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安陽君上賀喜安陽君,下官是少府所屬‘中藏府令’董齊,奉陛下之命來爲君上道賀。這些都是陛下給君上的賞賜,請君上過目。”漢武帝派來的足有二十餘人,這些人要麼兩人一組擡着箱子,要麼就雙手捧着木盒,唯有爲首一人空手而來,這人自報官職姓名,並沒有如後世影視作品中那樣一來就扯開嗓子宣讀賞賜。
中藏府是少府下屬的一個機構,主掌金銀貨物,其府令級別不高只是比六百石。一般漢武帝賞賜王侯重臣所需之物都是出於中藏府,這次對霍光的賞賜從來人身份看,應該是中規中矩的。
“臣謝陛下隆恩,有勞府令大人了。”霍光拱手施禮說道,而後便有一隊安陽君府的下人上前準備去接過這些中藏府送來的東西。
“君上,這些都是陛下的賞賜之物,有錦緞二十匹。”董齊並沒有立刻讓自己手下將這些禮物一次**到安陽君府的下人手上,二十先指着第一口大木箱說道,當他說完之後兩個擡着木箱的中藏府小吏纔將木箱遞給安陽君府的下人。
霍光點點頭看着木箱,他明白這些漢武帝賞賜的東西雖然不用全部擺出來,不過按此時的習慣,這種交接程序也算正常。
“這是工室坊打造的寶劍一對。”董齊繼續說道,而後一個木匣同時交到府中下人手上。
這工室坊也是少府下屬的一個機構,級別和中藏府一樣,是負責打造皇室兵器盔甲的作坊,由工室坊打造的劍器質量自然是沒得說。
“還有青銅斛一對,明珠三斛。”接着是兩隻一模一樣的銅斛,斛本來是計量容器,一斛就是一石,不過隨着社會生產力的進步,這種銅器已經不僅限於計量,也被做成樣式精美,類似後世花瓶一樣的裝飾物。
至於這個明珠三斛,可不是真的多達三斛的明珠,而是被裝在漆盒裡的一些明珠,數量上有幾十顆就很了不起了。
漢武帝送來的這些禮物也算中規中矩,對應霍光這樣的級別,這些賞賜也差不多了,至少還遠遠算不得厚愛。
最後所有人包括霍光在內,都將目光落在了最後一個被紅布包裹的東西上。這是最後一件董齊還沒有報出來歷的東西,而這件東西是被四個人擡着的,體積上有一人合抱大小,因爲用布遮蓋着,所以都不知道究竟是什麼。
“陛下特賜四方鼎一尊,以顯安陽君功績。”隨着董齊一語道出,那塊包裹着的紅布也被掀開,露出一尊四方的青銅大鼎。
鼎乃國之重器,象徵國家和權力,從周代開始,賜鼎雖不是沒有,不過這其中學問可就大了。一般賞賜的鑄鼎都會篆刻銘文,用以旌功記績,不過這東西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擁有的,原則上那是隻有諸侯才能鑄造,即便皇帝賞賜也僅限於賜予諸侯。
霍光擁有自己的封地,勉強也算得上一個小諸侯,可是這畢竟是上不得檯面的,不能與王爵和列侯相比,而列侯以下被賜予鼎的好像到目前爲止都還沒出現過。
鼎上銘文一般就是記錄被賜予者功績,算是用作傳世,漢武帝賜予的四方鼎上銘文肯定就是記錄霍光爲什麼被封安陽君的。
看到這尊四方鼎,霍光突然有個奇怪的想法。那就是這個鼎如果能完好的流傳到後世,到了兩千年後,當人們再見到這個鼎的時候,就會發現霍光於十六歲就被封安陽君。而那時候的歷史與他所知道的歷史又會有什麼樣的不同,他這一生究竟會改變多少歷史軌跡?
