面前。
“什麼邊關急報?”霍光陰沉着臉,雙目之中如圖有利劍射出一般盯着禁衛問道。
“回侯爺的話,我軍接到邊關急報,陛下傳侯爺即刻前往中軍。”禁衛並不知道所謂邊關急報的具體內容,他也確實是漢武帝派來傳喚霍光的。
“哼,既然不知道還在軍中瞎嚷嚷,來人將這擾亂軍心之人拉下去砍了。”霍光臉色越發難看,竟然毫不猶豫的下令處死這個皇帝的禁衛。
“我乃陛下禁衛,安陽侯你無權斬我,我要見陛下。”這禁衛先是一愣,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叫喚的更加用力了,可惜無論他如何掙扎都擺脫不了上官桀。
上官桀沒有讓這禁衛多叫,猛地將他摔倒在地,而後抓過身旁士兵的長刀,就在距離霍光不到一丈遠的地方將這禁衛頭顱砍了下來。
“侯爺,末將行刑完畢。”上官桀單膝跪地,順手將還在滴血的長刀插在身前的地面上,大聲的向霍光復命。
而斬殺皇帝禁衛,這一切無論是在上官桀看來,還是營地中的其他士兵看來,都是那麼的理所當然!
“傳令,停止修建營地,隨我返回中軍。”霍光一聲令下,大步走向自己的坐騎,抓着繮繩就翻身上馬。
當霍光才行到臨時營地的轅門時,原本還在忙碌的前軍士兵已經全部上馬向着轅門匯聚而來了。上萬士兵不過片刻功夫就已全部集結完畢,沒有一個落後的跟在了霍光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