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麼?光先出事了?文將又做出置之不理的態度?這……”
很明顯,剛剛纔把情緒穩定下來的廠長周長青聽到這個爆炸性的消息之後,頓時驚訝失聲!
“小鐘,無論花多少錢、多少代價,都不能讓光先出意外呀!要是不行,我這破廠就是賣掉不要了,也一定要把光先的命給救回來!咳……咳咳……”電話那一頭的周長青顯然因爲情緒過於激動,直接大聲咳嗽了起來。
“周廠長你別激動,事情還沒有到那麼嚴重的地步。”鍾白這才意識到對方因爲癌症的原因自審情緒也很敏感,再一想他的好友同鄉徐光先因爲自己不在,到了廠裡之後突然也突發重病,血液一下衝上大腦,顯然已經亂了陣腳,於是馬上勸道。
“徐院士現在情況還算穩定,我下午纔剛剛去看過,注射完藥物睡着了。資金這方面也請你不要擔心,如果有缺口,我會想辦法聯繫白峰集團先墊上的。”鍾白話鋒一轉:“目前的重點是,我在和秦文將副廠長交談後,感覺寧遠稀土冶金廠內部出了些問題……因爲我聽徐院士說,這位副廠長並非你們的同鄉,而是你在京城人才市場招聘聘用的,所以如果猜測有誤得罪的話,還清包涵。”
這話的詢問意味很濃厚,周長青不可能聽不出來,加上聽鍾白說徐光先沒有大礙只是現在人還不能正常起居生活的時候,也稍微理智了一些。
對方以一個年輕人的身份能和自己談到廠裡內部管理的問題,這顯然已經不是一般的詢問,而是有更深層的想法了。
周長青雖然身患癌症,但肝癌並不影響腦子的思維,他稍微想了想之後才說道:“秦廠長這個人,我對他的瞭解也僅限於這一年多合作的時間裡。我在廠裡的時候他做事都比較本分,也是主抓生產這一塊,對於廠裡資金……他以前沒有權利動用。怎麼,這一次的十萬元他說已經沒剩下多少了?那最近廠裡是大規模開工生產了嗎?”
“沒有,廠裡最近都是保持最低效率運轉,所以我才專門打電話過來問你。”鍾白這話是有依據的:“雖然我這段時間沒有在廠裡,但是和我一同借調的兩名同志元旦節前就已經預知待在廠裡沒有走動過,他們反映廠裡最近都沒怎麼開工。”
“難道秦廠長真的做了些不該做的事情,掏空了廠裡僅有的資金?”聽到這個情況,周長青也動搖了。
他對秦文將的瞭解,就如同他剛纔給鍾白說的那樣,覺得這人就是一個不錯的抓生產的人,有一定管理能力,否則當時也不會開出合適的薪水邀請他來偏遠的寧遠稀土冶金廠擔任副廠長了。
但鍾白的話也不得不讓周長青重視,且不說自己這一次來MD手術治療都歸功於鍾白的私人關係,就光憑徐光先對這個年輕人的重視和喜愛,鍾白的人品就已經擺在那兒了!
畢竟徐光先和自己的關係不一般吶,那可是幾乎從小一起長大、留學、又回國的!
這家民營企業就是自己的全部身家,即使沒告訴過秦文將,他也應該能從自己平時對廠子的關心程度看出來。
若此子真是個以前僞裝得好,結果趁着自己病的時候大撈腰包的主,那就是自己再心善也不可能繞過他的!
要鍾白是自己的子侄輩親屬,又有這麼強的能力,那碰到這種事情周長青可以毫不猶豫的讓他全權代理自己的廠長職權,先把秦文將趕下去再說。
可偏偏自己的寧遠稀土冶金廠是一家民營企業,而鍾白又是正兒八經的國家幹部——還是個科長,讓他來做這事兒屬實不合適,倒不是懷疑鍾白可能有私心,而是這本身就不符合體制內的規定。
哪有一個工業廳的科長兼任民營企業廠長的?
但這事如果不找一個合理的理由、一個合適的人選,又怎麼能一句話就把秦文將手裡的權力給卸了?
廠長身患重病去外國治療,副廠長還沒理由的被卸,這是嫌廠子的破產速度不夠快嗎?
饒是周長青也算腦子靈光之人,但碰到這種困局也一時半會兒拿不出主意,不禁在聽筒面前沉默了許久沒有發聲。
倒是鍾白的話把他拉回了現實:“不管這句話是不是會引起你的誤解,但我還是要說,秦文將副廠長現在很有可能做了很多損害廠子利益的事情,才導致那十萬元所剩無幾,如果你真的想等自己康復之後回國還能繼續把這家廠子做起來的話,現在應該下決心了。”
“下決心?怎麼下?”周長青急切的追問道。
“民營企業內部發生紀律問題,也可以提交當地檢察機關介入,這個不難。難的是找一個能夠替代秦廠長暫時把局面穩住的人。”鍾白倒也不隱瞞自己的看法:“寧遠稀土冶金廠絕對不能垮,也絕對不能被掏空,現在唯有找一名擁有稀土冶金民營企業工作經歷、而且做過一定管理崗位的同志暫時替代秦文將的位置,然後等你康復回國再重新把廠子管起來。至於具體資金流和企業的困難,我自有辦法解決它。”
“我同意你的說法,可這名同志,上哪兒找去?”周長青馬上就對鍾白的提議表示贊同。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這邊倒是可以推薦一名同志。”
“誰?”
“我們課題借調人員裡的顏玉田。”鍾白緩緩說出了這個名字。
“顏玉田?就是那個……上次和你爭執低溫硫酸焙燒分解工藝流程的同志?”聽到這個名字,周長青倒是非常驚訝!
一般人都不可能推薦和自己有過節的人,這鐘白……?
但鍾白卻大大方方的解釋道:“沒錯,就是那次和我爭執的顏玉田。其實我們這次被徐光先院士借調的一共有三人,除了我之外就是來自嶺南遠富稀土新材料公司的顏玉田,還有滬江市鼎泰合金廠的米斌。”
“兩人裡,米斌同志是比較偏重於技術研究的,平時話不多,性格也比較內向。但顏玉田同志借調之前就是他們廠裡的生產科副科長,有一定管理能力,而且對稀土冶金這塊也比較熟悉,再加上這段時間都一直待在廠裡,對廠裡的情況也比較瞭解。”
鍾白頓了頓,繼續道:“至於我和他爭論的那件事,那次其實他只是思路比較守舊,在沒有了解新技術的優點之前優先爲了廠裡的利益考慮,管理能力是絕對有的,否則當初徐院士分組的時候,不會讓我和他分別擔任組長。”