在封建社會禮儀制度是非常嚴謹的,什麼樣的級別配什麼樣的禮儀,漢武帝賜霍光四方鼎,等於是將他看着諸侯,這對霍光來說說不上是好還是壞。好的方面可以看出漢武帝確實賞識霍光,可壞的就是木秀於林,霍光畢竟年紀還小,現在把他捧得太高並不完全是好事。這一點與霍光最初的規劃也背道而馳。
“董府令,辛苦了。請府令與諸位都入席吧!”待董齊將漢武帝的賀禮都交接完畢後,霍光客氣的對着董齊說道。雖然中藏府令這個官職遠遠比不上霍光,不過作爲漢武帝的使者,理應受到高禮遇,請這些人入席也是必須的。
“安陽君太客氣了,入席就不必了,我等還要回去向陛下覆命,日後有機會再來叨擾安陽君。”董齊客氣的回絕,作爲皇帝的使者他其實比任何人都要謹慎,因爲在外人看來他的言行就代表着漢武帝的意志,漢武帝沒人他留下,就算董齊再想留下也不行。
“既然如此那本君也不強留了,府令大人有閒暇歡迎隨時光臨!”霍光也不是真要留這些人,不過是做一種姿態,這就是官場之態,不一定是出自自己的想法,可表面上卻要做夠面子功夫。
董齊一行人離開後,衆賓客從新入席。這一次氣氛就熱烈了許多,許多地方霍光都還沒去,這些賓客也自行喝起了酒,本來人數太多霍光也不可能面面俱到,許多地方也只是驚鴻一瞥就離開了,他還是重點照顧了衛青和修成君等人。
整個宴會的時間持續了很長,一直從中午持續到晚上,不過霍光這一天是滴酒未沾,倒是來的賓客中大多數人都喝了個酕醄大醉。到了黃昏時分大多數賓客都告辭離開,霍光府上也就只留下霍去病和衛伉三兄弟。
霍去病是因爲他是霍光的兄長,而衛伉三兄弟留下是因爲他們都是霍光的表兄。雖說這個時代還不興鬧洞房,但有幾個至交親朋也是必須的。
霍光與李妍的新房就是以後李妍作爲夫人正室的房間。當送走賓客後,在霍去病和衛氏三兄弟的鬨鬧中霍光和李妍兩人獨自進到房中。這也算是後世所謂的洞房花燭夜,不過可惜這個時代還沒有紅燭,而且兩人一起回房,也不是新娘披着蓋頭在等新郎。
“夫人,今天辛苦你了!”霍光拉着李妍的手移步到牀榻邊。兩人相對坐在了牀榻上,彼此注視着對方的雙眼,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夫君也辛苦了。妾身來爲夫君寬衣吧!”李妍笑着搖搖頭,既然已經是霍光的夫人了,李妍就很主動,而且這些事情放在這個時代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還是我自己來吧,古人說相敬如賓,夫妻間就像對待賓客一樣,我怎麼能讓夫人一味的服侍我呢?”霍光笑着搖搖頭。霍光的這個說法放在這個時代還有些不合適,不過相敬如賓確實是夫妻間關係最融洽的情況,如果夫妻間能將對方看做賓客。兩人感情又何愁不好?
“呵呵,妻子服侍自己夫君,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夫君又何須客氣?”李妍倒是憧憬相敬如賓這樣的氛圍,可是這個時代根深蒂固的思想,讓她本能的認爲妻子就要比夫君低上一等。
“那要不咱們相互寬衣吧?”霍光突然盯着李妍說道。
“夫君你……你真壞……”李妍聞言微微一愣,前一刻霍光還一副義正言辭的樣子,可轉眼之間就暴露了他的小心思。
“呵呵,夫人害羞了……此乃閨房之樂,咱們可別辜負了這大好光景!”霍光一邊說着手已經搭在了李妍腰間,雙指夾着腰帶一扯,就將李妍的腰帶解開。
這種夫妻之事都是一回生二回熟,李妍雖然有些羞澀,可還是伸出纖細的手指幫霍光解下錦袍,很快兩人就如膠似漆,牀榻之上其樂融融……
霍光娶妻也是被朝廷放了幾天假的,第二日他不用去縣衙,就與李妍睡到很晚纔起來。等他們起來才知道霍去病和衛氏三兄弟都已經各自回府了。
“夫人,這幾天咱們可還不得清閒啊。今天下午就先去武強侯府上回禮吧?”霍光一邊說着,一邊在李妍的服侍下穿上錦袍。
這所謂回禮類似於後世的回門,現在霍光和李妍就將以夫妻的身份去答謝一下這些長輩,衛青和霍去病的府上是必須要去的。而像莊青翟這樣與霍光並無親屬關係的其實可以不用去,不過莊青翟丞相的身份太尊貴了,加上他昨日親自道賀,這種也需要霍光和李妍去親自回禮。
“爲什麼不是先前舅父那裡?”李妍有些不解的問道,按理說他們第一個應該先去衛青府上。
“你我已是夫妻,有些事爲夫也不必瞞你,這去武強侯府回禮只是掩人耳目,主要還是爲夫有事想和武強侯談談。”霍光去莊青翟府上回禮確實是另有所圖,他其實一直想知道莊青翟對告緡令的態度。
“哦,夫君這就叫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吧?”李妍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說道。
“呵呵,你這形容的倒也貼切。”霍光讚賞的鼓勵了李妍一句。
當天下午,霍光和李妍就很正式的拜訪了武強侯府。而莊青翟也以極高的規格迎接了霍光夫婦二人,李妍由莊青翟的夫人以及兒媳孫媳等一衆婦人相陪,而霍光則是莊青翟親自相陪。
讓霍光覺得有些出乎意料的,王懷古也還在莊青翟府上,結果就成了他們三人相談,本來霍光還打算只有自己和莊青翟的時候,藉機打探一下莊青翟對告緡令的態度,可現在王懷古也在,弄得霍光有些爲難,自己到底還要不要問?
後來霍光想了一下,還是將這件事給拋了出來,從莊青翟和王懷古的關係來看,兩人肯定是極好的,而自己只是探探口風也不會說什麼不傳六耳之事,最終霍光還是當着王懷古的面試探性的問道:“丞相總理朝綱,聽聞陛下不日就要頒佈‘告緡令’下官斗膽問一句,可是真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